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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收回眺望的姿态,目光一闪,不意扫过待角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个身影她觉得极其熟悉,一股似曾相识的暖流涌来。
“杨耀!”她叫起来。
那个身影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待什么,随即又往前走。
“杨耀──”应该不是杨耀,他不可能会在这里。但她还是立刻追上去。
那人脚步没停,也没回头,错落在人群中,身影时隐时现,像亮度时会改变的变星。
江曼光加快脚步,避开几个迎面撞来的行人,一时失去了那人的踪影,随即在人潮夹缝中瞥到他的身影,匆匆追上去,在他转弯进入街道之前追上了他。
“杨耀!”她抓住他的手臂,稍稍喘气。
那人侧脸过来,面无表情的盯著她。寒澈的眼神,不露情绪的冷清五官,有一种无形的压迫人的力量。
不是。
“对不起……。”江曼光讪讪的放开手。她只会一些很简单的日语,用单字拼凑。
“曼光?!”
几乎在同时,她身后响起一声又惊又喜的不太确信的叫唤。跟著,声音就近在她耳畔,充满不可置信的惊异和赞叹,还有一股不假思索的热切。
“曼光?!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熟极而流利的英语,她听惯的腔调。那个慵懒懒洋的东堂光一!
“东堂!”她更意外。没想到会这样遇见东堂光一。
“你是特地来找我的吗?”东堂光一笑吟吟的,很自然的拥抱住她,亲吻她的脸颊。
怎么可能。江曼光要笑不笑,同时亲吻他的脸颊。然后说:“真像你会说的话。当然是不可能的。”
东堂光一不以为意,仍噙满笑,仔细的打量她。揶揄说:“你怎么穿得像企鹅!”
“会吗?我觉得这样挺保暖的。”
“就是像企鹅。这里可是东京新宿,不是任你我行我素的纽约东村。”
“有什么差别吗?”江曼光不以为然。
“是没什么差别。”东堂光一笑笑的,又将她拉近。“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不管周围怎么变化,你总是很清楚你自己在做什么。”
江曼光笑笑的,没说话。他不知道,她原来也不是这样的。陈旧的她,一直太压抑,不论生活或感情,总只是默默地等待和随。而现在的她,她自己其实说不出有什么差别,只是有欲望想飞,把一切回归到“自己”这个主体,坚强了许多,也多了一些通气。
东堂光一一直俯低脸看著她,眼神很亲爱。他敛敛笑容,深望她一眼,说:“我早知道你大概不会等我,但你怎么忍心趁我不在时偷偷离开,不告而别?”
说得有几分真情流露。江曼光微微抚触他的脸庞,掠过一丝亲爱的笑容,说:“我又不能永远待在那里,该离开的时候就该离开。”她现在英语能说得很流畅了。两人起伏相近的语调里有一种极和谐的气氛。
“我想差不多该离开了。光一,别忘了,八云祖父还在等我们。”一直被忽略在一旁的那人,突然开口。他说的是日语,江曼光听不懂。东堂光一皱起眉,似乎提醒了他什么。
“对了,曼光,你怎么会认识晴海的?”他刚刚看见他们似乎在交谈。
“啊?”江曼光楞一下,摇头说:“我不认识。刚刚是我认错了人。你们认识吗?”听东堂光一的一的口气,他好像认识对方。
“唔,算是吧。睛海是我堂弟。”东堂光一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听他这么说,江曼光对东常晴海点个头。用英语夹杂日语说:“你好,我叫江曼光,是东堂的朋友,刚刚真抱歉。”
东堂晴海冷淡的扫她一眼,语调没有高低起伏,说:“不管你英语能说得多流利,这里是日本,不是纽约伦敦。是日本人,就应该会说纯粹的国语吧。”
他说话时,脸部的线条似乎都不会扯动,基调低冷得如同瓷偶一般,却又吊诡的张满一股迫人的生气,充满了力量,让人不自觉地屏息。那一口标准的东京腔,平缓如水流,冷谈中夹杂著轻蔑的意味。
“晴海,你几时变得跟那个臭老头一样,那么自以为是!?你凭什么以为只要在日本,得一副东方人的模样就应该是日本人、说日本话?曼光不是日本人,不会说你的国语,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别把她跟你知道的那些忸怩作态的日本娃娃似的没有主见的女孩混?一谈。曼光跟我在纽约认识,她有见识有个性有主见,比起你们这些食古不化脑袋守旧不通的人要强太多了。”
他霹雳叭啦说得很快,而且是用英语,看得出来,是故意的。东堂晴海丝毫不动声色,还是一口标准纯粹的日语。
“原来她是外国人。我还在觉得奇怪,一个端庄有教养的大和淑女,是不会穿著打扮随便就上街,而且没有羞耻感的在?
目睽睽之下当待和异性搂搂抱抱的。既然她是外国人,又是你的朋友,那也难怪。”这些话从他抿薄如剑锋的口淡淡吐出,反击了东堂光一的挑衅。东堂光一那快而溜口的英语,连江曼光听得都稍觉得吃力,对他竟却完全不构成问题。
他的反击是针对东堂光一,吊诡的是,话锋却指向江曼光。对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如此的反应,不像他的性格。而且绝无仅有。东堂光一的讶异反倒多于气怒。
“这不像你会说的话,睛海。”东堂光一觉得奇怪。
依他了解,东常晴海是一张没有表情的扑克脸,除了祖父八云,他没将任何人看在眼里,周旁的人对他来说可以说是不存在的。虽然他也许表现得谦恭有礼,但他知道,那只是表面,那些对晴海而言根本无任何意义,就像八云那老头严格锻练他们时所训示的,修习剑道最高宗旨所求的“无心”,以求达到与剑合而?一的境界。无心。明海就是那样一种人。他不会对不相干的人情事物动情绪。他甚至不会分心去注意外界的动静。他就是那样一种人。
“如果我记得没错,你那张照片上气质粗俗、丑陋的女孩应该就是她了吧?”东堂晴海不理他的质诘,说:“我不懂,你?弃身为东堂家继续人的责任,选择堕落的生活,和这种教养程度低落的人厮混,这就是你所谓的‘自我’?”
东堂光一挑挑眉,不怒反笑。“你当然不懂。如果你懂的话,就不会傻傻的听那个臭老头的话。”转而牵住江曼光,说:“我们走吧,曼光。别理他。”
“等等。”东堂晴海挡住他。“你想去哪?你别忘了祖父还在等我们。”
“你就跟八云那老头说我不去了。”东堂光一挥个手,企图挥开东堂晴海的阻碍,拉著江曼光硬穿过去。
东堂晴海再次挡住他。面无表情说:“光一,我劝你最好老实跟我回去,别逼我动粗。”
“哦?你想怎么样?”东堂光一简直有些挑衅。
东堂晴海仍然不?所动,冷漠英悍的脸庞像瓷偶一般没有情结果的波动。“你应该知道我的能耐才对。要将你押请回去,对我来说并不是太困难的事。”
“是吗?那你就试试看。”东堂光一知道他并不是夸大,他的确有那个能耐。却挑挑眉,强悍不肯屈服。
“你希望我在这里动手吗?”光听东堂晴海没温度和感度及起伏度的声调,就实在令人有喘不过气的巨大压迫感。江曼光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大概也感觉他们之间发生了某些争执。
“东堂,怎么了?”她问。
“没事,我们走吧。”东堂光一嘴巴说没什么,却紧紧瞪著东堂晴海。真要打起来,他也不会让睛海太好过。论剑术,过去在八云那老头严酷的虐待下,他修习有上段的资格,也学过一些防身的武术,比诸晴海,还不知道结果如何。当然,睛海这家伙既然敢口出狂言,本领自然不会太差。他明白晴海这个人,如果只有五分的实力,他绝对不会讲十分的满话。狂妄、自负之外,他的骄傲起自于真正的实力。
东堂晴海动也不动,只是无表情的盯著东堂光一。他不想引起骚动。街上人来人往,动手的话,只会引起不必要的围观。那是他最讨厌的。
“江小姐!”气氛僵持不下时,突如一声叫唤贸然地插进来,打乱了紧张的氛围。
“芭芭拉。”江曼光回头,看芭芭拉正快步的走向她,一时有些认生,直到她走到她面前,才反应过来。
“我从停车场过来,没看到你,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芭芭拉口气有些急。
江曼光道歉并解释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恰巧遇到了认识的朋友。”
“你在东京有认识的朋友?”芭芭拉很意外。
“本来没有。”江曼光轻描淡写,比比东堂光一,说:“东堂光一。我们在纽约认识的。”
“你好,我是芭芭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