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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十数级已至顶端,只见一个洞隙,可见外面景物,原来是在一座假山之内。
许飞琼应了一声,领着严晓星走出房门,门外更是漆黑一片,穷尽目力,隐隐可见石阶,循假山外是一片庭园,常青乔木,芳草如茵,月华似水,映照一条直立的人影,却是那秦琪。忽闻一声轻啸,庭园高墙外忽疾逾飞鸟般掠落三人,均穿着一身白袍,面目阴寒如冰,年岁均在四旬开外。
秦琪抱拳微微一笑道:「三位可是午刻时分掷刀寄柬之人麽?」
中立白袍人面色惨白如纸,瘦长马脸,两颧高耸,鼻梁上长有一颗豆大黑痣,嘴角噙着一丝阴笑,益显得不类生人,乍睹之下不禁悚然战栗,闻言答道:「今晚到的不仅我南天三魔,尚有崆峒七煞,酆都双判。」
秦琪不禁脸色大变,脊骨上不由泛起一缕奇寒,机伶伶打一寒噤,暗道:「怎麽今晚来的均是些武林卓着盛名的凶邪,看来老爷子如应付无方,必身败名裂。」
严晓星忽闻身後送来老叟蚁音传声道:「少年人你要紧记,今晚所来凶邪均与令尊之死有莫大的干系。」严晓星闻声不禁心头一凛。
只见中立白袍人又道:「伏建龙何在?」
秦琪闻言面色强作镇定,抱拳笑道:「原来是马大侠,小可秦琪在这许府内充当一名护院武师,敝东许南兴只是一名俗人」
「住口。」白袍人厉喝道:「许南兴就是伏建龙,巧言谎骗,休怨马某心辣手黑。」
秦琪哈哈大笑道:「敝东已於月前上京作客,马大侠倘坚欲指鹿为马,小可虽是无名小卒,请划下道来,小可无不接,纵武功不济,死而无怨。」
南天三魔不禁一怔,互望了一眼,马姓白袍人阴阴一笑道:「要死容易,马某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但须你尝点苦头,使你吐实後再慢慢死去。」说着跨出一步,右臂缓缓伸出。
秦琪冷笑道:「且慢,小可昔年也曾闯荡江湖,武林知名人物多半均耳熟能详,乾坤八掌伏建龙威震大河南北,如真是敝东,今晚未必惧怕三位,就是小可无名末学,无奈吃了护院这碗饭,亦是宁折毋弯。」这番话本是乾坤八掌伏建龙所教,照常理来说南天三魔应收兵而退。但凡事均有例外,因那本秘笈上不但录有极旷绝的奇学,而且载有一种灵丹炼制方法,能生死人肉白骨,可增一甲子功力,此为武林中人梦寐相求之物,岂能轻易放手,何况还有别的凶邪在旁,更不易就此改弦易辙。这时,冷月霜华下有冉冉现出九条人影,袍袖迎风瑟瑟飞舞,面目森沉,令人不寒而栗,不言而知是崆峒七煞、酆都双判。
马姓白袍人阴恻恻冷笑道:「尊驾是不见棺材不流泪。」疾伸右臂向秦琪一招「毒龙出穴」,两指如电点向「七坎」死穴。
南天三魔阴阳掌马天义、辣手摧魂童启斌、火龙梭费光武功极高,心性阴险,出手不死即伤,尤以马天义狠毒残忍。秦琪身形一旋,疾撤出肩头二郎戟,振腕三招疾出,幻起漫天戟影,劲风如割,逼得马天义撤指疾飘开去。
马天义冷笑道:「看不出尊驾,武功倒是不俗,马某几乎失眼了。」错开双掌欺身猛攻,掌影如山,凌厉绝伦。
辣手摧魂童启斌蓦地怪啸一声,身形腾起,五指一把抓在秦琪肩头。只听喀嚓声响,秦琪喉中发出一声惨嗥,肩骨粉碎,痛澈心脾,一柄二郎戟当啷坠地。马天义收住不攻,童启斌五指一拧,秦琪一条右臂生生离肩折下。童启斌冷笑道:「尊驾速实话实说,以免遭惨死之祸。」
秦琪不知伏建龙此刻为何尚不现身,忍住澈骨奇痛,额上却冒出滚滚汗珠,道:「小可已实话实说,看来南天三魔也不过尔尔,恃势凌人,小可委实不服。」费光大怒,伸指点在秦琪背脊梁骨上,欲错开筋络。突然,秦琪脸色惨变,嘴中涌出亡口黑血,气绝毙命。
马天义皱眉道:「老三为何如此卤莽?」
费光面色异样难看,鼻中冷哼一声道:「小弟这分筋错骨手法虽然厉害,却万无一失,此人之死莫怨小弟。」弦外之音无异责怪老二辣手摧魂童启斌不该将秦琪弄成重伤。
童启斌怒道:「这如何怪得愚兄?」崆峒七煞、酆都双判已走了过去,目露诧容。
马天义皱了皱眉,眼中凶光逼射,沉声道:「你们两人暂莫争吵,马某判断此人之言多半是实,我等昨夜投柬,原就要打草惊蛇,倘许南兴真是伏建龙,至少慌乱无措,必邀约朋友助拳,不料竟无所举动,可见伏建龙并非许南兴。」
酆都双判老大田敦明冷冷一笑道:「咱们将此宅仔细搜觅一下,或可寻出一线蛛丝马迹。」
马天义尚未答言,只见二条身影掠入宅墙,疾如流星奔至,崆峒七煞躬身道:「风闻荆州一霸巢汝雄满门惨遭血洗,巢汝雄本人及九子均被寸砾而亡,凶手为乾坤八掌伏建龙。」
童启斌惊诧出声道:「什麽?是伏建龙?此未必是真。」
酆都双判老二田敦义道:「也未必是假,否则伏建龙亦逃不了,马老师速移去此人屍体,免得惊动官府,咱们还是撤走吧。」马天义点点头,抓起秦琪屍体,群邪纷纷撤去。
乾坤八掌伏建龙能在千里外杀死荆州一霸巢汝雄一家麽?未必!但又是何人所为?秦琪为何猝然毙命,难道真是南天三魔老三火龙梭费光下辣手之故麽?这是一个谜,即是费光胸头也是困惑莫解,何况别人,而且秦琪之死,还有人证。人证是谁?自然是崆峒七煞、酆都双判,还有一极重要的人就是严晓星。
假山之外仍是冷月霜华覆被庭园,凄迷如梦,西风送出轻啸,不时飘飞一片片离枝凋叶,似是呻吟叹息。严晓星看得真切,不禁心头骇然。只听老人语声送入耳中道:「少年人,你都瞧见了麽?」
严晓星回面步下石阶走回那小室内,但见那老人盘膝坐在榻上,目光慈祥望着自己,遂颔首道:「老前辈,晚辈瞧清楚了,但晚辈不明白」
老叟摇掌微笑道:「不明白的事太多了,老朽问你秦琪死了麽?」
严晓星点点首道:「死了。」
老叟目露黯然之色,叹息一声道:「秦琪早就该死了。」严晓星闻言猛感一怔,茫然不解其意。
只听老叟道:「你也不必多问,老朽亦不愿说出,不过你到此投奔伏建龙为了何故?」
严晓星答道:「万里投奔只为仇。」
老叟目中神光暴射道:「好个万里投奔只为仇?不过令尊武学成就极高,就老朽所知,伏建龙远逊於令尊,即是伏建龙倾囊相授,你也末必能复仇。」严晓星不禁呆住,内心这份难受无法形容。
忽闻许飞琼格格娇笑道:「严公子,放着一位师父不拜则甚?」
严晓星不禁恍然大悟,立即欲屈膝拜倒,只感一股无形罡气阻住他的身形,令他无法拜倒。但闻老叟叹息道:「老朽已立下重誓不过问武林是非,再也不愿启伏建龙之疑,稍後老朽为你指点一位明师吧。」
忽见许飞琼格格矫笑道:「我代严公子向你老人家致谢了。」说着一把拉着严晓星离去。
回至居室,烛影摇红,房门已敞开看,严晓星不禁一愣,暗道:「自己离去之时,将房门带拢并扣好,为何洞开?」
许飞琼冰雪聪明,已知严晓星心意,笑道:「他老人家不是说过你不明白的事太多了,此刻无须打破砂锅问到底」继又附耳密语一阵,翩然离去,严晓星不由轻轻感叹一声。
约莫半盏茶时分过去,突闻室外廊下传来一声轻咳,只见一身裁颀长中年汉子飘进来。那中年汉子负手淡淡一笑道:「兄弟敖士华,奉老爷子之命相授公子武功基本要诀。」
严晓星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敖大叔,在下资质鲁钝,恐有负大叔指教。」
敖士华道:「这不要紧,武功之道原要刻苦自励方可有成」话声略略一顿,又道:「兄弟方才已来过一次,不见严公子为何?」
严晓星心中一震,道:「在下方才大解去了,敖大叔谅有什麽事麽?」
敖士华淡淡一笑道:「老爷子已离府上京,临行之时严嘱兄弟转告严公子慎勿外出。」
严晓星答道:「这个在下已知道,伏前辈昨晚也曾严加告诫过,敖大叔请放心。」敖士华留神严晓星的面色,未曾察出他有什麽异样,不禁大感宽心。
严晓星亦暗暗纳罕,忖道:「难道秦琪之死,他竟无动於衷麽?」此事未免违悖人性,严晓星虽然聪明,却无法揣测乾坤八掌伏建龙的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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