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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手道:“是。”
那人再问:“就是因为这洋,你们来到体阳乡镇,光临今天祭典,章大人虽与铁二哥有交谊,但也不敢恭迎引介与乡民同庆,其中原由,铁二哥定必心中有数了?”
铁手只答:“他不想打草惊蛇,以我们身上任务为重。”
那人又道:“这就是了。所以今天的祭礼虽十分隆重,章大人虽仍不敢相邀两位,便因为大局为重,大事为妥之故,可惜苦耳大帅不明白这一点。”
铁手道:“那绝不能怪大师。他近日也力‘杀手和尚’出没为虐所苦,‘抱石寺’饱受误解,声名大落;近日适逢他寺中有两名徒弟失踪,其后死尸暴于荒野,身上僧袍,袈裟,信物、文证为人所尽取,他就想必有事要发生。是我们央他带同我们来这一场祭祀典仪的。”
那人道:“正如陈老大所言,令儿幸得你们来了,才能捉到这六名悍匪,这点我们是谢犹不及。但我们也接到了公文。知两位任务重大、却因这场突发的事儿暴露了身份,我怕有人会闻风丧胆,望风而逃,那就大大的坏事了。”
听到这里,铁手忽然吃吃一笑,道:“你当然知道我们这次来,要查的是什么案子吧?”
那人道:“我还知道你们要抓的是什么人。”
“既然你知那人是淮,你可听说过这一剑纵横、独步天下的人,会有不战而逃的事么!”
铁手笑着摇首表示不同意,“何况还是先得查案,案子查清楚了,才能算是抓人。”
那人道:“铁二哥一丝不苟,明察秋毫,事必躬亲,自然是好。但别的案都需查,此案则不必。”
铁手反问:“为何”
那人道:“因为这一系列令人发指。丧尽天良的血案,若不是此人所为,那还有谁可为!”
铁手平静地道:“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要查个清楚。”
那人不解:“既已是昭然若揭,还有什么可查的?”
铁手平和地道:“世上越平凡的事,越有不平凡之处;越是明朗的案子,其中越易有曲折、冤屈。”
那人一晒道:“这次则无冤可言。”
铁手心平气和的问:“何故?”
那人即道:“这一连串血案,那人早已公然承认,还在血案现场留名扬长而去。其中几桩血案里,还有活口,亲见此人所作所为,这还有冤情可言?”
铁手微笑道:“有的。”
那人大惑:“怎么说?”
铁手平静地道:“就算真的是他所为,咱们至少也得弄清楚:他为何要杀那么多的人?为何要干下那么多的案子?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人为之气结:“可是,那人掌中一把剑,谁能近前?这些年来,是魔是佛,无论正邪,斩在他剑下的,成千数百,谁敢去问他一个字!?”
铁手微笑不语,只看着自己的一双手。
那人忽然明白了。
他一旦明白,他的语调也转变了。
变得十分佩服、景仰。
“我知道了,我真糊涂,”那人带着奋亢的语音道:“如果说这世上还有准可以去跟那人手上常指着天的长剑问个清楚的话,那自然只有铁兄的那一双常为天理秤公道的铁手了。”
他带着抑压不住的兴奋,又道:“纵剑对横手,这是天下莫过、武林仅见的一战啊!”
说到这儿,忽听龙舌兰冷冷的、满怀敌意的。劈面就是一句,问:
“你是谁?”
那人怔了一怔,似乎没想到龙舌兰居然不认识他,但随即咧嘴一笑,道:
“我姓麻,麻烦的麻,”他语音响亮,神容滑稽,“名叫三斤,特向龙女神捕问好请安。”
“我姓麻,麻烦的麻”,这一句是麻三斤自我介绍时必用的开场白。
其实,他也的确是一位“麻烦专家”。
有他在,可以给人绝大的麻烦。天大的麻烦,但他也可以为你一手解决一切麻烦、任何麻烦。
他是个制造和解决麻烦的好手,任何大人物身边,都需要人材。因为只一个人是办不了所有大事的。
他身边一定要有了不起的人才。
这麻三斤就是这样的人物。
他是章图身边的亲信。
很多人都相信,如果县官章图身边没有了像麻三斤这种人物,他不会做得如此出色,纵然把事做好了,也不见得会有如此盛名。
因为做事的人不一定能出名。
正如发了财不见得也立了品一样。
麻三斤是一个很好的幕僚,他替好几个大官都当过参谋,就别说他出过什么谋,献过什么计了,只要看他跟从过的官员全都平步青云升了职,就知道他的献策定计,确有过人之能。
这段日子,他跟了章图。
他可以说是章图最信任的幕僚。
他为章图执行完成。监督了不少重要改革和任命,直至这一天,这时分,这当口儿,章图受人刺杀,死了。
龙舌兰当然听说过麻三斤这个人。她受命来此地办一个穷凶极恶之人结案之时,她所隶属的上司就作了这样的指示:
“要办成这桩棘手的案子,就得要跟几个人联手、合作。”
在上头所列的名单中,就有麻三斤这个人。
在这儿一带的人都知道,一旦招惹了麻三斤,比生吞三斤麻绳入肚子里还要麻烦。
他可以为你解决麻烦,也可以替你制造麻烦。
但在龙舌兰眼里,却不是这样看的。她只觉麻三斤有点奇特,有点瞩目。
可是眼前这个人,头尖肚涨,像一粒极大的菠萝蜜、站在那儿,像条好食好住的肥大毛虫,一点也不英俊夺目。
——却为何总是觉得此人很有点眩目呢?
龙舌兰很快也发现了原由:原来这人会发光。
———个通体都似悄悄放出光芒的人。
男性和女性,看人的观点与角度,多不相同,也大不相同。
按照道理,逛街散心,男人看的多是女人,女人也应看的是男人才对——但其实不然:女人多看的却也是女人。
每个人看人的方式和方法,都不大一样:
有的人是看对方好样不好样,有的人是看对方礼貌不礼貌,有的人看的是对方年岁长不长、老不老,有的人却只先敬罗衣后敬人。
甚至有人看人只看人的毛发、痔墨或鞋靴。
有的人看人却凭感觉:
就像王小石,他“看”人,全凭个“缘”字,感觉好就好,感觉不好就不好……
温柔呢?她看人只在“顺眼”:顺眼的她喜欢;不顺眼的,她就憎恶极了。
诸葛先生呢?他看人,则等于看相。他一眼能相出对方是忠是好,是好是坏,是可交上挚友还是投机之损友或是不可深交之徒。
苏梦枕呢?他交朋友的方式是:先信了他,再怀疑他。
雷损则正好相反:他是怀疑了人再信他。
白愁飞却只怀疑人,不信人。
冷血“看人”“凭剑”:他以剑觅剑,以剑招觅知音。有“剑气”的,就是他的好友;反之,顶当是作泛泛之交。
追命看人,只从酒处看:猛喝酒的,是好汉。不喝酒的,是君子。不敢喝酒的,是放不开,不敢醉。卖醉佯狂的,是伪君子。老想灌醉人的,是小人。老劝他人喝酒他自己涓滴不饮的,是真小人。不喜欢喝酒的,是老实的人。老喜欢喝酒的,是可爱人。失意才喝酒的,是失败不起的人,得意才喝酒的,是福不耐久的人。用一醉解千愁的人,到头来也是个醉就跟自己有仇的人。不该醉时醉的,是到处与人结仇的人。说醉时偏不醉的,绝对是愁人。
无情看人,乃是辨其味。他对气味敏感。
每一个人身上都散发出不同的气味,他一闻便知香臭。
尤知味“看人”,也是从味道处“看”,他当每个人都是饺子、包子、肉丸子,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滋味和风味。
他的胞兄尤食髓也一样,以“味”辨人;但这“昧道”是以味霉来辨识,与无情的气息辨人大为不同。
沈虎禅则以“气”辨人。
人人身上都有“气”,而且有着大小强弱不同的气场,沈虎禅本身就是一个“气势逼人”的人。
萧秋水看人看气质。
雷纯看人,是从小处看。
燕狂徒看人,则往大处着眼。
任狂观人,却只从狂处定夺。
狄飞惊则喜欢听,他以听代看,听其人声,听其人言,他已可思过半矣。
龙舌兰呢?
她很可爱,她喜欢从第一眼的“印象”判定这个人,一看就在心底里有了个良莠优劣。
她看到陈风那风霜的笑脸是一张张的刀。
她眼里的麻三斤,却是会发光的。
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