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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它身后,留下了一具里面变成糟豆腐的日式颅腔。
萧剑扬打完这发子弹之后,迅速趴下身子,沿着沟渠又向左爬了一段距离。
等再次从沟渠里微微探头向外看去,他发现这个马蜂窝捅大了。
见到自己的指挥官被打倒在地,阵地上的鬼子炮兵急眼了。就连别的炮位上的日本兵也惊动了。
日军炮兵部队也配发有一定数量的轻武器。这当口,十几个家伙端着枪,半弯着腰,迅速朝这个方向搜索过来。
他们从鬼子炮兵中尉倒下的姿势,大致判断出了袭击者可能藏身的方位。
萧剑扬见情势不妙,赶紧趴下身子,在渠底沿着来时的方向往回爬。
在东北老林干义勇军积攒下的经验,使他养成了一个简洁的认识:
打不过就赶紧溜!
可爬了几步,他就意识到这回的麻烦大了。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形,他不敢爬得太快。这条沟渠又不够深,没法子弯着腰跑。
以他此刻的移动速度,鬼子兵很快就能撵上。他眼下的这身伪装,毕竟是临时凑合着弄出来的,离着远了还行,如果走近了可就要露馅儿!
眼见着难以脱身了,他心一横,索性不往前爬了。
拼了!
萧剑扬转过身来,把枪顺好。枪膛里这时只剩下一发子弹了。
他从衣兜里摸出最后一个装弹的桥夹。桥夹上还剩下最后四发子弹。
接着,他又从挎包里掏出那两个早上缴获的日军手榴弹。
这种手榴弹,萧剑扬以前没见过,也没用过。
但在东北那阵子,他在他爹的队伍上用过鬼子的另一种手榴弹。
两种手榴弹差不太多。所以萧剑扬也大致估摸出了眼前手边上这种弹的用法。
这时,走在前面的几个鬼子兵,似乎已经发现了草丛中有什么异样。他们喊了起来,同时加快了脚步。
其他的日本兵也端枪跟着跑了起来。
萧剑扬把一枚手榴弹攥在右手上,眼睛紧紧地盯着越来越近的小日本。
“连长、弟兄们,俺来了!”
他一面在心里默念着,一面用左手拔出了手榴弹头部的保险销。
(二十一)
萧剑扬正准备等鬼子再凑近些就投出手榴弹。
没想到,他突然瞅见日本兵的战斗队形中,有几个家伙一下子停住了。他们伸手向前比划着,嘴里还喊着什么。
其他的鬼子兵也收住了脚。
他们的视线朝着萧剑扬藏身的这个方向扫过来,但不是往地上看,而是冲半空里张望。
萧剑扬搞不清这帮家伙在耍什么花样,依旧握紧手榴弹,眼睛死死盯住他们的动静。
这时,他听出来了,脑后的空气中传来一种奇怪的“嗡嗡”声。
而眼前的鬼子兵开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萧剑扬实在忍不住了,他偷偷地扭回头一瞧——
飞机!
一架飞机打他身后的半空中扑过来,猛地朝着日军的炮兵阵地俯冲下来。
萧剑扬瞧见这飞机有两层翅膀,机身在不停地摇晃。
在它身后的蓝天中,拖出了一道长长的黑色烟带。
飞机急速地逼近,空气中的“嗡嗡”声越来越重了。
萧剑扬这下看清了,这架飞机翅膀上的圆形图案,跟自己军帽上的帽徽一模一样。
“俺们的飞机!”
萧剑扬在心里叫了起来。
【淞沪会战中,中国空军使用了美国寇蒂斯公司所生产的霍克—3型战机。该飞机为双翼飞机。著名的空军烈士阎海文,所驾驶的飞机就是这个型号。】
这架中国空军的战机,不知是在空战中被敌机击伤了,还是被日军的地面防空火炮击中了。
它像一只受伤的苍鹰,知道自己无力飞回山岩上的鹰巢,于是决意在最后一次的撞击中找到自己的归宿。
它竭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身体,照准地面上的这个日军炮兵阵地撞下来。
空中没有见到降落伞。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更大灾难,那十几个端枪的鬼子兵根本顾不上再去搜索打冷枪的袭击者了。
他们纷纷卧倒。几个神经比较脆弱的,慌得忘了隐蔽,掉头就往回跑。
炮位上的日本兵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儿,乱作一团。
更有几个家伙呆站在那儿,傻了。
萧剑扬也怔住了。一双瞪得不能再大的眼睛,随着机身的飞行而转动。
飞机掠过萧剑扬的头顶,双翼激起的气浪扑打在他的头上、身上。
它的身影在空中艰难地划过,好像一名遍身硝烟的战士,用尽所有的力气,庄严地向大地行了最后一个军礼。
一股黑红的火焰从地面腾空而起。
机头从容地扎进了炮兵阵地上的一堆弹药箱中。
山崩一样的爆炸。
硝烟和气浪,转瞬间吞没了弹药箱附近几个没来得及逃开的土黄色身影,然后迅猛地向四周扩散开去。
大地在颤动。
【“8。13”淞沪会战期间,年轻的中国空军奋勇迎击日本侵略者,在极其困难的情况下重创日军。在战斗中,中国空军勇士在战机负伤的情况下,不惜舍身撞击日本军事目标,比如1937年8月19日,沈崇诲烈士驾机撞击日本军舰。】
萧剑扬的身子随着地面的震颤而抖动。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意识有点模糊,耳朵听不见什么声音,视野里的天与地像打摆子似的颠着晃着。
等他回过劲儿来,脸上已是湿漉漉的一片,除了汗水还有别的什么。
“爷们儿!”他哑着嗓子喊了一声,把掌中日式手榴弹上的小头头往枪托上狠劲一磕,然后死命地甩了出去。
圆柱体的铸铁弹身,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
接着,他抄起了步枪。
这时的鬼子炮兵阵地已变了模样。
由于日军的炮位彼此间拉开一定的距离,因此飞机的撞击并没有一下子完全摧毁整个阵地。
但是显然,它把一些无形的东西粉碎了。
两个军帽被气浪掀跑了的鬼子炮兵,僵僵地站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瞪向半空,好像还是无法相信发生了什么。
几个浑身血污的日本兵,瘫在地上嚎着,手臂不时地向空中无力地挥着。
一个家伙蹲在边上,抱着他的战友。
他的这个同伴,身上还相当齐整,只是脑袋变成了瘪掉的鸡蛋——被飞机爆炸后飞出的碎片击中了。
更多的土黄色身影在跌跌撞撞地跑东奔西,手忙脚乱。
萧剑扬用枪膛里剩下的一发子弹,飞快地打倒了一个似乎正在梦游着的东洋兵,然后迅速地把最后的四发子弹压进了弹仓。
此刻的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盘算先打哪个后打哪个了。
血在他的身子里变成了流动的火炭。他几乎是凭着本能来捕捉猎物,瞄准、击发、拉枪栓……再瞄准、再击发、再拉枪栓……
还没等日本人从混乱中缓过劲儿来,他就一口气打完了那四发子弹。
当他沿着那条废弃的沟渠悄悄爬走的时候,身边只剩下了最后一颗从鬼子那儿缴来的手榴弹。
(二十二)
天快黑的时候,萧剑扬从他藏身的一块棉花地中钻了出来。
太阳好像也被一天中持续不断的战火折腾累了,跑到地平线下面找地方歇着去了。
可这被晚霞笼罩的大地上,枪炮声依旧不断。
萧剑扬喝光了水壶里的最后一口水,感觉人精神了一些。
离开那个鬼子炮兵阵地之后,由于身上已经没有子弹了,再加上人很疲倦,他没再往别处溜达,而是找了片比较茂密的棉花地躲了起来,等着天黑。
那剩下的一颗手榴弹,是为了在最后关头用的。
拄着步枪站起来的时候,左臂的伤口猛地疼了一下。这人紧张的时候不觉着,一放松下来就感到不好受的滋味了。
“是该归队啦。”——他对自己说。
他把步枪背在肩上。尽管已经打光子弹了,但三尺来长的枪身还是显得那么有生气。
胡桃木的枪体贴着自己的身子,让他觉着非常的亲切。
突然,他记起自己忘了做一件事,于是又把枪放下来,然后从左胯上的刀鞘里拔出刺刀,接着整个人也坐下来了。
他准备在枪托下方补上后来的几条刀痕。
起风了。带着暑气的晚风撩动他身上残存的草叶伪装。
他一下子想起了不久前的情景——
那架负伤的中国飞机从他的头顶掠过,双翼激起的气浪扑打在他的头上、身上。
他慢慢停下了手里的活儿。
萧剑扬重新站起来,收起刺刀。
数目已经不重要了——
打就是了,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