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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风仔细揣度着我的面色,见我一脸萧索惘然躺下,他小声劝道:“有些话小人说出来,郡主怕是不爱听,何况郡主也是个七窍玲珑心,凡事又哪需小人点破?那思贤王如今迎娶了高句丽的公主,郡主这王妃做得可也太过委屈。既如此,倒不如——”
“住口!”妆晨蓦地打断他,“王妃的事,哪里轮到你当面数说!”
“小人知罪。”临风忙俯首拜了一拜。“那么,郡主请好好休息,小人告退了。”
我阖上双眼,断续听得车帘瑟瑟轻响,耳畔妆晨劝道:“王妃,忧能伤人,既然事已至此无法转圜,还请您放宽心才是。”
我苦笑着摇头:“事已至此我哪里还是什么王妃呢。”喉头一阵苦涩,便如吞了满口的黄连,连呼吸都浸透了浓浓的苦意。我幽幽叹道:“妆晨,我每尝在想,这半年来的日子便如一场清梦,只可笑我还乐在其中,不知身是客。现如今是不是果真该醒了?”
“王妃……”妆晨哽声唤着,伸手拉过我冰凉的手掌。“奴婢斗胆,也许王妃回返楚朝也是命里注定的,王妃还是不要多想,安心休息罢。”
命里注定?我突然低笑了起来,为自己荒唐无比的遭遇,为自己木偶般受人操纵摆布的命运。“若遇事不公,见事不平皆能以此一句‘命里注定’带过,倒是叫人平白少了许多念想。休息不休息又能如何?现如今我早已是槁木枯朽,便还活着,也不过是比死人多了口气。”
拓跋朔,你现下在做什么呢?新人在怀,即便是以为我死了,你的伤心也不过只是一瞬罢?又或者,你都不会伤心,只是如释重负罢了。惇儿呢,惇儿如果以为我死了,一定会很难过罢?熙华不是省油的灯,若她有了自己的孩子,我的惇儿该怎么办、怎么办呢?
满腹愁绪,无从倾诉。我听到妆晨与绣夜的低叹。马车虽然行的缓慢,但却是一刻不停地缓缓南行着。我看着日头渐渐下落,终于埋下了最后一丝金芒。陡暗的天地像一张无处遁逃的大网铺天盖地地便笼了下来。我转过身子背朝着门外,静静阖下了双眼。
鸾镜—拓跋朔番外(上)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某洛的骨头要散架了!!!前两天出远门去参加一亲戚婚礼,在奇怪的房间睡了两晚上,极度认床的洛洛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连澡都没洗成。亲们啊,这么热的天啊,两天没洗澡是怎样的状态啊,洛洛闻到自己身上的汗水味连自己都鄙视自己啊!!谁说女人出汗叫香汗的?明明一样的是臭——呃,其臭如兰……
挠墙,挠窗帘,挠显示器,挠一切能挠的东东……五点钟就起来送亲,被一群如狼似虎的男人撞得七荤八素,从窗户外面钓上来的小篮子里放了俩红包,捡起来一看,靠,五块钱?不值得啊不值得,不值得啊不值得。
废话少说,言归正传,亲们还是看文吧,看完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洛洛要去补个觉了,好困,拜拜~
正月十五,举国同欢。
醒来的时候,右手习惯地便往身边搂去,然后在睁开眼的下一刻清楚地看到枕边的空落。有些寥然,有些无奈,还有些我无法明白的情绪顺着心口一路攀升,喉头是无法抑制的焦灼感。
起身更衣,目光却落在那件天青色的一抹明绸,几乎是本能地挥开了前来服侍的侍女。缓缓穿上了身,温软的触感熨帖着紧绷的身体,却仿佛是那只柔若无骨的手掌轻轻抚过,有轻微却无法忽视的心悸。重又躺了下去,玉枕硌在后心,便有些硬硬的疼,任由那疼痛蔓延着,不想动弹,也不想中止,只因那玉枕上明红色的绸巾上两丛不知名的小花正开地鲜艳,而她曾说过,那是萱花。
幼年时曾读过这样的文字:合欢蠲忿,萱草忘忧。南人的书本总是有这些或温软,或儒雅,或奇怪的道理,彼时,只觉好笑。这世上的花草不过是用以点缀空白的风景,佼佼者亦不过兼具某种药性,能够为人拔除病痛,至于那忧愁,烈酒亦不能浇除,又岂是小小萱花可以拔除的?
我没有见过萱花,想来那样娇嫩脆弱的花朵在大漠自然也是无法生长。我并不在意这些琐事,只是想着,既然她欢喜,那便由着她罢了!看着她一针一线地绣着橙红色的一丛丛绽放,遍身的清幽如水,她嘴角微微扬起的那弯弧度在我眼底缓缓定格,那一刻我突然在想,若一生都能见她这样的温柔惬意,我大抵是什么都愿意去做的。
她的微笑,美过这世上任一朵娇花。
她执着地绣了两件,绣成的那天欢天喜地地铺在了玉枕上,献宝似地望着我微微地笑。“傻透了。”我学着她的笑,“若叫别人知道我堂堂思贤王枕着这绸巾安寝,可真是要笑掉了大牙。”
她的笑容在唇边敛住了,忐忑渐渐入侵,姿态也扭捏了起来。这样子的她看在眼里,真真是要多可人便多可人,我强忍着笑意伸手拉她,“做什么苦着个脸?”
她却哼了哼,“王爷不喜欢臣妾绣的东西,臣妾心里难过,难道还不准臣妾自个儿苦一苦脸么。”
牙尖嘴利。我故意绷了脸,可心里其实却是笑翻了天。想起初见时的那一刹那目光交汇,她清亮黝黑的眸子怔怔地瞧着我,面上是三分的迷茫,三分的痛楚,三分的疑惑,还有一分,我却瞧不分明。可是尽管如此,我仍是忍不住用力地注视着她,她点漆般的瞳孔里甚至可以清楚地瞧见我渴望的眼神,我想要说,我想要证明,苏宓,你看见我了么?你是我的人,是我拓跋朔的妻子!
我从不相信一见钟情,我也从不认为我会对哪个女子一见钟情,答应求娶苏承风之女也只不过是听从了叶知秋的建议。如果非要再找点缘由,那么,便是因着母亲的情分,我对南朝的女子,多少存着那么一分淡淡的渴望。可是,当她遍身淤痕地昏迷着被送到我面前时,她秀气的眉头紧紧蹙着,在额上形成两个浅浅的小窝,紧闭的双眼睫毛长而浓密,鸦羽般沉沉覆着,在眼窝下投下深深的一道光影。白皙小巧的脸蛋泛着淡淡的苍白,挺直的鼻梁下,薄薄的嘴唇紧紧闭着。她是那样的单薄,那样的孱弱,我抱着她,亲自将她带到南园,放在榻上,她很轻,羽毛似的,这令我莫名的不快。我背过身,手掌悄悄抚过她尖尖的下颚——
即便是晕迷着,你也是这样的痛苦不安么?
从未有过的陌生情绪缓缓自心头涌出。酸涩,寂寥,那样强烈地希望能够抚平她眉间的愁绪,那样渴望地希望她能够快些睁开眼睛。我竟然,在心疼呢。
她终是醒了,我故作镇定地望她,我想我的表情应是十分勉强而不自然的,我脑中甚至飞快地运转着,不知该说什么!直到她轻声的那句“允祯”幽幽响起,我心头剧震,一颗雀跃而期待的心瞬间跌入谷底。
谁?他是谁?你甫一清醒便本能地惦记着的人,他是谁?!
那一瞬间,我几乎控制不住想要冲上前去捉住她的肩膀,狠狠地看着她的眼睛质问她。可是我终究没有这么做。因为我是拓跋朔,我有我的顾忌,我的自尊,我不能,也不该这样子放任自己。所以我僵硬地扭过了脸去,我故意歪曲她的遭遇,我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我不敢看她慌乱而气愤的眼睛,我怕那样聪敏而蕙质的她会一眼看穿我的动摇我的不安,我——不敢看她!听着她强掩着悲愤反击的话语,我突然觉得,这屋子是那样地令我窒息,我失去了最引以为傲的沉稳与淡定,这样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子竟然轻易地夺去了我的冷静!匆匆丢下一句好好休养,转身,清楚地看到她的如释重负。我狼狈而去。
甫一走出大门,我的拳头便狠狠招呼在了廊下的柱子上。咚得一声闷响,惊地廊下的侍卫齐齐唤我。我冷笑着甩手,几滴血珠飞洒了出去,新的血涌出。眼中渐渐赤红了起来,空气中慢慢飘散了腥甜的气息。
我需要发泄。
带着三百骁骑便杀进了西羌城,生擒了正忙着寻欢作乐的赫托,他一脸惊恐而茫然的看着我,我知道,我的表情是讳莫甚深的,带着惯常的冷漠。犬戎很快交出了抢夺的物事,为了赎回那样惫懒而无用的王子,犬戎甚至写了降书,声称愿永远臣服于我大漠。我翻看着那些远从楚朝送来的物事,精美而华丽的金玉饰品,璀璨而鲜艳的绫罗绸缎,还有散发着幽幽墨香的书本,这些是属于她的东西,也只她才配拥有,我怎么能让她的东西流落在这野蛮之地?
一个月,三十天,六十个日夜,三百六十个时辰。我强迫自己不去想她,却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