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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朔听了我的话,这才微微点头,“眉妩?名字倒是清丽。”
眉妩闻言笑道:“回王爷的话,是王妃为奴婢起的名字。”
我微微赧然,眼见拓跋朔转身一笑,抬手便握住了我的手掌,“一早儿便猜是你,你也真有心思。”
正说着闲话,那壁厢孟太医终于睁眼说话了,脸色却极是难看。他收拾了垫在惇儿臂下的锦垫,缓缓起身。“王爷,小王爷的身子……老臣不敢妄言。”
拓跋朔面上一冷,缓缓松开了我的手,抬眼望着那一脸凝重的老太医,语声不大然而却透着浓浓的冷陈。
“你有何话,但说无妨。不可枉言矫饰。”
那孟太医微微犹疑,终于开口道:“小王爷的身子……老臣方才为小王爷请脉,只觉小王爷脉相极其微薄,虽尚非垂危之兆,然则生命迹象却也不甚分明。”
“放肆!”拓跋朔身子一震,霍然起身怒斥道,“你可知你方才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我亦是心头剧震,一把便扶住了身边绣夜的手臂站起身来,“你说惇儿——惇儿他!”怎么会——怎么会呢?!
那孟太医紧忙跪倒在地一叠声道:“王爷王妃恕罪!老臣必当竭力救治小王爷,倾尽所有!”
拓跋朔深深吐息了几番,终于慢慢冷静了下来,冷冷地望着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老太医,他静静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孟太医这才仰首道:“回王爷的话,老臣适才为小王爷请脉,察觉小王爷体内积毒不少,然则那些毒物断非一次积入,否则小王爷早已性命堪虞。老臣以为……”他似乎颇有犹疑,好半晌才讷讷道:“老臣以为必然是有人在小王爷日常饮食之中分量放入毒物,使得小王爷身体日渐衰弱,却又一时片刻瞧不出哪里不对劲。”
“……此话当真?”拓跋朔目色愈发冷凝。背负双手缓缓走了两步,慢慢转身望着榻上早已昏迷不醒的惇儿。
那孟太医一脸惶恐不安。“老臣……老臣不敢妄言!”
拓跋朔嘴角轻勾,慢慢扯出一丝冷厉的笑意。“好,很好,本王这思贤王府倒当真成了藏污纳垢的地方了。”他蓦地抬眼望我,目中有瞧不分明的神色一闪而过,冷冷开口:“彻查。”
“王爷……”我听了那孟太医的话自然亦是心头惊怒难安,待得拓跋朔那淡淡无意,却又似透着些许不明情绪的一眼落在我身上,我心头一闷,心中隐隐约约的不安仿佛瞬间决堤。我静静回望于他,沉声道:“自然要彻查。臣妾亦很想知道,是何人如此狠心无良,竟忍心如此毒害惇儿!”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明日……明日有双更,掩面,泪奔……
第五十八章 东君轻薄知何意(上)
拓跋朔没有言语,静静望了我片刻,蓦地伸手握住了我的手,“宓儿。”他目中一阵闪烁不定,忽有痛苦内疚之意,“我担心你,你——你也教大夫把把脉可好?”
我猝然睁大了双眼。“王爷……”他眼中的不安与自责来得太快,我尚未回过味来,顷刻间已然在他柔软的眼波中灭顶。心中是无法描摹的复杂难言,再开口时,已然喑哑了嗓音。“臣妾……臣妾一切安好,无违祥和。”
他见我说的笃定,眼中一直盈着的紧张与犹疑这才慢慢淡去了。握着我的手却仍是下意识地用力,我已然吃痛,然而为着他突来的无法放松我硬是忍着没有喊痛。好半晌,他才猝然叹了口气,慢慢放开了我的手。那孟太医自忙着问药去了,他拉过我一并在惇儿身畔坐下,望着惇儿白着一张小脸紧蹙着眉头,我心中一痛,眼泪止不住便淌了下来。“惇儿……”我伸过手去轻轻拂着他软软的额发。
他眉心皱了皱,眼睛却是慢慢睁开了。水样澄明的眸子盈盈浅浅地望着我,自喉咙里轻轻呜咽了声,便没有再做声了。我情知他此举是在宽慰于我,心中更是大恸,惇儿……惇儿……我枉自相信自己疼你护你,可却对你的苦痛无能为力甚至一无所知,我哪里配做你的母妃,哪里值得你这样全心的信任!
本来为着拓跋朔回府,好好儿的日子好好儿的心情却因着惇儿的病况人人自危了起来,首当其冲的便是蕙娘。眉妩虽然也是惇儿身边的人,然而她到得惇儿身边不过数日,那孟太医却说惇儿体内的积毒起码亦有半年的时间,眉妩倒是可以排除在外了。
我固然清者自清,然而府中上下隐隐约约的流言却也渐渐不止于耳了。内容大抵如此,惇儿自杳娘去后一直由我教养,一应饮食起居都是我在照应,亦即是说,我是惇儿身边亲近的第一人了,惇儿若教养的好了,我自然是第一功劳,但若惇儿有了什么不妥……
绣夜气得很是不轻,只恨不得将私底下传这些龌龊闲话的人通通揪了出来才好。这样的话说的多了,拓跋朔纵然想当作不知也是不能,然而令我窝心的是他总算不曾疑我,在流言甚嚣尘上的时候,他仍让惇儿留在我身边,汤药问养,毫无避忌。他什么也没有说,可是如此信任,更甚千言万语。
熙华亦对惇儿的病情表示了极大的关切,亲自送来了不少将养的补品,然而送到天光殿中才知惇儿一早被我接到了重华殿,昼夜守着,她口中虽未说什么,然而目中的惊诧不安我却是没有错漏。
惇儿自醒来后便折腾的很是厉害,总是哼哼着肚子痛,一下午的时分光是出恭就去了五六次,人也虚脱了,出了一身的虚汗。我不敢随便让他沐浴,又见他一身的汗睡也睡不好,只得让绣夜端了温水,拧了棉巾替他擦了手脚,前心后背。拓跋朔与萧珃在书房中说话,我得了空,这才将蕙娘喊到眼前,我也不多问话,只静静地望着她,不过片刻她便在我的注视下慌了神,伏下身子叹道:“王妃,真的不是奴婢。”
我冷冷哂道:“本宫想来想去,也便只得你跟着惇儿时日最久了,要说能一手掌握惇儿的饮食,除了你,再无他人。”
蕙娘闻言急急道:“王妃,奴婢真的什么也没有做!小王爷是奴婢从小带大的,要奴婢去谋算小王爷的性命,奴婢当真是做不到的!”
我心头一阵烦乱,抬手撑住了额头镇声道:“惇儿的身体,你如明白什么趁早回告了本宫,但得惇儿无碍,一切未必不得转机。若是教王爷查出你私下里有何不轨——王爷的脾气,你是晓得的!”
蕙娘听了我的话一呆,面上却更形惶急了起来,“王妃……真的不是奴婢……”
“王妃……”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唤,我一怔,眉妩?以眼神示意静竹,静竹很快领会,“进来。”
珠帘刷刷而起刷刷而落,一个浅碧色的身影轻巧地走了进来,恭敬地对着我福了一福。
“何事?”我挑眉望她。
她低着脸,脸上的神情我便瞧不分明,只听她低低道:“奴婢有话要和王妃说。”说着话,目光似有似无地睨了跪伏在地上的蕙娘一眼,我看得明白,于是淡淡道:“你先下去罢。”
蕙娘似有触动,抬头切切望我。我挥手示意她退下,只淡淡一句:“本宫方才的说话你自己思量清楚,有什么现下不清楚,过后想明白的事,今明两日来回告了本宫,为时未晚。”
我与蕙娘说话时,眉妩一直在身旁看着,待得蕙娘躬身退了出去,她才摇摇头,近前一步。“王妃。”
我侧眼看她,见她一脸凝重,倒果真是有要紧事的模样。我微微诧异,“你有何话要说,但说无妨。”
眉妩侧身悄悄望了望身后榻上躺着的惇儿一眼,目中隐隐有些复杂难明的意味,再开口时,便多了些许后知后觉的不安和犹疑。“王妃,奴婢先行请罪,再说其他。”她说着话果真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仰首望我。
“你……何罪之有?”心头突突一跳,难道是她?!我勉力压抑着内心的鼓噪与不安,平静问她。
她幽幽道:“小王爷今日突然身体违和,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我一怔,忍不住道:“本宫不明白你的意思。人祸……自然是人祸,只是,这与你何干?”
她有些局促不安地低低道:“是奴婢……是奴婢在小王爷的汤羹中放了少许的巴豆,小王爷才会突然肚痛。”
巴豆?!我不得不承认,乍然听到这一句,我整个人恍惚都傻在了当地。是了,巴豆,所以惇儿只嚷着肚子痛,却无其他不妥的症状,而且最能证明这一点的,便是他莫名其妙坏了肚子的症状。这样说起来,的确是解释的通了。只是,她为何要这样做?让惇儿受罪,于她又能有什么好处?
我情知她必然会有她的缘故,也许那原因甚至是我所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