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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田代信吉看到飘到头顶上那片乌云时,迅速起来拍掉身上的泥土。
“莫非他知道我的事?”
“阿信,有什么不对吗?”
“没、没什么,那个人说担心我唉!算了,难道他知道我的事喂,走吧!”
接下来的半小时,田代信吉像是赌气似地不开口说话,一个劲儿抢在小宫雪前面往小山坡上走,小宫雪则气喘吁吁地紧跟在后。
此时轰隆的雷声已经停歇,但整片天空却被灰蒙蒙的乌云掩盖住,只有一小团不知从哪里飘来的白雾围绕着他们俩。
当他们来到山顶附近时,迎面遇到一个从山上往下走的奇怪男子。
男子身穿一件白色薄衫,薄衫下露出一截青色衣领,下半身则是一条薄如蝉翼的亮面咖啡色长裤,裤脚沾满了野草,他脚上穿着一双满是尘土的白色布袜套和绑着咖啡色鞋带的草鞋,头上戴了一顶瓜皮帽,帽沿下露出自然卷曲的蓬松头发,看起来像是顶着一个鸟窝。
男子与他们擦身而过时,严肃地问道:
“你们现在要上山吗?”
田代信吉不屑地看了对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回头看着小宫雪。
“阿雪,咱们走,再一会儿就到了。”
小宫雪朝奇怪的男子行注目礼之后,急忙跟在田代信吉的身后走着。
戴瓜皮帽的男子目送他们两人的背影好一会儿,又开始往山下走去。其间,他偶尔会停下脚步远眺往山坡上走的那对男女。
雾越来越浓了,戴瓜皮帽的男子停下脚步,坐在路旁一块大石头上,从衣袖里取出一根香烟点上。
他往山坡上看去,无奈眼前一片雾茫茫,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戴瓜皮帽的男子又抽了第二根烟,但是才抽到一半他就把烟扔在地上,再度往山坡上走。
乳灰色的浓雾围绕在男子四周,完全看不清前方的景象,他不时停下脚步喘气,并侧耳倾听是否有人往下走的脚步声。
戴瓜皮帽的男子碰见那对男女之后过了二十分钟,他已经到达山顶。山顶上的视野辽阔,浅间的群山清楚地呈现在眼前,白茫茫的浓雾停留在低矮的赤松林间。
“喂!你们在哪里?”
戴瓜皮帽男子的声音仿佛被浓雾吸进去似的,他继续呼喊了两、三次,依旧得不到半点回音,只见他撩起裤脚走进灌木丛。
这座山有三、四个隆起的山丘,其中一个山丘底下有一个洞穴,洞穴的入口十分狭窄,里面却非常宽敞,成群的蝙蝠都栖息在洞穴内,这里是人们最常相偕殉情的地方。
此刻,悬吊在洞顶、半睡半醒的蝙蝠注视着躺在地上的那对男女。
小宫雪好象已经断气,而田代信吉还有一丝气息,全身痛苦地痉挛着。
浓雾中不时传来模糊的呼喊声
“你们在哪里啊?”
田代信吉隐约听见雾里传来的声音,意识逐渐变得朦胧
这是昭和三十四年八月十六日下午四点左右发生的事。
第2章 台风过境
1、考古学家
昭和三十五年八月十四日星期日早上,飞鸟忠熙坐在一桌精致、美味的早餐前面。
飞鸟忠熙拥有到埃及考古的经验,近来他又迷上古代东方的楔形文字和刻在石板上的字迹。
今年夏天,飞鸟忠熙在轻井泽的山庄研读因挖掘出特洛伊遗迹而闻名的德国考古学家——海因里奇·修利曼,以及在克里特岛挖掘出来诺斯宫殿的英国考古学家——亚瑟·伊凡斯的自传。
前年夏天,飞鸟忠熙餐桌的对面还坐着宁子夫人。
宁子夫人是神门财阀创始者——神门雷藏的长女,她知道如何让喜爱考古学的丈夫自梦想回到现实生活中。前年秋天,她因狭心症而与世长辞,因此飞鸟忠熙目前是个鳏夫,表面上他还是跟以前一样,不过情绪却不是很稳定。他的女儿熙子结婚后,目前住在轻井泽的山庄里,儿子熙宁则到英国留学。
此时,飞鸟忠熙环顾着光线越来越暗的房间说:
“多岐,看来台风真的来喽!”
“少爷,昨晚气象报告明明说这个台风不会影响到这一带”
“哈哈哈!照目前的情形来看,它应该会影响到才对。”
“如果是这样,昨天夜里应该会有一些征兆,为什么气象报告一点都不准?”
“哎呀!你也用不着那么生气,又不是气象局叫台风往这边来。”
“可是我在这儿服侍少爷几十年了,还是头一次碰上有台风侵袭轻井泽啊!那棵高大的落叶松”
从饭厅外面的阳台看去是一片数百坪大的草地,草地对面有一大片赤松林和落叶松林,其中有一棵直径约一公尺的落叶松在强劲的台风肆虐下,整棵树几乎被连根拔起。
正当老佣人多岐尖叫的同时,直径约一公尺的落叶松在两人的面前被台风拦腰截断,在树干倒地的轰隆巨响中,整栋山庄也为之撼动。
现在是台风最强烈的时刻,豪雨猛烈得仿佛直接从天上往下倾倒般,加上呼呼作响的狂风吹掠,天空呈现一片阴沉的萧条色彩。
通常台风一登陆,威力就会减弱,特别是像信州这种多高山的地方,台风的威力会明显减弱,所以这一带难得会有台风肆虐的惨状。
壁炉上的收音机不断地对台风行进的路线提出防台警报,不过现在发布防台警报似乎只能亡羊补牢。
“啊!少爷,落叶松又”
多岐眼见落叶松惨遭劲风肆虐,整个人贴在阳台的落地窗前大叫着。
“多岐,冷静点,老树被强风扫成两截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太可惜了老爷生前最欣赏的落叶松竟然被台风刮得面目全非。”
飞鸟忠熙听到老佣人提及父亲的事,握杯子的手不禁微微颤抖。
他看着被强风撕裂的老树,想起当年被反叛军射杀的父亲当时他不在日本,正热衷于古代东方的考古研究。
“多岐,给我一杯红茶。”
多岐听了,立刻跑到餐桌旁倒茶。
“请问要放糖吗?”
“嗯,一颗。”
飞鸟忠熙拿起盘子里的吐司涂抹奶油时,不禁皱起眉头说:
“多岐,这个吐司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因为停电,没有办法用烤面包机烤我再烤一次好了。”
不料,飞鸟忠熙却撕下一小块吐司说:
“算了多岐,秋山怎么样了?”
“秋山先生好象还在休息,我去叫他起床。”
“不用了,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这么强烈的台风天,他竟然还睡得着。”
“没关系,他最近比较累,等台风过境后再叫他好好工作。熙子那边怎样了?她大概会吓得全身发抖。”
“今天是礼拜天樱井先生应该会回来。”
“不,这个周末樱井不回来,熙子应该是一个人回来,她不是请了个下人吗?”
“那孩子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我再去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如何。”
“电话拨得通吗?”
“刚才还可以”
“我看还是等台风过境后再说,现在就算想做什么也做不成。”
“是的,少爷。”
多岐一边留意飞鸟忠熙的脸色,一边问道:
“凤女士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现在人在饭店里,应该没事,我待会儿会拨个电话给她。”
这时屋外又刮起一阵强劲的巨风,屋顶上的瓦砾宛如落叶般腾空飞舞,天花板开始落下一些粉尘。
“啊!少爷”
多岐紧紧靠着椅背叫喊道。
“哈哈哈!多岐,你放心,这屋子虽然年代久远,但还不至于会被台风吹走。”
飞鸟忠熙搅拌一下红茶,结果发现里面浮起一些尘埃,立刻二话不说地推开茶杯。
“多岐,你多大年纪了?”
“虚岁的话今年正好满一甲子。”
“六十岁,那么你是明治三十四年出生的?”
“是的。少爷,您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这么说来,你比这栋‘万山庄’早生十个年头。听说这座山庄建于明治四十四年,当时我只有四岁”
这栋建筑物的古典美在轻井泽一带的别墅中颇富盛名,飞鸟忠熙的父亲——飞鸟元忠将它命名为“万山庄”。
当多岐再度看向窗外时,整栋建筑物又发出嘎嘎的声响,天花板开始漏雨。
“少爷!”
“哈哈哈”
飞鸟忠熙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