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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主已经走到一旁,弯腰从高高的柜台后面摸出一个原木色的小盒子,嘴角笑意犹存:“小朋友这么可爱,我再送你一个盒子好啦,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沉香木……不过,这上头雕刻的绮丽花纹能讨得你母亲的喜欢也说不定啊。”
他手中那小巧的盒子分了内外两层,外头是突出的层层叠叠的细密花纹,那是在夜色下最为妖娆而清纯的优昙,每一层的花瓣都尽情地舒展开来,似乎要将一生的美丽都绽放在这小小方寸之间。
谢映庐接过盒子,放到陈郁川面前,带了一点儿得意献宝一般的神色:“阿川哥哥,这盒子也很漂亮。”
陈郁川抬眼就对上小孩子精致如画的眉眼,弯起眉眼无声地笑了,“小九儿这么有心,你母亲一定很高兴。”
看着谢映庐的小小身影又陷入那一堆的古老沉香中,陈郁川仰起头看着店主:“请问老板,你这里卖沉香木吗?”
“是未曾动过的沉香原木吗?”青年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有倒是有……不过雕刻之后的成品不是更好吗?”
陈郁川抿了抿唇,微微摇了摇头,神色中有些固执的坚持:“那,劳烦老板将那原木拿出来我瞧瞧,可好?”
点点头,青年一面转身一面轻笑:“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讲话这样子老成啊……”
等到陈郁川被一堆散发着各种幽香的沉香木包裹的时候,谢映庐终于想起了被他抛在一边的小哥哥,于是从那一堆沉香木雕中抬起了头,向他绽开一个大大的微笑:“阿川哥哥也要选沉香吗?”
陈郁川向他招招手:“小九儿过来,替我看看哪些好看。”
浅绿衣袍的小孩子乖巧地答应了一声,立刻小心地避开了身边种种木雕走过去——这些可都是上好的宝贝呢!
陈郁川坐在店主为他拿来的小木凳上,见谢映庐过来,一把便将小孩子搂在了怀里,谢映庐也不挣扎,只是睁大了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面前一堆奇形怪状的木头——
比起成品的木雕,沉香原木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在谢映庐看来,分明就和王府里头的树根没有什么差别,甚至还没有其中一些形状美丽呢!
但沉香原木那种仿佛从木心里头透出来的油亮,以及不需靠得太近就能闻到的悠悠香气,却是其他树根怎么也比不上的。
“这是从真那贺运来的沉香,香气轻柔艳丽,只是远远地闻上一闻,都仿佛能感觉到一名妙龄少女正隔着面纱向人浅笑嫣然……”店主弯腰拿起一块颜色紫黑的沉香木,露出了陶醉的表情,连眼睛都微微眯成了缝,仿佛是在用心体味那股美妙的香气。
陈郁川看了看,低头看向怀里的小孩儿:“小九儿喜欢哪个?”
谢映庐歪着头想了想,伸出小小的手指指了指面前不远处的一块原木:“那个,我觉得那个好。”
“啊呀~”店主伸手拿起了那块被谢映庐指着的香料,目光变得饶有兴味:“这香带有白檀之味,若是放到嘴里尝一尝,还会感到一点点的甜——嗯,罗国人把这种沉香比作武士,坚韧而勇猛,小朋友喜欢这样的香啊。”
“因为……感觉就像阿川哥哥一样。”谢映庐朝他露出毫无矫饰的笑容,目光中带上几分得色:“阿川哥哥就是那样子!很厉害很厉害!”
……随时随地都能听到小世子在称赞小公子啊。站在一旁的侍从不约而同地想着。
待陈郁川挑了一块罗国沉香,两个小孩子又在这沉香铺子里头打发了许久的时间,谢映庐似乎被这会散发幽香的古老之物迷住了,将那铺子陈列在外的摆设都细细看了个遍。陈郁川觉得有小九儿在,去哪里都好,自然毫无异议地跟在谢映庐的身边,只这样子看着他眼底里接连盛放的微笑,就让自己也跟着开心起来。
酉时,即使谢映庐再怎么舍不得走掉,也不得不打道回府了,站在门前的石阶上,谢映庐朝着陈郁川努力地挥手:“阿川哥哥再见!我们下次还出去!”
“嗯,小九儿再见。”
略带羞涩的笑意滑过了小孩子的嘴角。
一旁的几个侍从相互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写满了惊讶——
原来公子也有这般像一个小孩子的时候!
春日的晚风柔和地拂过众人的面颊,带着浓烈而清新的草木香气,叫人无端地觉得舒适愉悦。
小小的孩童转身而去,银丝裹边的袍袖在空中划出一道清浅的蓝光,而在那微微扬起的袖口之下,是一闪即逝的乌黑光泽。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 章
陈家先祖追随大庆开国皇帝打下了大庆万里江山,先帝钦赐的陈宅在大庆人的心里,或许更像是一座让他们安心的标志,那暗红的朱门是由陈家代代儿女将士的鲜血染就,他们踏马提枪,率领千百壮士守住了大庆,守住了外敌,守住了如今的河清海晏,四海升平。
而小小年纪的陈郁川或许还不能了解皇室以及天下人敬重陈家的缘故——身为陈家儿女,本就应当热血沙场,追随皇室守住国土宁安,这样理所当然的的事情,有什么值得人们称赞的呢?
“阿川,不要走神。”
话音未落,陈渊的长枪红缨已经飘在了陈郁川颈间,他随手用枪杆拍了拍陈郁川的肩膀:“若是与敌对战,你此刻已经没命了。”
陈郁川一低头绕开了长枪,迅速后退两步而后稳稳站定,手中与陈渊如出一辙的银枪挽了个枪花:“儿子受教。”
“躲得倒还算利索。”陈渊一笑,随手将银枪背在身后,走进陈郁川,亲昵地拍了拍他的头:“方才怎么走神了?”
陈郁川摇了摇头,很显然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想了想,又抬头看向父亲:“父亲,我们家有人会木工活吗?”
“木工?我记得苏伯就会吧……你准备雕木头?”陈渊好奇地看着他。
“嗯……就想试试……”陈郁川吞吞吐吐地解释了两句,干脆抱拳施了个礼:“儿子告退。”说完,把银枪插/在兵器架中转身就跑了。
“我说,阿川,陈家儿郎是要上战场的……”陈渊的说教最后也没能传到陈郁川的耳朵里,看着小孩儿眨眼就不见了背影,陈渊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好吧,多学门手艺……总是好的。”
巳时日头正好,明媚的日光穿过片片碧绿舒展的宽大树叶,从枝叶缝隙间投下细碎的光斑落在青石板的地面,偶有风来,小小的光点便在青石板上轻巧地跳跃,染下一片又一片蓬勃的生机。
推开乌黑的木门,陈郁川看了一眼院内来来回回忙碌着的人,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此行的目标——
“苏伯!”
“小少爷怎么跑这儿来了?”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朝着他笑了,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小少爷不练武了?这地方可没人能同你对战呢。”
院内众人都笑着搭话:“我们可都是些做惯了粗活儿的,小少爷要找人陪练也不该上这边院子来啊。”
陈郁川摇摇头,“苏伯会做木工活儿?”见对方点头,陈郁川眼底闪过一抹喜色:“那,苏伯能教教我吗?”
苏伯一愣:“小少爷学这个做什么?”
“想雕串珠子,父亲也允了的,苏伯教教我吧?”陈郁川伸手扯了扯老人的衣角,神情很是恳切。
“珠子?这活儿太细致,小少爷当心伤了手,若有要雕的什么东西,交给我便是了。”
“我想自己雕,再说,身为男儿,怎么能因一点小伤就有所退缩呢?我可不会为着这个就放弃的!”
看着不过六七岁的小孩子如此一本正经地说出这豪气冲天的话,院中一干人都忍不住笑了,苏伯笑着伸手拍拍陈郁川的肩膀,点点头:“小少爷说得对,那就跟着苏伯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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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与泽其杂糅兮,羌芳华自中出。
纷郁郁其远蒸兮,满内而外扬。……”
独属于孩童的稚嫩声音穿过雕花木窗,又绕过梁下红木上细心描绘的壁画,随风宛转散开,惊起老树上停着的几只家雀儿,吓得它们扑扇着翅膀,合着孩童的节拍飞入云霄,片刻便隐在了碧空中。
颜延之又领着孩子们读了一遍,方才挥手让他们休息一会儿,又再三叮嘱了不许乱跑,才慢慢踱出门去。
瞧着先生走了,一众小孩儿立刻欢乐起来,小小书屋立刻热闹得像是集市一样,也不知道这些个小孩儿哪里来那么多的话。
陈郁川闲适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随手翻看书卷,指尖在红木上随意轻敲着,周围的小孩儿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