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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尽杯残,留到最后的还是陈筠。
因席面上有酿好的杨梅酒,陈筠贪杯,不免有些薄醉。阮如汐知道她们两人还有话说,便未等她便回去了,只留得双颊酡红的陈筠一口一口的抿着解酒汤。
“姐姐已经准备对昭媛下手了吗?”
“醉话。”
话虽如此,但是郁华脸上的笑容却给了陈筠肯定的答案。
“白昭媛心机陈深,你要小心。”
“我自认是我不输于她。筠儿,你为何与我推心置腹。”
“因为你没有杀伤力。”
陈筠半真半假的说。
直至深夜沈焕都没有来。她在东暖阁抚琴等了很久,其实知道他不会来,可是还是要等。
等待的滋味太难受。
夏日暑热,逸恒一直睡着,晚棠已经来问了几遍要不要伺候梳洗,她都说不用。她不知道以前是怎样熬过一个个这样的夜晚,也不知道为何偏偏今天这么急躁的想等要这个人来。
一尾又一尾音落,夜色深了又深,原来等不到的,注定等不到。
“晚棠。”
她说。
“伺候梳洗吧。”
这样溽热不堪的天气,因皇后有恙,皇上下令今年不去行宫;宫中却无一人敢有所怨言。
郁华一边抱着逸恒,一边跟晚棠说:“皇后娘娘这些日子身子不好,皇上心里肯定也不舒坦,就趁着这个时候把流言放出去吧。”
“奴婢明白,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无妨。”
她言简意赅的说。
三日后宫中留言纷纷,大意是白昭媛与二皇子的讲师杜俊有私,流言的具体程度,大致够写一折话本。
然而祥宁宫那边却并无人出来澄清事实,郁华知道以白意的性格从来都是不屑于流言,清者自清,这是她向来行事的法则。在郁华看来,特点很多时候都会成为一个人的缺点。
然而却在那天晚上,甘泉宫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嫔妾见过瑾嫔。瑾嫔安。”
“起来吧。”
冯清凌一身宝石蓝的宫装,头发也是规规矩矩挽成普通样式,眉目如画的女子,却没由来的让人觉得碍眼。
“你来做什么?”
她警觉地问冯清凌。
“前些日子娘娘生辰,嫔妾正好来了月事,肚子疼的起不来床,是以缺席,今日是专程过来告罪的。”
冯清凌总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郁华就算再不喜欢她,却也只能耐下心敷衍。
“贵人实在是太客气了。话说回来,自打你从我这搬出去,我还未去瞧过你;好歹你我曾同住一宫,这是我的疏忽。”
“姐姐这话才是客气。”
冯清凌随手拨了一个葡萄,笑盈盈地说。
“小皇子呢,姐姐把小皇子藏得这么好,是怕妹妹对她做什么不曾。”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听着却不那么入耳。
“他睡了。贵人要是这么喜欢孩子,何不自己生一个。”
“清凌怕是没那个福气。”
语气顿时哀婉,与她平日的气质格格不入。
“妹妹年纪轻轻的,何出此言。”
“这……不是娘娘最清楚吗?”
她收敛了方才哀而不伤的神情,笑问她。
“本宫不懂你说什么。”
“难得听娘娘自称本宫。怎么,娘娘心虚了?”
“胡言乱语。本宫念你年少无知,你自己走吧,本宫就不多留你了。”
“娘娘这般心狠手辣,就不怕有报应?就不怕累及小皇子吗?”
“大胆!”
郁华忍无可忍。
“你不畏酷暑来本宫宫中,就是为了说这些谁也听不懂的胡言乱语?来人,把她给本宫撵出去。”
冯清凌站直了身子,对着准备近身前来的几个太监说:“我自己会走。”
说完风情万种的看了郁华一眼,又福了福,道:“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本宫念你是初次才给你留脸面,你若再不敬,就休怪本宫绝情。”
“臣妾省得。如此,臣妾再谢娘娘。”
那笑容看的郁华几欲作呕。
作者有话要说:
☆、人心
待冯清凌走后郁华问晚棠:“你说她是不是同我有什么误会。”
“冯贵人确实有些捉摸不透。不过如今她与娘娘井水不犯河水,娘娘就别操心了。”
“可我总是觉得怪怪的。”
“娘娘,如今白昭媛的事才是头等大事呢。”
却没承想翌日她哄睡了逸恒,去找陈筠拿新的花样子的时候陈筠开门见山地问她:“听说你昨个儿同冯贵人吵起来了?”
郁华也没当回事,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她昨天来我这好一通胡言乱语,被我申斥了。”
陈筠蹙眉。
“昨天冯氏是哭着跑回去的,今天宫里都传遍了,说你容不得她呢。”
“我容不得她做什么。”
“所以我才觉得这事古怪。”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如今我的心思也不在她身上。”
陈筠点了点头。又说:“我昨天去瞧了皇后娘娘,她最近身子反复无常,人也消瘦了许多。”
“说起来我都许久没见过皇上了。”
她知道陈筠与皇后的关系非同一般,虽然如今淡了不少,却还是有些情分在。
“皇上如今一心都在皇后身上,自然是没空见咱们的。”
陈筠淡淡的说,语气全无半分哀怨。
“我听说太太又怀上了,老蚌含珠,她指不定要多得意呢。”
“你总叫我要徐徐图之,你也一样。”
郁华清楚她的意图,却觉得时候不到,便委婉地劝她。
“我知道,我不急,我就是怕我还未飞黄腾达,她就去地底见了阎王。”
她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那位太太的憎恨。
“不会。”
对于仇恨这种事,郁华实在不知从何劝起。
“行了,你不用那么为难的看着我。你不觉得我是疯子我就很感激你了。”
“除了沐蓉,还从未有人这样与我推心置腹。宫里姐妹情难得。”
她感慨万分的说。
“不是难得,是万里挑一。其实也不过是因为你不是俗人,我也不是那么世故。”
郁华记得自己入宫初次见到陈筠的时候,只记得她是伯爵家的庶女,攀谈之后又觉得此人浅薄不必深交;不过她初入宫时一样觉得白意此人说话做事极有涵养,又温和聪敏,对她很是尊重。
世事无常,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因担心逸恒会醒,就没有留下来用午膳。为了图阴凉,主仆二人便舍近路往太液池边走,一边走一边絮絮说着闲话。
“见过瑾嫔。”
冯清凌突然出现在拐角处,道把郁华吓了一跳。
“嫔妾有事要说与瑾嫔娘娘,还劳烦瑾嫔娘娘借一步说话。”
郁华蹙眉看着冯清凌。好像是专程在这里等她一样,冯清凌的额头不停地渗出细密的汗珠,脸上却一直保持着得体的微笑,那微笑却实在像魔鬼的邀请函。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臣妾想说的事与娘娘上次落水有关,还请娘娘移步。”
提起那次落水,郁华至今心有余悸。她确实怀疑过冯清凌,可苦于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何况就连许修仪最后都选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也只能把事情当做一个意外。
“你要本宫随你去哪里?”
她问。
“就那里。”
她手指着湖边,展颜轻笑,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好。”
“主子。”
“你就跟这站着吧,我待会儿就回来。”
她对晚棠说。
晚棠总觉得这事不对劲,却也跟大多数人一样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四周蝉声不绝于耳,晚棠看着郁华渐渐缩小的背影,只觉得心里烦躁。
抱着料她也不敢做什么的心态随着冯贵人来到太液池,太液池无风吹拂,却依旧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碧波水其实不及太液池深。”
冯清凌若有所思的说。
“贵人好像很了解的样子。”
“臣妾并不知道这许多。只是臣妾那个叫珍珠的宫女本是渔家女,她告诉臣妾,碧波水是死水,人工开凿,水并不深,而这太液池却不一样。”她说着看了郁华一眼。道:“若珍珠早些告诉臣妾,臣妾那时候也不会冒险推娘娘下水了。”
“果真是你。”
“原来娘娘猜到了。”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这般歹毒。”
她就笑。即使郁华深厌她,却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有倾国倾城的容貌。
“在宫里,不就是不停地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