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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害皇上,我是护着皇上的!”荣庆急忙分辩。
“那告示上明明写着奉皇上的圣旨抓你的。”嫂子拦住他的话头。
荣庆耐心地告诉嫂子和曹氏,说皇上已经让太后他们关起来了,有圣旨也是假的。嫂子不理他这个茬,硬是将他往门外推:“你跟九城兵马司说去,跟九门提督说去,跟我们说不着!快,快走吧!”
“她嫂子,你这不是把他往刀口上送吗?庆儿别走!”曹氏看不过去,叫住儿媳妇。
“妈呀,告示上可说了,谁敢窝藏,满门抄斩哪!他穿上黄马褂儿,咱们没沾过一丝丝光,如今倒跟着他吃挂落儿,咱们冤不冤哪?”福贵老婆急了,蹿到婆婆面前扯着老人衣袖叫着,曹氏愣愣地瞪着荣庆,怎么也不相信他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来。荣庆听出福贵老婆话里话外的意思,吟儿嫂子心里记恨他们家退婚的事,加上外面传他与瑞王家的小格格订了亲,所以要撵他走,他思忖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是慈禧钦点要犯,人家留你是情分,不留你是本分,既然这样,还不如赶紧离开,免得为难他们家。
“伯母!我走了,下辈子再孝敬您啦。”荣庆当下给曹氏磕了头,随即起身要走。
“不许走,就在我这儿呆着。”曹氏虽说对荣庆家退婚的事非常不满,但她知道这不是荣庆的主意。这会儿他落难了,总不能瞅着他往火坑里跳。她不理儿媳妇的劝阻,上前拉着荣庆衣袖说:“我不信我姑爷会是乱党,节骨眼儿上不拉一把,要亲戚有个屁用?”
“妈,他算哪门子亲戚呀?”刘氏心想他已经与瑞王府订了亲,要说姑爷这档干事,他应该是瑞工家的姑爷才对。这不,瑞王家有权有势,他不往人家跑,偏上她们这儿来,要不是怕婆婆伤心,她早就想指着荣庆鼻子将他臭骂一通。
“我不管那些,反正在我心眼儿里,他就是我们家的姑爷。你要害怕,先找个地儿躲躲。官兵不来我们算捡着了。官兵来了我是窝主,滚钉板、骑木驴全我老婆子顶着,没有你的事儿!”曹氏没见荣庆时心里也窝着一肚子火,这会儿见了,特别他遇上大难,她心又软了。
“妈!我不能连累您跟嫂子,我得走。麻烦嫂子替我找件衣裳,让我换下这身儿皮,就齐了。”荣庆被吟儿母亲一番话说得非常感动,想起自己处境,想到吟儿身在宫中,万一宫中知道他与吟儿的关系,肯定会派兵来这儿找他的。所以即使她们留他,他也不能留在这儿。
“要走也得在这儿先歇会儿,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曹氏瞅着疲惫不堪的荣庆,心想他肯定连饭也顾不上吃,于是她毅然领着荣庆进了堂屋。刘氏进房找出丈夫衣服让他换上,曹氏当下进厨房下了一碗汤面,让他吃了好上路。
荣庆吃了汤面,准备离开。曹氏拖着他不让他走,想跟他多说一会儿话。没想这会儿,大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和大兵的吆喝声。“不好了,一定是大兵来了。”荣庆一听那声音便觉得不对。吟儿嫂子吓坏了,瞅着曹氏不知该怎么办。曹氏思索了一会儿,趴在儿媳耳边低声吩咐了一通,然后让她去开门,自己则领着荣庆走进她的睡房。
大门拍得山响。嫂子匆匆开了门,士兵们一拥而入。
“你们干什么?”嫂子拦住大兵问。
为首的一个营官问刘氏,有人进来没有?刘氏说没有。士兵们纷纷等着营官发话,营宫一挥手:“搜!”
“长官!屋里有病人,经不住吓唬!”刘氏连忙赶在士兵前头跑进堂屋,在曹氏的卧室门前拖住营官,说屋里有重病人。士兵们愣住。营官犹豫片刻,挑起门帘,看见曹氏额头上扎着毛巾,两眼紧闭着靠在炕头的被子上,一位身穿长袍马褂的医生,正坐在炕边给她把脉,背对着门口。
“大夫,病人的情况怎么样?……”刘氏凑上前,故意当着上兵们的面问病情。装作医生的荣庆尽管心里紧张得不行,表面上却轻轻抬起一只手,示意她不要出声,刘氏作出一副担心的样子,跟大兵们说昨天请了个大夫,大夫已经不敢下药了,还说这病要传染。
一听病人得的是传染病,士兵们挤在门边,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上前一步。营官犹豫片刻,挥挥手领着众士兵退出曹氏的睡房,在屋前屋后搜了一遍,这才匆匆领着众人离开了吟儿的家。
刘氏送走大兵,随手关上大门,好不容易走回堂屋,两腿一软,就势坐在堂屋的门槛上。
“走了?”曹氏慌忙从里屋走出,问儿媳妇。
“吓得我腿都软了。”刘氏点点头。
荣庆见外面没有动静,从曹氏的睡房里缓缓走出。望着这间破旧的堂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吟儿哥哥赌性不改,家里的田产被他卖光了,佣人全辞退了,连他们住的地方也都抵了赌债。院子里横着砌了一道墙,只剩下堂屋这块巴掌大的地方作为栖身之地,其他的屋子全部换了主人。瞅着这座破落的家,想起吟儿和自己的遭遇,荣庆忍不住眼窝湿了。心想要是皇上不让老佛爷整下台,自己娶了吟儿,怎么也得出钱将他们这个家重新赎回来。
曹氏见荣庆走出,忍不住问起宫中的女儿。荣庆犹豫半天,终于说了他与吟儿在宫中的情况。特别提到皇上本要替他俩指婚的事,现在皇上自己也保不住了,他俩的事自然也没可能了。
曹氏一边听一边掉眼泪,心想女儿和他怎么就这么命苦,每每好事到了眼前,又突然生出事来,而且一次比一次闹得凶险。兴许这都是命!
刘氏没想到荣庆如此实心眼,放着王爷家的小公主不娶,一心要娶吟儿,看来自己错怪了他,如今这样的男人实在太少了。刘氏在心里思忖,觉得吟儿再苦也比自己强,就冲她摊上荣庆这样的好男人这一条,抵得上一百条。将人比人,一想起自己男人,她心里顿时涌出一汪苦水。福贵除了骰子,鸦片和酒缸,这世上再不认识其他任何东西,包括她这个老婆和去年病死的儿子在内。刘氏先是在一旁陪婆婆掉眼泪,哭着哭着,越哭越伤心,想到自己的痛处,竟忍不住呜呜地放声大哭。
福贵拍了半天门,刘氏才匆匆忙忙开了门。一见到妻子,他便冲着她叫开了,说今儿个出门儿,他算没挑好日子!一路上让大兵搜了八回。回来敲了半天门,她才来开门,问她究竟在磨蹭什么。
“别嚷嚷!”因为荣庆还没走,刘氏担心他吵吵嚷嚷引起外人怀疑。
“来贵客了?”福贵好奇地瞅着老婆,觉着她神色不同寻常。
“没人!”刘氏关了院门,大步向堂屋走去。
福贵疑虑重重,大步走到堂屋前,推开房门四下看了看,似乎没有什么不妥。他走进东厢房,一眼看见炕头的衣箱大开着,顿时觉得不对头。连忙问刘氏,家里究竟来了什么人?
“跟你说了没人。”刘氏不耐烦地瞪丈夫一眼。
“我看像有人。”福贵四处转了一下,向专门堆放杂物的小套屋走去,刘氏拦住他。
“你别进去!”
“你藏着野汉子呢?”福贵推开妻子,一头闯进小套屋。
荣庆正裹着被子躺在里屋的墙角边。原来荣庆要走,曹氏死活不让他走,一定要他在这儿好好歇一会儿,躲一两天再走,荣庆不肯,曹氏便让他等天黑了再走。“福大哥!”荣庆刚刚躺下不久,见吟儿哥哥走进,连忙从地上爬起。
“哈哈,知道准就是你!”福贵咧着大嘴,幸灾乐祸地说,“我的荣侍卫,荣大人,放着乾清门不去,躲到我这小庙里来了?”
“荣少爷是我做主留下来的,你可别犯三青子!”刘氏怕丈夫闹事,慌忙拖着婆婆来了。曹氏一进小套房,赶忙对儿子说。
“妈!看你说得。哪能呢?”福贵冲着母亲一笑,转脸对荣庆说,“哥儿们,到了我这破瓦寒窑,你就算到了地头儿了。好好在这儿眯着。说不定哪天皇上想起你来,又是平地一声雷,红的烫手啊!”
“借您的吉言,谁知道还有没有那天。”荣庆低着脑袋,神情沮丧地说。
“你也别满世界乱跑了,嘴上多个把门儿的!”曹氏看一眼不争气的儿子,觉得他这几句话倒说得像个样儿。她一心想让荣庆在这儿多呆几天,躲过这阵子风头。“那是那是。”福贵嘴上应付着母亲,心里却想着自己的小算盘,对荣庆显得非常热情,“荣少爷!这回咱们得好好喝两盅了,给你压压惊啊!”
“我不饿。伯母已经让我吃了一大碗面条。”
“吃归吃,喝归喝。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