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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莲说:“哥哥被虎叼走,也许那是只神虎,说不定哥哥什么时候当上了不起的英雄回来呢!”她的话充满了神话般的幻想。
薛仁贵觉得这话对全家人来说也是一种安慰:“女儿说的也是,咱们一家人等着吧。”
“爹爹,女儿有句话要问您。您走了十二年,就挣来一匹马和一个褥套呀?”
精明的女儿为了减少老人的悲伤,转移了话题。
薛仁贵领悟到了女儿的心意,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说:“女儿,就这一匹马,咱一家人一辈子也吃不尽、花不完哪!”
金莲感到莫名其妙:“怎么这马这么值钱?”
薛仁贵刚要回答女儿的问话,就听外边有人喊:“仁贵回来啦?”
薛仁贵没听出是谁,但还是答应了一声。柳迎春一听就知道来人是薛仁贵的堂叔薛坤。
薛坤家很富裕,柳迎春曾找他借过钱,他不但不借,还向乡里散布,说柳迎春自作自受,不该可怜。他的女儿玉香心地挺善良,逢年过节总是偷偷托人捎给柳迎春一些钱。
薛坤没有进屋,仍放开嗓门在外喊着:“仁贵,你还记着你投军时借我两吊钱吧,如今已十二年了,该还啦!”
薛仁贵跨出门施礼,说:“叔父,您先别急,我会加倍偿还。”
“虽说是两吊钱不算多,可十二年了,连本带利也不少呀!”
“叔父,连本带利多少钱?侄儿这就给您。”
“我看你就别还钱了,这马是你的吧!就拿它抵债吧,我牵走啦!”没完,他也不管薛仁贵同意不同意,牵着玉顶千里驹就走了。
柳迎春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愣怔怔地看着薛仁贵;薛仁贵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金莲刚才听父亲说那马够全家人吃一辈子的,如今眼看着让人家牵走了,急得哭喊着要马。
薛仁贵慢声慢语地安慰女儿:“别哭了,他不敢要咱家的马,只不过牵去给遛遛,喂喂。过一会儿,他就得送回来。咱就是真把马送给他,他也不敢要。”
薛仁贵刚把金莲哄进屋里,外边又传来一阵喊声:“仁贵回来啦?”
金莲没听出来人是谁,说:“爹爹,您不回来,咱家可清静了;您这一回来,债主全找上门来啦!马叫人家拉走了,这又来一个,该拿咱褥套抵债啦!”
柳迎春忙说:“莫要胡说,你王伯父来啦!”
王茂生是给她们娘儿几个送钱来的,半路上碰见薛坤牵着马,知道薛仁贵已经回来,所以没进门就喊上了,他是个直性人,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嚷着:“仁贵,这十二年她们娘儿几个可太苦啦!你好不容易挣回来一匹马,怎么能叫他牵走呢?”
薛仁贵迎上前来,施礼拜见王茂生,说:“多谢大哥,十二年来周济我一家……”
“别提这些了,我不知道你回来。这不,给她们送来五百钱,叫她儿几个凑合着花。
我说仁贵呀,你欠薛坤多少钱,就叫他把马牵走了?我替你还,咱们把马要回来。“
“大哥,那匹马他不敢要,过一会儿,他就得送回来。”
正在这时候,忽听有人喊:“不好了,官兵进庄啦!”
王茂生闻听,吓了一跳;金莲也不抹眼泪了;柳迎春和顾妈妈面面相觑。王茂生说:“仁贵,这话我不应当问你,可是又不能不说,是不是你临阵逃脱,人家追你来啦?”
一句话把娘儿几个全吓直了眼,金莲说:“爹爹,你是逃回来的吗?”
“女儿,为父不是那种人。”薛仁贵知道这是十家总兵到了,心里说:应快些拦住他们,不然,就会使全村百姓惊慌。立即从褥套里拿出一支金鈚大令递给王茂生,说:“大哥,你拿着它到外边去。他们看见它,就老实了。”
王茂生接过大令,出了窑门,没走多远,十家总兵来了。他们看见大令,一个个从马上跳下来,连忙冲着王茂生施礼。这一来,可把王茂生吓坏了。他把大令一扔,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各位军爷,我担不起,我给各位军爷叩头啦!”说着叩了几个响头。
众位总兵立时愣住了。周青一瞧,这不是老哥哥王茂生吗?连忙过来双手相搀:“大哥快起来!你手持金鈚大令,大家本该拜见你。你可倒好,扔下大令给我们叩起头来啦!”说着,拾起大令交给王茂生。
王茂生仔细一端详,认出周青来了:“哎呀,是周青呀,你做官啦?”
“哦,当了总兵。”
“那你大哥仁贵呢?”
“他是大元帅。”
王茂生一听,手拿大令转身就跑,跨进寒窑,把大令扔给薛仁贵,说:“仁贵,你可对不起我呀!做了这么大的官,怎么不告诉我呢?”
“我当不当官,当多大的官,你也是我的老哥哥呀!”薛仁贵哈哈大笑,“大哥,你说对不对?”
此时,周青、李庆洪等人都来了。因为窑洞小,都进去容纳不了。这样就有的进屋,有的在门外,十位总兵参见了元帅,又拜见了顾妈妈。周青又给众人引见了柳迎春。周青说:“嫂子,我以为你不能等我大哥了。嘿嘿,没想到你倒等着啦!我大哥如今当了大元帅,嫂嫂你就是大元帅夫人了。”
柳迎春含羞带笑地低下头,向丈夫报以埋怨的目光,那意思是:你当了大官,怎么连我也不告诉!她叫金莲拜见了众位叔父。
周青说:“大哥,兵将全在外边等着呢,得先找个地方住下埋锅造饭呀!”
薛仁贵说:“贤弟,我的战马‘乌龙靠雪山’让人家牵走了。你看马在谁家,就在谁家住下。”
周青一愣:这大王庄还真有胆大的人,竟敢牵走了大元帅的宝马!忙问:“是谁?”
王茂生插嘴说:“薛坤。”接着就讲起十二年来薛坤和他姑娘玉香截然不同地对待柳迎春的一些事情来……
薛坤把马牵到家中,忙叫家人备料喂马。家人问:“员外爷,这马真好呀!是从哪儿买来的?”
“哦,是折帐折来的。”
薛坤正得意洋洋地欣赏这匹马呢,周青、李庆洪闯进来了。薛坤一看来者气势汹汹,他脸上的得意神情骤然消失:“众位军爷,有何贵干?”
周青喝问:“这马是哪儿来的?”
“我的一个堂侄薛仁贵十二年前借了我两吊钱,今天我去讨债,他没钱还我,我就把马拉来抵帐了。”
周青听罢,气冲牛斗,啪!给薛坤一个嘴巴。
“我犯了何罪?”
“这马御封‘乌龙靠雪山’,吃半个王子的俸禄。欠了你两吊钱,你就拉马抵债,你胆子也太大了!如不是看在你和大元帅沾亲的面子上和你女儿玉香的面子上,我打不出你稀屎来才怪!”
“薛仁贵是大元帅?”薛坤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急问了一句。
“你以为我大哥当不了大元帅?哼!”周青随手甩出一块银子,“欠你的钱给你。”
薛坤惊呆了,但还是本能地接住了银子,哆哆嗦嗦地在手里掂了掂,估摸有四两多重,心想:挨一巴掌得四两多银子,值得,值得。龇牙咧嘴地笑着说:“这哪可以呢?
仁贵当了大元帅,我得向他贺喜呀!“话是这么说,可已把银子揣起来了。
“薛坤,大元帅和我们还没有下榻之处,你把前院的房子腾出来,作为临时馆驿,该多少钱,我们给多少钱。”
薛坤一听到“钱”字,眼睛立时闪射出一种格外喜悦的光彩,连忙说:“好,好,我这就吩咐家人腾房子,收拾屋子。”
“等一等。往后你别见钱眼开、见利忘义,你跟你女儿学着点儿。”
“啊,是,是。我定向我女儿学。”
其实,他并不知道女儿做了什么事,也不敢问周青。自然,也就不知道该向女儿学什么。他最关心的还是赶快腾房子,因为这可以进一笔钱。
周青选吉地扎下营,一看薛坤的前院房子也收拾好了,忙请薛仁贵一家进来。
顾妈妈、柳迎春和金莲沐浴后,都换上了薛仁贵买回的衣物。用膳之后,薛仁贵夫妻二人到后院去拜见堂叔婶,看望堂妹玉香。薛仁贵连连向玉香致谢,柳迎春赠给玉香一些金银首饰。二人告辞之后,薛坤才问玉香是怎么回事,玉香说出如何暗中周济过柳迎春一家老小。薛坤才如梦初醒,忙说:“以后你嫂子再来借什么,你随便给她,为父不管。”
玉香哼了一声:“早该如此。人家往后也不会再找我们借了。如今我嫂子已是大元帅夫人了。”
临时馆驿立时热闹起来,真是宾客盈门络绎不绝呀!有些人八竿子搭不上,也来攀亲;有些人多年不来往,也来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