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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周围沸腾了,接着,我刚刚的话,就像潮水一样,一波波的被周围的士兵向更远处传递了开来。
“龙大人不走。”
“钦差大人要和我们同生共死。”
“龙大人才是真正的英雄。”
“为龙大人而战。”
反响真是好啊,我激动的热泪盈眶,心里更是泪流成河。现在真深刻体会到了,文臣为什么都看不起武将了,尤其是边关的武将,拼死拼活也难有升迁调职的机会,因为这些人的理解能力实在是太差了,不知道文臣做出高姿态是为了给上面人看的,不知道文臣作出鼓舞士气的檄文是为推别人上战场的,不知道我说要和他们同生共死,是为了等他们那句,悲悲切切的‘大人乃是国家栋梁、千金之体,不可以身犯险呐’的。
还是那句话,事情往往没有最坏的只有更坏的,我这边军心大振,戎狄兵那里立刻发现了震源中心的我,想我一身蓝色官服,在这些灰了吧唧、土不呛呛的大兵中间,是何等的显眼,他们马上意识到我是个当官的,兴许还是个重要人物,所以立刻集结人手,向我这边攻了过来。
我这辈子过得正滋润,可不想这么快就挂了,于是再顾不得什么面子、造型、舆论,立刻抱头鼠窜开来。
我身量小,爆发力也不错,在乱军中左冲右突,戎狄兵倒也一时抓不着我,但是我只顾低头乱窜,渐渐的有些晕头转向了。
突觉得身后一股大力,将我向后一扯,我被这力量扯得跌坐在地,只听‘哆、哆、哆’的连声响过,我刚刚站立的地方,落下一簇羽箭。
抬头看时,只见一个巨大的血盆狼口正冲我大张着,而比面盆还大的森冷狼眼正死死的盯着我。
我竟然撞到了一台攻城塔之前。
一面盾牌遮挡着我的头脸,一只有力的手拽着我跌跌撞撞的向后逃去,我此时已经有点蒙了,只知道这个人是我的救命稻草,跟着他就对了,然后我们好像被人包围了,那人带着我一路冲杀,我觉得有什么东西喷了我满头满脸,后来又有什么东西缠在我的身上,终于那人带着我远离了那些嘈杂混乱。
“大人,您没事吧?”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那张脸上满是血污泥泞,依稀可以看出是那个把总。
“没、没事。”我惊魂未定的说道。
感觉有粘腻的东西糊在脸上,很难受,伸手一抹,红红白白的是鲜血和脑浆,觉得腰间还缠着什么东西,伸手扯了下来,是截肠子,关键是那肠子居然还在动。
“啊……”我意识的最后是自己惊心动魄的惨叫声。
第十八章
“真是没用,居然吓晕了。”锦堂鄙视的撇着嘴对我说道。
“不是被吓的,是被恶心的。”我强词狡辩道。
“背着你下来的那个把总,身上插着两支箭,你又一身是血,当时还真吓了我一跳,谁知一检查才知道,血是别人的,你是被吓晕的。”
“恶心的。”我强调。
“好,就算是恶心的,要不是刚好我在,你就成大笑柄了。”
“你怎么跟他们说的?”
“说你旧病复发,才导致昏迷的。”
我轻吁了口气,“那个把总呢?”
“他一直带着伤守在外边,直到我出来告诉他你没事才走的。”
“现在人呢?”
“不知道。”
“你那瓶凝露给我。”
我转了差不多半个兵营,才终于找到了那个把总,一个狭小的房间里,他正光赤着上身,就着昏黄的油灯吃晚饭。
找来的路上已将这人的情况基本打听清楚了,此人名叫崔诚,今年十八,因家里穷,十四岁就被送来当兵了,现今也算是个老兵了,他凭着一身蛮力,和敢打敢拼的劲头,才熬到了现在这个把总的位置。
看见我来,他慌忙跪下行礼,忽又想起自己现在还光着身子呢,连忙又去拽搭在椅背上的衣服,七手八脚的往身上套。
“别忙活了,我只是来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一会儿就走。”
“一点小伤不要紧。”
我看左肩和右臂上贴着膏药,估摸着就是那两处箭伤。他身上七七八八还有大大小小的许多伤,叠加在陈旧的疤痕上,显得很是狰狞。
“伤口找军医处理过了?”
“这点伤不需劳动军医,我自己已经处理好了。”
我点了点头,把那瓶凝露拿出放在他桌上,“这药你留着吧,治外伤极好的,下次换药时记得上这个。”
我低头看了看崔诚的晚饭,那是六七个煮熟的带皮土豆和一碗烩白菜。“伤员没有病号饭吗?”
“军营里都是吃这个,要不您也用点。”他拿起自己的筷子用袖子卖力的捋了捋,递到我面前。
我没接他的筷子,拿起碗里的一个土豆慢慢的吃起来。同甘共苦,可不只是说说而已的。
边吃着,我边打量着他新伤旧疤,伤痕累累的胸膛,“今天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崔诚不懂得表功,只憨厚的笑了笑。
“戎狄人每年来,打的都是这样惨烈吗?”我看有点冷场,开口问道。
“嗯,都差不多,我们刀盾手和长枪手是死伤最重的。”崔诚答道。
我想了想道:“开始短兵相接以后,怎么就没看到火弩手了?”
“火弩那东西金贵着呢,精钢打造的,听说一支能值几百两银子,火弩兵也很难得,训练一名熟练的火弩兵,差不多得两年,而且火弩兵虽不参加肉搏战,但每年死伤也不小,因为火弩那东西有时候会炸膛的。”
我看了看有些不好意思动筷子的崔诚,换了个轻松点的话题道:“你在边关好几年了,不想家吗?”边关一个兵役为期是三年,崔诚该是可以回家了的。
“今年周将军提拔我当了把总,有九品的品级了,我就不能退役了,不过明年我能回家一趟,”说着他脸上红了红,“我娘给我在老家说了房媳妇,明年回去就成亲了。”
“那恭喜你了。”
他随即神色黯然的道:“可惜我们一村儿出来的,活着回去的就我一个了。”
我也是神色一黯,我何尝不是在这里也失去了两个至亲的人。
“你的小队今天损失的大吗?”那二十多个拱卫着我的士兵,最后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崔诚伸出两个手指。
我刚要松口气,却听他道:“包括我在内活着的只剩两个了。”
我的冷汗立刻就下来了,二十多条命呀,我能全须全影的站在这里,不是因为我逃得快,而是我身后有二十几个垫背的。
“你手下一共有多少人。”
“二十七个。”
我沉默半晌才讷讷的道:“对,对不起。”
“龙大人您是个好官,我们愿意为您而死。”崔诚诚挚的道。
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不过是动动嘴皮子,什么实事也没干,他们却为我付出了活生生的性命。
我伸手在怀里掏呀掏的,终于把藏在贴身里衣里的那一百两银票掏了出来,“这些银子你拿去,给你那些阵亡兄弟的家人吧。”
崔诚倒没客气,伸手接过去道:“我代他们的家人,谢谢龙大人了。”
我眼巴巴的看着他把我全部的家当,塞入枕头下边。
“那个,我先走了。”
从崔诚那里离开,我慢慢的往回走,一路上遇见的巡逻兵,都以一种钦佩、敬仰的目光看着我,这要在平时,我这个官迷肯定是很开心的,但今天心里却沉甸甸的,只想远远躲避开来才好。
回到房中,桌子上已摆着四菜一汤,我提筷子吃了两口,味同嚼蜡。这时一个跛脚的勤务兵,抬着桶热水进来,“大人要不要先洗个澡,这水温正好。”
我看那勤务兵腿脚虽不好,但桶却抬得四平八稳,一滴水也没洒出来,不得不说是个技术。
“好。”边关艰苦,关上的水要由骡马从几里地外驮来,平常饮用都紧张,能有一桶洗洗澡,就是奢侈了。
今天身上沾了血,只用布擦了擦,还残留有满身的粘腻感和浓重的血腥味,此时就着水桶好一番搓洗,终于舒服了。
“大人我给您再擦擦背吧。”那勤务兵道。
我把手里的巾子递给他,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满堆儿。”
“满堆儿?”
“我家孩子多,我娘生到我这儿,不想再生了,就给我起名叫满堆儿,意思就是已经凑满一堆了,不生了。”
“呵呵。”我轻笑一声。
“你是哪的人?”
“湖北宏乡的。”
“湖北,这么远来的?”
“这关上,哪里的人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