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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小将五体投地地跪着,薛仁贵看不清这些孩子的面孔,问道:“你们是谁家的孩子?快快起来。”
众小将起身一一报过家门,罗章又说:“伯父,外面还有一个小兄弟程通在放哨,他叫我们大家代问伯父好。”
秦英说:“伯父,我们为您买来点心。您别难过,想开点儿,我们一定想办法救您。”
这番话语若出自成人之口不足为奇,可是,从十三四岁的孩子口里说出来,就具有特殊的力量了。这种特殊的力量催发薛仁贵从内心奔涌出一种特殊的感情,多么懂事的孩子呀!秦怀玉、罗通等好友来探监时,他没有掉泪,而今他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两行热泪夺眶而出。他喜欢这些孩子,从心眼里喜欢这些起懂事的孩子。由此,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丁山。如果丁山还活着,大概比这些孩子大一点儿吧,可是,他……薛仁贵不敢再往下想了,他的心像被一把钩子钩住似的,他情不自禁地恸哭起来,像个小孩儿似的恸哭起来。众小将不知不觉也跟着哭起来了。这哭声震撼着薛仁贵的心,他强忍悲痛,止住哭声,说:“你们别哭了。你们来此探监,你们的爹爹知道吗?”
罗章心眼来得快,刚要说“知道”,可是这话还没出口,秦英早已随口而出:“不知道,是我们偷着来的。”
这时,罗章的话也出口了:“知道,我爹叫来的。”
其余众小将也附和说:“我爹知道。”
秦英知道自己说错了,赶紧改口说:“我爹也知道。”
薛仁贵理解这些孩子的心情,更加觉得他们可爱了:“孩子们,你们别瞒着我了。
李道宗奉旨查监,你们的爹爹都来不了,怎么会叫你们来呢?我听说卢国公为了给我求情,还来了一个假撞头,真难为他老人家啦!其实,事到如今,早死晚死都是死,也不差这几十天。大丈夫生在三光之下,生而何欢,死而何惧?多活一天,多遭一天罪;少活一天,少遭一天罪,我真想立即死去!“
罗章的心一颤,担心薛仁贵寻短见,他对牢头说:“你要好好看住我的伯父,如有三长两短,我决不饶你!”
牢头久经世故,马上来了一个顺风转舵:“薛元帅,您听到了吧?您万万不可自寻短见哪!我跟您远日无冤,近日无仇。您真要那样想不开,我可就没命啦!”
薛仁贵摇摇头:“牢头放心,我已是要死的人了,决不会连累你。”
这时,程通从外边跑了进来:“元帅,不得了啦,李道宗在牢门外骂街呢!”
第六回 秦勇孝殴打江夏王 程咬金追问唐天子
秦英知道事情急迫,忙说:“伯父,您多保重,要多吃点心。”又转身对程通说,“过来,快拜见伯父。”
程通跪下见礼。众小将拜别薛仁贵之后,一窝蜂似的拥出监牢。程通跑在最前头,来到牢门外,用手往远处一指:“元帅你看,李道宗来啦!”
程通这小家伙虽然年岁小,但心眼儿却不少。为了能有较充裕的时间合计如何对付李道宗,明明是刚看见李道宗的影儿,他却说李道宗在牢门外骂街,把众小将诓了出来。
他拽了拽秦英的衣襟,问:“元帅,怎么办呀?”
秦英俨然像个带领千军万马的元帅似的,看也不看程通一眼:“慌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程通的小眼睛眨巴了两下,说:“二哥,别忘了怀中的帅印。”
“忘不了。”
“二哥,今天这老家伙要是好说好道,还则罢了;不然,就给他一帅印!”
这时,李道宗坐着一乘八抬大轿来了,随从前呼后拥。他头戴王冠,身穿蟒袍,腰系玉带,足蹬朝靴;大白脸,短粗眉,三角眼,翻鼻孔,大嘴岔,花白胡子。他正悠然地坐在轿中盘算着如何暗中惩罚薛仁贵呢。有人来报:有一群小孩聚集在牢门外。
轿临近牢门,随从们看见十三位将门之子立在那儿。那虎视眈眈的架势,令人望而生畏。李道宗吩咐落轿,有人撩起轿帘儿。李道宗一看,为首的是揪头小太岁秦英,不觉皱了一下眉头,心中暗想:这帮娃娃干什么来啦?难道是看望薛仁贵来啦?我先问明白了再说。随即吩咐一声:“叫秦英轿前答话。”
随从冲牢门处高喊:“秦英轿前答话!”
程通说:“元帅听见了吗?老贼谁也不叫,单叫你过去,你可要多加小心。你要害怕,我们一同跟你过去。”
秦英转过身说:“不必了。他叫我一人过去,我就一个人过去。如果咱们都去,那不叫老贼小瞧咱们了吗?你们在这儿压住阵脚。只要我一说动手,大家全上。哪个临阵逃跑,本帅决不宽容。”
“是。”众人齐声答应。
程通说:“二哥,别忘了帅印哪!”
秦英去见李道宗,众位小弟兄议论纷纷,罗章说:“皇上是秦英的舅舅,李道宗是皇上的叔叔。按辈排,勇孝还得叫他姥爷呢。这事儿到底怎么样,还很难说呀!”
程通说:“大哥,这场架要是打不起来,我不姓程。”
“别说话了,咱们仔细听听二哥说什么!”
秦英来到轿前站住,昂首挺胸,目不转睛地看着李道宗。李道宗看着秦英这副傲慢的架势,大为不悦,心说:一个十二三岁的毛孩子,竟敢在本王面前抖威?可又转念一想:嗐,我能把他怎样?当年皇兄封他为揪头小太岁,这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王呀!
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是连哄带吓唬把他们打发走就算了。想到这儿,对秦英说:“前边可是勇孝?”
“正是少公爷。”
李道宗一看秦英那趾高气扬的神态,一听那盛气凌人的语气,心头腾起一股火:这小子怎么这样跟我讲话!他竭力压住这股火,眯起两眼,摆出不屑一顾的神色:“你上监牢这儿干什么来啦?”
“探望薛伯父,送点儿好吃的。”
“你知道他犯了什么罪吗?”
“我不管那些!”
“你皇舅有圣旨,不许探监,不许送饭。你们头一次来,不知者不怪;以后可不许再来了,带众弟兄走吧!”
秦英毕竟年岁小,听了这些不软不硬的话,不知如何答对。程通在一旁着急了,照这样下去,这场架也打不起来呀!他一猫腰,捡起一块小石头子儿,用手一弹,冲李道宗打去。
李道宗正洋洋自得地眯着眼睛呢,嗖——砰!小石头子儿打在李道宗的脑门儿上了。
“唷!”他被打疼了,随口骂了一句,“混帐东西!”
实际上,他也不知道是谁打的。
程通跑到秦英身后低声说:“二哥,这老东西骂你是混帐东西,难道你没听见?”
秦英说:“哦,那是骂我吗?”
“嗐,那不是骂你,是骂我呀?他要敢骂我,我早上去揍他啦!”
这一激将使秦英火气大发,噌!蹿上去就把李道宗从轿中拽出来了:“老小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骂我揪头小太岁,今天非叫你尝尝少公爷的厉害不可!”
李道宗曾挥干舞戈驰骋疆场,屡建战功,可谓马上良将,虽然他上了些年纪,步下功夫并非所长,但真要跟秦英动手,还不至于占下风。
可是,就在秦英去拽李道宗的同时,程通冲着众小将一挥手,喊了一声:“上!”
众小将呼啦一下子就冲上来了,拳脚像疾风暴雨似的扑向李道宗。
李道宗招架不住了,忙喊:“来人哪!”
他的随从没有想到在眨眼之间出现这种局面,都愣了,猛然听到了主子的呼唤,刚要向前,程通大喝一声:“站住!哪个敢过来,揪头小太岁就把这老家伙的脑袋揪下来!”
随从们立时怔住了,程通又乘机喝喊:“你们谁敢上?我们打死你们,白打;你们要碰伤了我们,还有你们的好吗?还不赶快滚开!”
随从们确实不赶碰这些将门虎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却了。
秦英揪住李道宗不放,连喊:“打!打!打!”
嚄,众小将真不含糊呀!尉迟江冲前打了一个通天炮,尉迟松抡拳打后腰,马世珍使了一个凤凰单展翅,段茂来了一个猛虎掏心,刘林用了一个乌龙探爪,殷奎用了一个白猿偷桃,王庆使了一个小燕三抄水,柴举打一个单风贯耳,铁彭来了一个枯树盘根,尤志接着用插花盖顶,罗章使了一个白鹤亮翅,程通从背后照着李道宗的屁股踹了好几脚,秦英借机一个顺手牵羊,李道宗一个狗抢屎跌倒在地。
众小将你一拳,我一脚,拿李道宗练起拳脚来了。
秦英觉得用拳脚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