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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札尔身材高大,身形略瘦,有着褐色的头发,前额又宽又高,绿色的眼殊炯炯有神,严肃认真的态度尤其令人印象深刻,无论是愤怒、泪水或金钱都动摇不了他。他专心聆听、仔细观察、寻找真相,总是经过耐心的调查后,才会说出自己的想法。村里的人,偶尔会因他的一丝不苟而感讶异,但还是庆幸他这种乐于追求真理并能排解纷争的能力。很多人怕他,因为他从不接受和解,而且审判极严,但从没有人质疑过他的判决。
帕札尔的两侧坐了八名陪审员:村长、村长夫人、两名农夫、两名艺匠、一个寡妇和一名灌溉工人。每个陪审员都已经年过五十了。
法官开庭之前,先敬拜了女神玛特(玛特由一名端坐的女子代表,头上还插着鸵鸟羽毛,她象征了绝对的和谐),她所象征的律法正是人类司法理应尽力遵循的准则。
接着他开始宣读起诉状,被告便是被诉讼官押着面向法庭的那个妇人。她的一个朋友告她偷了她丈夫的铲子。帕札尔要原告将控告原由大声重复一遍,然后要求被告辩解。
原告冷静地陈述,而被告则激烈地辩驳。根据法令规定,法官与诉讼案件的直接关系人之间,完全不需要律师。
帕札尔命令被告冷静。原告表示,她对执法机关的疏忽感到惊讶:她早在一个月前便将事实向帕札尔的助理书记官报告了,却一直没有接到法庭的传唤,她只好提出第二次告诉。这样一来,小偷就有充分的时间湮灭证据了。
“有目击者吗?”
“我看到了。”原告回答道。
“铲子藏在哪里?”
“在被告家里。”
被告再度否认,她激动的神情看在陪审员的眼里,她显然是清白的。
“我们马上去搜查。”帕札尔坚持道。
法官还必须身兼调查员,亲自前往犯罪现场,证实证人的说词与犯罪行进。
“你没有权利进我家!”被告大喊。
“你认罪吗?”帕札尔问。
“不!我是清白的。”
“在法庭上公然撒谎是很严重的过错。”
“说谎的人是她。”被告激动地说。
“这样的话,她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你确定吗?”帕札尔直视着原告的双眼问道。
她点了点头。
于是法庭在诉讼官的引导下,转移了地点。法官亲自进行嫂查。他在地窖里找到了赃物,铲子用布包了起来,藏在几个油罐后面。罪犯瘫倒在地。陪审员依法判她要赔偿失主双倍的损失,也就是两把新铲子。同时,宣誓之后竟仍说谎者,可判处终生苦役,若涉及杀人案件,甚至可判死刑。这名窃妇将必须为当地的神庙做几年劳役而不得求取报偿。
而就在陪审员们解散前,帕札尔却语出惊人地宣判:助理书记官延富办案程序,罚杖打五大板。据先贤的说法,每个人的耳朵都是长在背上,所以他会听见棍杖的声音,以后就会更加谨慎了。
“法官大人愿意审理我的案子吗?”
帕札尔困惑地转过身来。这个声音……可能吗?“是你!”布拉尼和帕札尔互相拥抱了一下。
“你竟然会到村子里来!”
“落叶归根嘛。”
“走,我们到无花果树下去。”
他们两人坐到大树下的矮凳子上,这是村中那些有钱人摆在这儿乘凉用的。
“还记得吗,帕札尔?你双亲死后,我就是在这里揭露了你的神秘姓名的。帕札尔:能预知未来的先知……长老会议将这个名字赐给你,的确没有错。这不正是一个法官所最需要的吗?”布拉尼说道。
“嗯,我行了割礼,村里的人给了我第一条缠腰布,我把玩具都丢了,还吃着烤鸭,喝着红酒。好热闹的庆祝会呀!”
“好快,转眼你就变成大人了。”
“太快了吗?”帕札尔问。
“当然,每个人步调不同。你吗,除成熟稳重的外表之外,还保有一颗赤子之心。”
“多亏了你的教导了。”
“不,是你自己造就出来的。”
“是你教我读书识字,让我接触了法律,使我努力钻研。没有你,我现在可能只是个以爱心耕耘的农夫。”帕札尔感激地说。
“你不适合当农夫,一个国家是否伟大与安乐,和法官的素质有绝对的关系。”
“当一个正义使者……必须每天不停地战斗。又有谁敢说自己永远不会输呢?”
“你有这个意愿,这才是最重要的。”布拉尼肯定地看着帕札尔说道。
“这个村落是个安宁的避风港,这份不讨好的差事可以说根本没有什么发挥。”
“咦,你不是被任命为谷仓的管理员吗?”
“村长希望我能当上王田的总管,以免收割时节产生纠纷。这份工作我一点也没兴趣,希望到时不会成功。”
“一定不会成的。”
“为什么?”
“因为你有另一条路要走。”
“我不懂。”
“他们派了一项任务给我,帕札尔。”
“法院?”
“孟斐斯法庭。”
“是我犯了错吗?”
“恰好相反。两年以来,地方法官视察员对你的表现一直有很好的评语。他们现在要派你到吉萨省,接替一位去世的法官之职—”“吉萨?好远啊!”
“搭船要几天的时间。你就住在孟斐斯。”
吉萨,一个最负盛名的地方;吉萨,齐阿普斯大金字塔所在,决定国家安和乐利的神秘能源中心,这个在位的法老能够进入的地方。
“我在这个村子过得很快乐,这是我出生、成长、工作的地方。离开这里,对我的考验太大了。”
“我极力推荐你出任,因为我相信埃及需要你。你不是一个自私的人。”
“难道没有转园的余地了吗?”
“你可以拒绝。”
“我要考虑一下。”
“人的躯体比一个谷仓还要宽阔,躯体内充满了无数的答案。帕札尔,记得要选择正确的,让错误的答案永远幽禁在里面。”
帕札尔往河岸的方向走去。此时此刻,他的生活十分美满,他根本不想放弃平日的作息习惯和平静快乐的生活,根本不想离开底比斯乡间,迷失在大城市里。但是他又该如何拒绝布拉尼,那个他所最崇敬的人呢?他曾经发过誓,只要布拉尼一句话,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他都会全力以赴的。
河岸边上有一只大鹊鸟,正以庄严的姿态飞过,接着,那只神奇的乌停了下来,将长长的鸟嘴插入淤泥中,双眼则注视着一旁的法官。
“托特化身的动物选择了你,你别无选择。”牧羊人贝比躺在芦苇草丛中,以沙哑刺耳的声音说道。
贝比已经七十岁,一向惯于咕咕哝哝,却又不喜欢受束缚。能够单独和牲畜们在一起,对他而言就是至高无上的幸福了。他不愿听从任何的命令,因此每当税务人员像一群麻雀似地突然出现在村子里时,他便会灵巧地拄着多节的棍杖,躲进草丛里去。帕札尔也不再传唤他出庭了。这个老人家绝不许任何人虐待牲畜,每每遇到这种情形,他就会教训那个施虐的人,因此法官便视他为义务警察。
“你仔细看看那只白鹊鸟。”贝比坚持地说,“它一步的距离刚好是手肘的长度,也正代表了正义。但愿你的步伐也能和托特化身的鸟一样,又正又直。你会离开的,对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白鹊鸟总是飞向遥远的天边,而它又选定了你。”
老人站起身来。风吹日晒后的皮肤,已经变成棕褐色,他身上只有一条灯心草织成的缠腰布。
“布拉尼是我所认识的惟一一个正直善良的人,他不会骗你,也不会害你。你到了城里,要小心那些官员、朝臣和馅媚的小人,他们光靠那张嘴就能杀死人了。”
“我不想离开这个村子。”
“那我呢?难道我就想到处去找偷吃稻草的山羊吗?”
贝比说完便消失在芦苇丛中。
鸟儿随即也飞走了,大大的翅膀鼓动着只有它才知晓的节奏,径往北方飞去。
布拉尼从帕札尔的眼中看到了答案。
“下个月初就到孟斐斯,就任前先住在我那儿吧。”
“你要走了?”
“我退休了,但还有几个病人需要我照顾,不然我也很想留下来。”
轿子消失在尘土飞扬的道路那端。
村长把帕札尔请了去。
“我们有一件棘手的案子要审理,有三户人家在争一棵棕搁树的所有权。”
“我知道,这件案子已经缠讼三代了,还是交给我下一任法官吧,如果他解决不了,那就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