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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承蒙你的指点。”我们回太白楼各自谈了情况,高高兴兴地耍了半天。
一天,群生服装社的张经理来对我说:“现在军队里要打十万套军服,每套工钱算一元,要是能全部领下来,可以赚十万元。”
我听了很高兴,忙问:“这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他说现在业德厂和中孚服装社在联系,他们吃不下,来找我再约几家。
第二天,我同张经理去找业德厂的经理谈好了,当天下午就找了十二家服装店的负责人在《春秋餐厅》聚餐开会。会上业德厂的经理提出每套军服工钱一元,出包单位要三角的回扣,他自己又要提两角的应酬费,每家铺子的老板再提三角,而工人实得工资就只有两角了。我当时很不高兴,但主动权在别人手里,赚点总比不赚的好,就勉强承认下来。
按照开会决定,我们每家打一万八千套,由我和群生几家去接洽购买布匹,找机器。可是过了几天,等我们把布匹讲好了,机器也找来了,却没有动静,后来才知道业德厂的经理把我们几家甩开了。尽管陈树安说这是商界中常有的事,可我还是很气愤,心想这些有钱的大老板,怎么这样不讲信用,连山野里跑浑滩的袍哥都不如!
这天上午,我正坐在铺子上闷闷不乐,门外有个军官模样的人,要来打一套哔叽制服。我不愿同这些人打交道,就叫李士民去说:“没有哔叽,不打。”
他一转身,自己去把料子扯了来,我们还是不愿意,可是看他那样子非要在这里打不可,因为当时我们的样式做得好,又是全城工钱最便宜的。陈树安看赖不过,就对我说不要紧的,比着尺码做,做错了我负责,于是就接下来了,由陈树安、李士民亲自来做。三天后做好了,他来取货,穿着合身很满意。讲定的十六块工钱,他硬要我们让两块,我们不干,他说你们让一点,我给你们介绍一批货。
我想这些人爱扯把子,不过为了少给两块钱,随便说说而已。但陈树安他们听说能介绍打货,就请他进屋来坐。我递上茶,问他有什么货介绍?
他说:“陈老板,眼下天气热了,我们里边要打十万套衬衣短裤,正在找厂家呢。”
我说:“你们‘里边’是哪里啊?”
他一昂头,拿出了一张名片说:“康泽的别动队嘛,我就是中央军验编处的邵处长。”
我听了,没动声色,可是心里却一惊。最近听说康泽的别动队和贺国光带领的参谋团进川了。康泽是蒋介石手下的大特务,他的这个别动队,是一个遍布全国的武装特务组织,中心任务就是绑架暗杀共产党人和革命志士。这次进川的任务,一是将蒋介石的势力渗透进来,二是监视川军特别是刘湘等人的活动;最重要的则是清查红军留下的共产党的人员。这个邵处长说的验编处,是收容和整编壮丁的,看来做不做这件生意是小事,这个人不能轻易放手。
好在这是个贪小便宜的人,对付这种人很简单。我承认事成后送他一件呢子大衣,每套还送他五分钱的回扣作介绍费,他当然高兴得很。于是我当时就带着王晓兰同他一道去左轮街军需部,很快讲好了这一笔生意,并签订了一个合同。合同认定半月交货,到期不交货,多一天罚一百元,如果我们十天拿不到工钱,也要他按货款付息。我当时就打了一个主意:先把这笔生意接下来再说,即或到期交不了货,一天罚一百元,十天罚一千,我们光工钱就是五万元,有他罚的。
一转身,我就把这个消息带回了山上,说蒋介石要增兵了,要小心。
工人们听说又有了大批的活路,都高兴得不得了。我计算了一下,要八十部缝纫机日夜不停地打,可以提前完成任务,但我们只有十五部机子,还要到外面去找纫缝机子找人。陈树安说:“没有关系,人、缝纫机由我负责,业德厂可恶,到他厂里去拉。”
我当然同意,心想给奸商一点颜色看看也好。
第二天,陈树安就去对业德厂的人说,我们打衬衣短裤每套工资三角,可是你们打军服每套才两角。他们工人就罢工,要求每套军服工资增加到四角。业德厂的经理当然不同意,可是他们厂里的缝纫机多数都是工人自带去的,第二天就扯了六七十部缝纫机子出来到我们社里。我们把工人配好,一部机子三个人白日黑夜地打,裁剪的、锁眼的、缝扣子的也跟着加班。一时间,楼上楼下街沿边都安满了机器,又临时租下了隔壁的一间茶铺,机器还是放不下,只好叫有的工人拿回家去做。每天晚上,我喊来十多起卖汤元卖担担面的,叫工人们尽管吃,吃了我付钱。
业德厂的工人都面面相觑:“陈老板你这样大方,还赚不赚钱了?”
我说:“钱还是要赚的,不过少赚点。大家这样看得起我,我不能让大家饿着肚子赶活路,只要到时候按质按量交货就行。”
业德厂的工人走了这么多,他们厂的活路做不了,只好停下来。经理来找我扯皮,要我去吃茶评理。
我说:“吃茶?吃官司也不怕,脚是长在工人身上的,他们爱到哪里就到哪里,你要哪个,你自己去喊,喊回去。”
业德厂的工人们,平时就恨他刻薄,见他来扯皮,就在大街上一阵地起哄,把他哄走了。
业德厂是当时重庆缝纫行中的大厂,败在我这个从来没听说过的女流手里,哪里输得下这口气,于是就邀约全城六十几家服装店来要挟我,要我加入同业公会,不入公会不准我营业。
我说:“入不入会是我的自由,你们看不顺眼就去告我。”
那经理一咬牙,就用高价来收卖陈树安和几个最得力的工人,可是陈树安知道他的德性,抱着双手说::“我们在你那里受够了气,现在才伸起腰。我们的陈老板好得很,我们在这里不要钱也干。你把洋钱堆齐脑门心,我们也不得来。”
业德的经理没有办法,又勾结保长来抓我店里的工人当壮丁,我把保长臭骂了一顿轰出去。
俗话说,同行生嫉妒。城里几家大厂见我这人软硬不吃,照样搞得热火朝天的,就阴阴阳阳地放出了不少言语。有的说:“这女人这么有本事,二天我们开个大公司,聘她作交际部主任,给她五百元钱一个月。”还有的人说:“哪有地皮都没踩热就来挖墙角抢饭碗的?任她这样八面威风地闹下去,我们大家还吃不吃饭了?”
我要抓紧时间赚钱,没工夫理睬这些流言,当面听见就骂他一顿,背后说就装着没听见。仅仅十天,我们就把货打完了,军需部派人来验收,用卡车把货拖走后,才说到成都去拿钱。这不明明是想敲诈吗?当时我就对那个军需官说:“原先交涉的是在重庆交货交钱,你拿不拿?不拿就告你,告到最高法院。”
那个军官阴阳怪气地说:“看不出你这个女裁缝,还这么歪呢。”
我气极了,往桌子上拍了一巴掌:“你看不起裁缝是不是?裁缝不做衣服,你打光条条!早晓得做官这样歪,我也要去做官,不但光宗耀祖,还可以随便估吃霸赊!”
那家伙的脸一下就红了。工人们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哄着闹着叫他交钱,说不交钱就不准他走。我指着他说:“你认定法院管不了你是不是?那我们就一道去找刘湘,找贺国光,他们总管得了你了吧?”
那家伙还是不干,我就跑去找他们的邵处长,扬言只要少了一分钱的工钱,不但他拿不到回扣,还要把这事的前前后后都捅出去。那姓邵的一听,慌了,连忙亲自出马,四处奔走,最后同意在重庆拿钱。
第二天,我带了十多个工人将款子取回来,把工人的工钱都付清楚了,个个都高兴得很。
可是,业德厂那边因为没有工人,不能按时交货,被罚了两千多块钱。他们更恨我了,就到卫戍司令部去密告我,说我工资高,工人只做八小时,不加入同业公会,工人来历不明……告我是共产党。
一天下午,卫戍司令部派了几个兵来捉我,说我“通共”。我想别的都不在乎,惟有这“通共”的名声,不能闹得满城风雨,又知道是业德厂那些坏家伙搞的鬼,反正没有证据,怕啥子,就叫工人照常工作,同时叫王晓兰赶快去通知徐清浦,叫他去找李荣华。
我到卫戍司令部不久,李荣华和雷忠厚就从里面一个办公室出来,跟一个军官握手告别。李荣华对我说:“玉屏,不要着急,今晚上就可以出来。”果然晚上十二点,也没有审问,就放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