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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年-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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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阔的视野将心灵引向博大,而狭窄的视野产生偏狭,因此有时大心灵被迫成为小头脑,让·朱安就是一例。
  片面性思想仇恨全面性思想,这就是围绕进步的斗争。
  家园、祖国,这两个词总结了全部旺代战争,局部思想与总体思想之争,农民与爱国者之争。
  七 旺代结束了布列塔尼
  布列塔尼历来是反叛者。在两千年中,它每次都反叛有理,但最后一次它错了。然而,无论是反对革命还是反对君主制,反对特派代表还是反对公爵重臣等总督,反对指券还是反对盐税,也不管战斗的是什么人物,是尼科拉·拉潘、弗朗索瓦·德·拉努、普吕维奥队长、德·拉加纳什夫人还是斯多弗莱、科克罗、勒尚德利埃·德·彼埃尔维尔,也不管是在德·罗昂先生率领下反对国王还是在德·拉罗什雅克兰先生率领下拥护国王,其实布列塔尼进行的始终是同一场战争,即用地方性反对中央性。
  这些古老的省份是厌恶流动的一潭死水。风不能使它们恢复生气,反而激怒它们。
  菲尼斯泰尔省是法国的终端,人的活动范围在那里结束,多少个世纪的进军在那里中止。
  “停下!”这是大洋对陆地、野蛮对文明的吼声。每当作为中心的巴黎发出推动力,无论这推动力来自王朝还是来自共和国,也无论它是朝向专制还是朝向自由,对布列塔尼来说,都是新东西,于是它就反对。别打扰我们!你们想干什么?马雷地区拿起了长柄叉,博卡热地区拿起了短枪。我们在立法和教育方面的一切尝试、一切创举,我们的百科全书、我们的哲学、我们的天才、我们的光荣都在乌鲁①面前搁浅。巴祖热的警钟威胁法国革命,法乌荒原反对喧闹的公共广场,高牧场的大钟向卢佛宫的塔楼宣战。
  ①布列塔尼北部城镇。下文中的巴祖热、法乌、高牧场分别位于南部、西部和东部。
  可怕的耳聋。
  旺代叛乱是一个令人悲伤的误会。
  巨型殴斗、大规模的无端争吵、漫无边际的叛乱,它们在历史上留下一个名字,一个世人皆知的黑名字:旺代。旺代为逃离者卖命,对自私者忠贞不贰,为怯懦者赴汤蹈火;旺代没有心计,没有战略,没有战术,没有计划,没有目标,没有首领,没有职责;旺代表明了意志可以化为无能;旺代既有骑士风度又野蛮粗暴;旺代荒谬之极,它修筑栅栏不让光明照亮黑暗;旺代是愚昧,它对真理、正义、权利、理智、解放进行长期的,愚蠢而壮丽的反抗。长达八年的恐怖,十四省遭殃,田地荒芜,庄稼被毁,村庄被烧,城市化为废墟,房屋被抢劫,女人和孩子被屠杀,茅屋被付之一炬,人心被利剑刺伤,文明的浩劫,皮特先生的期望,这就是这场战争,这场无意识的弑君尝试。
  总之,旺代表明必须从各个方向戳破古老的布列塔尼阴影,必须从各个角落用光明之箭刺穿这些荆棘,因此旺代推动了进步。灾难常常以阴暗的方式来安排事物。
  第二章 三个孩子
  一 PLUS QUAM CIVILIA BELLA①
  一七九二年的夏天多雨。一七九三年的夏天酷热。由于内战,布列塔尼几乎没有道路了,然而人们还是乘着明媚的夏季旅行。干土路就是最好的道路了。
  ①拉丁文,取自古罗马诗人卢卡努斯的史诗(法尔萨利亚》中的诗句,可译为:这不仅仅是内战(战争扩至家庭内部)。——原编者往
  七月份宁静的一天,太阳落山后约一个小时,有位骑马人从阿弗朗什来到那个叫克鲁瓦布朗夏尔的小客店。这家小客店是进蓬托尔松的第一站,招牌上写着:“零售美味苹果酒”。几年前这招牌还在。这一天很热,但开始起风了。
  这位旅行者身披一件宽大的斗篷,连马的臀部都被罩住了。他头戴一项有三色帽徽的大帽子。在这个从篱笆后放冷枪,把帽徽当枪靶的地方,这种打扮是很危险的。系在颈部的斗篷微微张开,双臂可以活动自如,双臂下面是三色腰带以及腰带上方露出的两只手枪柄。从斗篷下露出一截马刀。
  马匹停下,惊动了客店,店门打开,老板举着灯走了出来。这是黄昏时分,大路上还是白天,房屋里已是黑夜了。
  客店老板看看帽徽,说道:
  “公民,您住店?”
  “不”
  “您去哪儿?”
  “多尔。”
  “那您应该回阿弗朗什,要不就留在蓬托尔松。”
  “为什么?”
  “多尔那边在打仗。”
  “呵!”客人说,接着又说:
  “给我的马喂点燕麦。”
  客店老板拿来饲料槽,往槽里倒下一袋燕麦,解开马匹,马便喘着大气吃起来。
  谈话继续进行。
  “公民,您这匹马是征用的吗?”
  “不是。”
  “是您自己的?”
  “对,是我花钱买的。”
  “您从哪里来?”
  “巴黎。”
  “不是直接来的吧?”
  “不是。”
  “我想也不是。路都断了,不过还有驿车。”
  “只到阿弗朗什。我是在阿弗朗什下驿车的。”
  “呵!过不多久法国就没有驿车了。现在没有马。马价从三百法郎涨到六百法郎。
  草料贵得惊人。我原先是驿站老板,现在成了小客店老板。驿站老板从前有一千一百一十三位,其中两百位都辞职不干了。公民,您是按新价格表付车钱的吗?“
  “是的,按五月一日的价格。”
  “客车是二十苏,小车是十二苏,货车是五苏。这匹马是在阿朗松买的?”
  “是的。”
  “您今天跑了一天?”
  “从大清早起。”
  “还有昨天?”
  “还有前天。”
  “我明白了。您是从东弗龙和莫尔丹那边过来的。”
  “还有阿弗朗什。”
  “我看,公民,您该休息休息了。您一定很累。您的马也肯定累了。”
  “马可以累,人可不能累。”
  客店老板又盯着旅客。这是一张严肃、沉着而严厉的面孔,头发呈灰白色。
  老板朝荒寂无人的大路看了一眼,说道:
  “您就这样一个人赶路?”
  “我有护卫。”
  “在哪里?”
  “我的马刀和枪。”
  客店老板给马提来一桶水。马饮水时,他又端详客人,心里想:
  “不管怎么样,他像是教士。”
  客人问道:
  “您说多尔那边在打仗?”
  “是的。正在开战哩。”
  “谁和谁打?”
  “一位前贵族和另一位前贵族。”
  “你是说…”
  “一位拥护共和国的前贵族和一位拥护国王的前贵族。”
  “可现在没有国王了。”
  “还有太子呢。这两位前贵族还是亲戚哩,真是怪事。”
  客人注意地听。老板继续说:
  “他们两人一老一少,是叔爷和侄孙。叔爷是保皇派,侄孙是革命派。叔爷指挥白军,侄孙指挥蓝军。呵!他们可是毫不留情。这是你死我活的战争。”
  “你死我活?”
  “是的,公民,您瞧,您想看看他们相互的见面礼吗?这张告示是那老头下令到处张贴的,每座房屋、每棵树上都有,连找门上也贴了一张。”
  老板把灯移近贴在一扇门板上的一张纸。这告示是用特大号字写的,客人的视线越过坐骑,可以看到:
  德·郎特纳克侯爵荣幸地通知其侄孙德·丰特内矛爵:侯
  爵先生如有幸抓获子爵先生,将坚决予以枪决。
  “这里还有对方的回答呢。”老板接着说。
  他转过身,用灯照亮另一张告示,它贴在另一扇门上,与前一张告示相呼应。上面写道:
  戈万通知朗特纳克,一旦抓住他将立即枪决。
  老板继续说:
  “第一张告示是昨天贴到我门上的。今早又贴上了第二张告示。真是针锋相对。”
  客人低声说了几句话,仿佛在自言自语,老板听见了,但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对,这不仅仅是国内战争,还是家内战争。应该这样。不错。民族的振兴需要这种代价。”
  客人盯着第二张告示,手举到帽檐向它致敬。
  老板继续说:
  “您瞧瞧,公民,是这么回事,城市和大镇上的人拥护革命,乡下人反对革命,也可以说城里人是法国人,乡下人是布列塔尼人。乡下人说我们笨手笨脚,我们说他们土里土气。贵族和教士站在他们那边。”
  “不是所有的贵族和教士吧。”
  “那当然,公民。我们这里不就有一位子爵反对一位候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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