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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起在河边打牌,她还叫了她的几个闺中密友。她不知道我是最厌恶打牌的,当然也不会打,只能跟着现学现卖,最后只能丢呆露丑。很感谢她为此所做的一切努力,但我们的感情早就已经死了,僵化了,风干了,变成了木乃伊,不可能再复苏了。我们的感情还能有死灰复燃的那一天吗?
河边的风景倒是不错。有个村里的女孩子挽起裤管站在河边水里洗头,露出雪白的小腿。她侧身抬脸,乌黑的长发全飘散下来,一个壮实的男青年在她对面给她往头上浇水清洗,让我想起电视上播放的“百年润发”广告。不禁连连叹曰:吾不如也。
我当然没有给她任何承诺。我说黑山大学的研究生没有读成,我要继续考研,想去上海。我对她已经不想再有什么幻想,也不想再有什么瓜葛。忽然觉得她很像一些流行小说中一直带来坏运气的女主角,谁和她有关系谁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我没有时间和精力了,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这种福分我消受不起。
我妹妹中考没有被县一中录取,准备复习一年,于是我把我妹妹托付给她。
从家里带了两千块钱,我要回去了,回到乌城的鲁村,看事情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奶奶和母亲让我跪倒在耶稣像的下面,和她们一起祈祷——我家已成为我们远近基督教信徒聚会的场所。每次我有什么重大的事情需要决定或者要离家远行的时候,她们总是要求我和众信徒一起祈祷,把我完全交托给天父,而我也十分配合,渐渐地我似乎变成了一个信徒。
奶奶已经80岁了,白发慈祥,心地善良,赢得远近人的尊敬。奶奶戴着老花镜给我读了一遍《箴言》的第3则,《给青年人的忠告》:
我儿,你要专心仰赖耶和华,
不可依靠自己的聪明,
在你一切所行的事上,
都要认定他,
他必指引你的路。
不要自以为有智慧,
要敬畏耶和华,远离恶事。
这便医治你的肚脐,
滋润你的百骨。
你就坦然行路,
不至碰脚。
你躺下,必不害怕;
你躺卧,睡得香甜。
忽然来的惊恐,不要害怕,
恶人遭毁灭,也不要恐惧,
因为耶和华是你所倚靠的,
他必保守你的脚不陷入网罗。
……
我听见母亲的祈祷:求主可怜我家小鱼吧。他犯了罪,做了对不起主的事。他的身上是不洁净的,但愿我主能用十字架上的宝血洗清他的罪恶。让魔鬼撒旦远离他。愿我主怜悯他(小鱼,你要忏悔。你要认罪,认清所有的罪)。您是万能的真神,万军之主、无所不能、可夸可赞的耶和华!愿天父赐给他聪明、智慧。
耶和华啊,求你拯救我儿脱离恶人的手,
保护我儿脱离强暴的人。
他们图谋推我儿跌倒。
骄傲人为我暗设网罗和绳索,
他们在路旁铺下网,设下圈套。
至于那些昂首围困我儿的人,
愿他们嘴唇的奸恶,陷害自己。
愿火炭落在他们身上,
愿他们被丢在火中,
抛在深坑里不能再起来。
说恶言的人在地上必竖立不住。
祸患必猎取强暴的人,将他们打倒。
……
决定考研
我又返回了鲁村根据地。但我的修身养性似乎并不奏效,老佟根本就不再对我的送礼抱有什么希望了,连拜访的机会也没有给我。我每天都从早到晚给他家打电话,但是他每次都是不在,或者是他的老太婆接电话,或者是他的儿子,或是那个十几岁的丫头,回答都是一样的冷漠无情。
9月份,新学期开始了,我终于在校园里碰见到了主任老佟,他的屁股后头跟着几个要评
职称的老师,好像一群嗷嗷待哺的蚂蚁围着一只肥大的青虫。我也上去凑个热闹。
他对我说:“我已经同意你去听课了,其余的事我也无能为力了。你自己再想想办法吧。”
就这样,我立即被他抛了出去。他的太极拳就是见招拆招,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轻轻划了个半圆就化解了我所有的功力。
耻辱!耻辱!
我火了,我怒了,我真的窝囊透了!我终于觉得自己受够了,便毅然决然愤然卖掉了打算用来送礼的中华烟和五粮液,转身到黑山大学书店买了几本考研书,开始复习。
我决定要考研了!这真是一个悲壮的决定,我因此而感动得眼眶发热,并重新把自己看成一个果断的有魄力的敢说敢做的有志青年。
不用再去想乏味的工作、无耻的研究生院、猪一样的老佟和让人倒胃口的教授,更爽的是那些愚蠢庸俗的同学早已烟消云散,纷纷滚蛋,这真是一件轻松、愉快和幸福的事情。
即便我考不上,我也要给黑山大学中文系的鸟人们一点颜色看看;即便是考上了却不能去上,我也要给他们看看,我庄小鱼不是那么龌龊和无能的人。
考研是要讲投资的。我知道政治包含马列主义哲学、中国革命史、邓小平理论和时事政治等几门,凌乱庞杂,复习起来比较浪费时间,便咬咬牙花了300块钱报了个研究生处主办的辅导班。我每个周末都去上课,我带上帽子,帽檐压得低低的,像个地下党人或者是怀有不可告人目的者,以防有人认出我来,坏了我的大事。
课间休息时候居然还有个村姑模样的女生跟我聊起来。她上次报考黑山大学中文系,可以上省内自筹经费的研究生,但是她不好意思地炫耀说,她不想上,她想再考一次。并且说起了一个很可笑的事:黑山大学中文系的一个被保送推荐免试的男生竟然没有通过本系老师的面试。“可见那个男生水平多差,学习多么不努力了。”她做出了自己的合理判断后向我证明她的聪明。
我只是嘴角动了动,给了她一个干涩的笑容。我已经无力也没有兴趣和激情去生气了。“是啊,我也知道那小子,他的确是够蠢的。”我附和道。我知道,在旁人眼里,我已经定型了,我就是个不学无术吊儿郎当其笨如猪的货色了。
心若在,梦就在,只不过是从头再来。可是又有谁知道我内心的巨大的压力和痛苦呢?
我这么一个心高气傲野心勃勃的人,如何肯安于这种卑贱低下的生活!我要去早市买菜,在肮脏、混乱、嘈杂的地方和粗俗狡猾的小贩斤斤计较讨价还价;我要去粮油副食店买面条,打油;我要蹲在狭窄拥挤的楼道里炒菜煮面;我要在凌晨5点左右就起床,背上一会单词,到村头买饼子,然后提上一杯白开水到黑山大学图书馆的自习室占座位。天气渐渐寒冷了,某天当我躲在无人背风的角落里吃饼子喝白开水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我自己就是一个乞丐了。 这种悲哀和愤恨的念头一时涌上心来,真是百感交集,五味俱全。在买面条回来的路上或者上辅导班回来的夜晚,自行车碾过鲁村坑坑洼洼污水横流的道路,我心里就不止一次地咬着牙想:我庄小鱼不可能在这烂地方呆一辈子吧?我一定要走出去!
上帝粉碎我,再重塑?
一直以一匹北方的狼自诩,走在无人的旷野中,咬着冷冷的牙,报以两声长啸。但我早已失去了狼的孤傲与勇猛的攻击力,庄小鱼现在只能是一条脱离了大海的干沟里的鱼,是一条涸辙之鲋,等那么一瓢水活命。我只是贫穷和低贱的一介书生而已,可怜的我已经是一无所有。
从此以后我就和小雪像小家庭一样开始生活。和我们对门的一对,就是张清和刘蕾,他们也是“考研专业户”(已经毕业,但没有工作,专职考研)。于是合租了煤气灶,一起生火做饭,锅碗瓢盆起来。休息时就听听歌曲或者找对门下下棋,日子倒也过得悠然自得。我也不再自怨自艾、自悲自怜,而是感到自己的心境仿佛走到了成熟的秋天,阳光暖暖的,大地散发着果实和干草的芳香,而天空异常高远,让人想念起黑山的红树叶;校园林阴道上洒下的光线像溪水山泉一样清亮、幽深。
既然无法逃避命运安排给你的生活环境,又何必闷闷不乐呢?“此心安处即吾乡。”入乡随俗,随遇而安,不也是一种对自己负责的态度吗?更多的时候,我想起了文学史上那些曾经被流放、被驱逐、被贬谪、被排挤、被攻击甚至被杀害的受尽屈辱的文人墨客:屈原、司马迁、祢衡、嵇康、阮籍、薛道衡、李白、杜甫、白居易、韩愈、柳宗元、欧阳修、柳永、范仲淹、苏东坡、关汉卿、高启、李贽、袁中道、黄仲则、曹雪芹……他们有哪一个是过着一帆风顺的生活呢?所谓“穷而后工”、“不平则鸣”,诚哉斯言!这样的念头激动着我,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