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打趣地说:“小声点,谁像你这么悠闲,我是去工作!”
他仰起脖子,不服气地炫耀道:“谁悠闲?我这就得去我们寻找香格里拉大学生探险队的新闻发布会,他们打了十几个电话催我了。”他将“新闻发布会”和“十几个”说得特别响亮。
我微微地窃笑了一声:“那还不快去,大主角迟到可不好!”
我调侃地说着,转身正要走,贝明俊酸溜溜地问道:“急着去见闻屿,是吗?”
“那边也有个新闻发布会。”我有点不悦地说。
他的鼻子里“哼”了一声,大步跨进报社去了。
展览馆的外围被大量五彩花卉装点着,显出隆重的喜庆,熙熙攘攘的人群围着门口的摄影展的广告牌。我挤进展厅,记者会还在进行,乱哄哄的场面算不上正规,秩序也不太好,我的同行们随意拣个角度,对站在大厅靠墙一侧的台阶上的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发问。
我细致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并没有看到闻屿的影子,便向身边的一个女记者打听。
她也颇为失望地说:“闻屿一直没有出现。”
“那接受采访的几位是……”我又问。
“左边那个是广告策划公司的老板,这次活动的宣传组织者,右边那个是洗发水公司的老总,他是出钱的人,中间那两位自然是馆长和副馆长了。”女记者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点言外有意的暧昧口吻。“这个发布会依我看还是改成洗发水现卖会好了。”她补充说。
我混沌而友好地笑了笑,告别她和纷乱的场面,往展览馆的深处走去。馆廊上已经挂起了闻屿的作品,也陆陆续续地有观众走进来参观,但也许是记者会的热闹吸引了更多人,展厅还是显得冷清。
这次是闻屿的人体艺术摄影展,顾名思义,每张照片展示的都是裸体。然而和以往裸体艺术的直白不同,闻屿照片里的人体结构几乎是掩藏在画面中的。说得更明确些,也就是观者一眼望去,很难一下子看明白那是一个人体或者是一个人体的某个局部。闻屿巧妙地将人体微观放大,拍成了山峦、沙漠、河流等等壮观的自然景象,或者就是将人体真正融入大自然当中。
《红衣》第三章(7)
我想起有一次我问起闻屿为什么会对裸体产生浓厚兴趣,他说是因为从中找得到大地般母性的美丽。那个时候,我还对闻屿存在着相当的偏见,对他的回答也觉得做作而有些不以为然,如今眼前无声的画面给了我最好的解释,也叫我隐隐地惭愧。
我跟随着照片,一幅一幅地欣赏过去,慢慢地被带入一个人迹寥寥的清净角落。有一束嫩黄的阳光从一扇狭小的窗子照进来,落在一段曲折的木质楼梯上,上面静静地坐着一个黑衣人影,仔细地瞧瞧,竟然是闻屿。
闻屿望见我,有种不可思议的复杂表情,慢慢从那个藏匿的空间里走了出来,对我说:“我没想到……你会来。”
“我也没想到。”我仿佛赌气地说,有些不自然,委屈的感觉依然在我心里蠢蠢欲动,“但我想知道……真实的你是怎么样的?”
闻屿愣了片刻,说:“真实的我?我自己也不知道。”
“但至少,那天在家门口的你,不是真实的,是吗?”
他一定看到了我眼里的真诚和恳切,所以,他回避了目光,说:“你没必要如此顶真,我不值得你这样……”
“你怎么知道你不值得?”我坚定地反问道。
他良久地注视着我,我们依然习惯性地沉默无语。
突然,他轻松地笑了一下,浅淡而平和地说:“麦淇,你能来,挺好的。”
这虽是一句看似再随意不过的闲话,但确实触到了我心底的某根神经,我也淡淡地笑了笑,问道:“谢谢你这样想,外面记者会你怎么不去?”
“没我什么事,我要说的都在照片里。”
我说:“没想到你是如此淡泊名利的人,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其实,给米拉拍照的那天,年轻的助手已经将闻屿的为人全盘道出了。
“淡泊名利可不见得是好事,连这个摄影展也是靠别人撑面子的。”闻屿无奈又调侃地说,似乎对自己无力办起摄影展而有些愤愤和失落。
“听说了,是一个洗发水商人资助的,不过,真正的艺术总是属于少数人的。”我接过他的话安慰道。
闻屿意识到了他在我面前的低落情绪,立即调整了状态,口气也变得松脆起来,比划着墙上的照片说:“嗯,言之有理,麦淇,你绝对是这少数人中的一个,来,评介一下。”
“过奖过奖,我可是门外汉,不过,要是从冲着‘人体艺术’这几个字而来的参观者的角度说,有一点我敢保证。”
“是什么?”
“失望。”
闻屿愣了一两秒钟,突然爽朗地笑了出来,那笑声仿佛宣告着我和闻屿之间一种全新交往方式的开始。我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奇妙感觉,但它真的就在一瞬间发生了。
我们沿着展厅迂回的壁廊缓慢地踱步,聊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有好几次我几乎快要将话题拉到我和他之间那块千沟万壑的土地上,却总有认出闻屿、要他签名的参观者打断我的努力,终究也只能停留在随意的泛泛而谈。
“我很想知道,那日,你为什么会和别人打架?”我问道。
“呵呵,那天喝多了。”
“别告诉我,你是为了女人借酒消愁?”
他含笑地望了我一眼,眼神里仿佛在诉说着什么,可嘴上却说:“你看我像这样的人吗?”
我便没法再问下去了,只是否定似的抿嘴笑起来,但笑容里有些舒畅。
“什么事情说得这么开心?”贝明俊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尽管他清瘦稚嫩的样子和闻屿相比显得苍白无力,但他的语气有种咄咄逼人的霸气。
我吃了一惊,周身的神经紧缩了一圈,甚至连我自己也对这样的反应感到奇怪。“啊,小贝,你那边的新闻会这么快结束了?哦,我来介绍,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闻屿摄影师,你一直说想要见见的。”我用长者的口吻掩饰内心的虚弱,转而对闻屿说,“这位是我们报社新来的记者,新闻界的后起之秀,叫贝明俊。”
闻屿友好地与他握手,贝明俊冷峻的目光里闪着火焰。“我再补充一句,”他对闻屿说,“我是麦淇的男朋友,我们就快结婚了。”
我的血一下子涌上来,脑袋里嗡嗡直响,我焦急地申辩说:“小贝,你胡说什么!”
“难道你在别人面前就不敢承认了吗?你这种心态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贝明俊看着我面红耳赤的着急样子,怒火逐渐消退下去,留下些不温不火的灰炭嘲笑着我。
我一肚子还击贝明俊的话梗塞在喉咙里,鼻子有点酸酸的感觉,我看见了闻屿尴尬的神情,我不想在他面前发作。
“小贝他是胡闹,你别在意,我先走了。”我对闻屿说着转身快步往外走,眼泪终于坚持不住流了下来,而鞋底在展览馆的地面上敲出一连串空洞的声响。
贝明俊追了上来:“哟,哭了?”他依然沉浸在幸灾乐祸的兴奋中。
“你这算什么意思?”我气恼地说。
“没什么,做一个男朋友该做的。”
“我承认你是我男朋友了吗?”
“难道我不是吗?那我和于晓婕分手又为了什么?”
挤出展览馆门口喧闹的人群,空气里是太阳烘烤的燥热和汽车尾气的味道,我憋闷地有点喘不过气来,用手按摩着胸口。
《红衣》第三章(8)
“怎么,在闻屿面前这么说,让你心疼了?”贝明俊似乎还是在虐待别人中得到自虐般的快乐。
我泛起一阵难受的恶心,精疲力竭地无心再和贝明俊争辩,拦下一辆出租车坐进去,贝明俊也跟了进来。
“好了,小贝呀,我理解你的心情,也了解你争强好胜的个性,但这种小孩子脾气不是哪儿都好使的,别把你和于晓婕之间的矛盾怪罪于我,从我这儿出气!结束你的无聊游戏吧!”我说着,靠在后座上,闭上眼睛,视觉里却不断呈现着旋转的缤纷色块。
“游戏?”贝明俊怪异地反问道。
“去和于晓婕道个歉,不要再捉弄自己了,你要是不愿说,我帮你。”我重重地呼吸着,却依然觉得缺氧。
贝明俊倔强地转向窗外,一声不响,鼻孔里也粗声地喘着气。
一路上我们始终沉默无语,到了报社,仍然像穿了一副盔甲般,硬邦邦地机械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