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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沙四起,落叶随风卷起漩涡。
耳边呼啸不止,夹杂兵器碰撞的嘈杂。
众人只见雪白的衣袂翻飞,携着暗褐的阴影盘旋。
鞭,掌。
空气无形,出手无情。
怔愣间,业已结束。
风尘寥落时,白衣的公子单膝跪地,满身的雪白星星点点地染着红印。
神侯府的外墙轰隆一声几近倒塌,烟尘散去后,褐色染血的身影浮现。
这是个不算老人的老人,面上的银制面具已碎成两半,零落得散在废墟中。
他张嘴似要说话,血气上涌一口鲜血喷溅而出。
老人抬起右臂,颤抖着指着白衣人的方向,嘶哑地咬出几字——
“你好——恶龙!你好。。。”
恶龙?!
眼前这个虽伤重却仍掩不了风度的俊公子,赫然便是涅槃排行第一的杀手,代号“恶龙”。
只是,这个看上去一脸温和,实则胜过恶魔的“恶龙”,不应该是坚定不移地站在涅槃这一边的吗?怎么这会儿。。。难道这老头子也是前来救人的?
几人如是腹诽。
却听恶龙压抑着喘息开口:“三当家,我沈越卑鄙了半生,如今也打算为自己活一回。”
“三当家?!”追命望着断了呼吸的老头惊呼,“涅槃主事儿的?”
余下几人皱眉。
恶龙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向冷血走来。
“你想干什么?”冷血摸上腰间的薄剑,“站住别动!”
恶龙果然驻足,站在原地盯着冷血,半晌忽然轻轻一笑。
“不是我想干什么,”他缓缓抬起右手,指 向冷血,“而是你们想干什么。”
破空之声伴随着话音袭来,冷血不及反抗。
颊边的碎发被指风卷起,身后一声闷哼,紧接着是中午落地的声音,以金属砸地声结尾。
冷血蓦然转身,身后是一圈手执兵器的黑衣人,当中正躺一人,左胸破开一道血口。
毫无疑问,偷袭失败。
他暗惊,原来这恶龙的功力着实不可小觑。
“惊神指?”顾惜朝寒声问道。
“是,只可惜没练到火候。”
“可是你怎么会惊神指?”这不是白愁飞的绝学嘛?
戚少商郁闷了。
恶龙轻笑,转而冷下一张脸,抖落身上莫须有的尘土,眯着凤目环顾四周的黑衣人。
凡是视线所及,均是一阵不可抑止的抽气。
忽然他眼神一凛,寒光乍现。
众人顺着视线望去,只见临近正厅的地方,黑衣人慢慢退开,让出一条通路。
栗色长衫,银制面具。
恶龙一见这人便止不住轻叹,又掩饰不住欣喜。
“恶龙,以身试法,你可知罪?”
老人温和的声音响起,音量不大,足以令在场所有人听清。
恶龙冷笑,道:“若真从了你们的愿,这才算犯法。而今,只不过是弃暗投明,何来的罪?”
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明显觉出他的笑意,笑得令人心生寒。
恶龙的话刚刚说完,嘴角便渗出血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余人只来得及看清老人略弯了小指。
他似是惋惜地一叹:“沈越,你何必。。。”
说完便抬手,再次勾动小指。
“叮——”
“哦?”他好奇地看向挡在沈越面前的青年人,剑眉厉目,整个人都与他手中的薄剑合而为一。
他自然知道他是谁,因而更加好奇,并且赞赏。
“你知道他是谁?”
“我知道他是谁。”
“那为何还要替他挡这一指?”
“你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你是谁。”
“那你为何还要给他这一指?”
“这是家事,”老人摇摇头,“外人何必插手。”
“他已不是恶龙,这点你刚刚承认。”
“这么说你要和涅槃作对?”
“我只和杀人者作对。”
老人不屑冷哼,眼光随着众人的聚拢而流转。
八人围拢,将沈越围在正中。
沈越失笑,一口鲜血奔涌而出,他收紧握在左胸的手。
“一会儿乱起来后,你去救人。”
铁 手在冷血耳边轻语,后者慎重地点头。
“可是。。。”
沈越嘶哑着声道:“杜鹃,你带四爷去。”
“。。。好。你保重。”
冷血诧异地侧过脸,不意外看见花某人略红的耳根。
——不是吧?这什么状况?难道。。。
——不得不说,四爷你再次真相了。
然而他刚转过头,就瞟见老人双手握拳,心下一紧。
黑衣人众的攻势迅速展开。
此时冷血只觉一身子轻,原是花杜鹃已拽住他的衣领避过刀剑,落在屋檐之上。
甫一沾地,他便松手,脚下用力,又腾空而去。
——想必是被看见了窘境的报复?
冷血心头苦笑,收剑跟着他一跃而起。
老人见状起身便要拦截,不料一黑一白两道剑影突破围攻阻了他的去路。
他心一横,双手一推抵住戚顾二人的剑,同时勾动两小指。
“小心!”
戚少商顾惜朝错身避过,却见两道指风直指混战中的陆厉,不觉大叫一声。
幸而陆小凤及时察觉,以灵犀一指化解了两道指劲。
顾惜朝瞅准时机,迅速出剑,墨池直奔老者前襟。
虽未中,仍是让他的行动一迟。
这一迟,便已让冷血花杜鹃抢机而去,不见了踪影。
他心一狠,决定先除掉这碍事的几人再作打算。
冷血跟在红衣人之后,在熟悉的屋檐间起落。
他抬眼看看前方,蓦然发现居然是当初尉迟访小院子的方向。
“花兄?”
——怎么都称兄道弟了?!
冷血撇撇嘴,更大声叫了句。
“怎么?”花杜鹃略微回头,说话间又是几个翻身,“有问题?”
“他。。。关在地下?”
“是啊。入口就在他的小阁楼。”
冷血默然。
转眼间便落在了二层小楼之上。
花杜鹃轻身落在二楼,抬手解决了几个守卫的黑衣人后,招手让冷血下来。
二人绕过几个黑衣人的尸体来到书房。
一路上冷血眼见着花杜鹃下手愈狠不留活口不禁有些为黑衣人不平。
——硬要说我们也算是无怨无仇,用得着这么以绝后患?
倒是花杜鹃一脸无所谓,不多时二人便站在书房内的架子旁。
黄花梨木的架子上放了不少医书,还有些杂七杂八的野史。
可谓一尘不染,如几年之前一般。
冷血有些心酸。
也更心急。
——几年了?
好不 容易得知他还活着,又好不容易遇见了他。
见面却似陌生人一般?
——恐怕还不如陌生人吧。。。
他想起几个月前在秦府的夜晚。
他是兵,他却是贼。
——真是。。。奇妙的相遇。。。
花杜鹃斜了眼他的苦笑,伸手按下了那本《本草纲目》。
如同寻常机关一般,书架向里旋开,露出幽深的甬道。
踏足洞口,冷血忍不住一问:“什么时候建的?”
花杜鹃心下掐指一算:“三年零五个月又四天前。”
冷血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栽倒。
——那会儿我怎么记得还没迁都呢?
花杜鹃略带鄙视地睨了他一眼,道:“让你们发现我们还活不活了?”
——话虽如此,可你们也太明目张胆了?!
他本想顶回嘴去,却被眼前的情景吸引。
几丈外的尽头是一扇铁门,边沿七道铜锁。
两侧墙壁的火把随着气流左右摇晃,照得人影影绰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