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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没有听说,这一带我不太熟悉。”我说。
他把咖啡递过来,又将伴侣和方糖罐子推到我面前。
“需要吗?自己来吧。”他说。
“好的。你喜欢苦咖啡?”
“算吧,清淡。”
“苦咖啡清淡?”我浅笑了一下,“没想到除了你的摄影艺术,生活中你也擅长标新立异呀。刚才你说什么?吵吵闹闹的感觉叫人清净?我不太明白其中的深奥。”
“哦,我的意思是有时听行船的汽鸣声,那种单调的声音,会有一种很陈旧的错觉,让我觉得清净。”闻屿喝了一口咖啡。
“你喜欢陈旧的东西,就像这样的河道,这样的小楼?但是,为什么呢?似乎和你充满现代感的时髦气质不太吻合。”我已拿出笔记本,不自觉中进入了采访状态。
“就如我们看泛黄的老照片总是会回想过去一样,待在泛黄的时空里也总是会有一种很宁静的感觉。事实上,我不关心这算是什么气质,也不关心别人怎么看待我,时髦也好,落伍也好,人物也好,垃圾也好,感性也好,放荡也好,这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他说着把脑袋在沙发上搁了一会儿,又仰起脖子,甩了甩头发,用生硬而尖利的眼神望着我,嘴角却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回避似的搅动了两下茶几上的咖啡,却没有端起来喝。
“历史总是美好而厚重的,艺术家也都注重个人的体验,这个我能理解。”我说,“你的作品被世人关注似乎是从藏族阿妈的淳朴笑容,从那美轮美奂的神山及变幻莫测的红土地中开始的,我知道你很早就进入西藏地区拍摄,那里最吸引你的是什么呢?”
“面临不可知的困难和丰富的光线。”他不假思索地说。
“等一下,让我消化一下,你是说你喜欢挑战困境,‘丰富的光线’指的是什么?”我在笔记本上记下他那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摄影需要的条件,光线对摄影师来说就像化妆品对女人一样有魅力。”他简短又带着一点戏弄意味地回答。
“高原的阳光变化无穷?”
“对,很生动,很有灵气,从云隙间透出来,瞬间幻化。”
他从玻璃茶几下乱糟糟的书堆里拽出一本摄影画册,翻出几张仿佛是几何图形组成的红土山地的照片。
“比如这张,是我在普兰的国际贸易市场附近拍摄的,当然那只是个很简陋的交易场所,你看这光线,每一个沙丘都呈现出不同的亮度,很不容易的景象。还有这张,就像是一道电筒的光束穿透云层射下来,极有力量。”闻屿有点投入地说,但我感觉更像是卖弄。
“很漂亮。不过,我想大多数没有深入摄影的报纸读者也许会跟我一样,对摄影语言和专业技术问题并不会太关心,而更愿意关注一些人性化的贴近生活的东西,能聊聊拍摄过程中你印象最深的事情吗?”我说。
“都很深,每一次都刻在我身体里。”
“有评论说,你是最亲近最了解阿里的人,你怎么看?”
“我只是比较早地进入阿里地区,那个时候还没有宣传孔繁森,阿里是一片几乎与世隔绝的圣洁美丽的净土,我很幸运地拍摄到了那儿最自然最淳朴的一面,现在已经是旅游热地了,很可惜。”他放下架着的腿,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红衣》第一章(3)
“为什么用‘可惜’这个词呢?旅游业带动那里的经济发展,难道不好吗?”我有意问道。
闻屿怔怔地望了我一眼,似乎含着嘲笑的口吻说:“我欣赏毫不做作的东西,天然之美。”
“你的意思是旅游业是个做作的行业?”
“说得很好。”
“所以,你总是赶在旅游业之前,去一些闭塞而险峻的地方拍摄。”
“是这样。”他浅浅地一笑。
我突然觉得涌起一股反感又可笑的感觉,也许是对闻屿固有的判断在作怪,我总以为他的笑容里隐藏着不可告人的意思。试想一下他的恃才自傲,又放荡不羁,再加上如此一副叫女人陶醉的长相,和如今这个浮躁不堪的社会,就算真的想深刻,也早被身边的浮华融解了。
我几乎忍不住想讽刺说:“那你欣赏你自己吗?毫不做作的东西似乎都不够漂亮。”但我还是努力将这话咽了回去。
“遇到过危险吗?”我问。
“常有。”
“比如说呢?”
他随意地陷在沙发里,僵持了一会儿,将茶几上的那本摄影画册推到我的跟前,说:“里面提到了一些。”
我用手指轻轻地敲击了几下画册,以示接受:“那么,是什么信念支持你为了拍摄一次次去冒险呢?”
“确切地说是想死的信念。”他玩世不恭地说着,然后呵呵地笑起来。
“这话听起来不太真诚,是吧?”我又一次觉得受了他的愚弄。
“你觉得怎样回答才算是真诚?我们可以重来。”他说。
我静静坐了一两秒钟,咽了一口唾沫,尽力将升腾起来的厌恶压下来,然后起身说:“好吧,今天就不打扰你了。”
“没关系。”他淡淡地笑着,也站起来,放松地捋着头发。
我用了最后一点忍耐,礼貌地和他握手告别。
闻屿猛然记起什么,对我说:“对了,麦小姐,有点东西你该拿去,放在我这儿好些日子了。”
“什么?”我惊讶地问,我一点不记得和这个叫闻屿的男人在此之前有过任何交往。
“稍等片刻。”他说着,走进房间,几分钟后出来,递给我一个影楼专用的彩色信封。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竟是三个月前没有拍完的那半套婚纱照片,画面中那件为结婚千挑万选又精工细做的大红缎子旗袍一下子刺痛了我的眼睛,我只感到头晕目眩,浑身也泛起难以自持的厌烦和燥热。
“拍得不算烂,你不想要了吗?”那跳跃的语气使我仿佛觉得从他嘴里出来的每一个音符都在嘲笑我。
我掩饰不住恼羞地质问道:“这些照片怎么会在你这里?”
“一个意外。”他耸了耸肩膀说。
“那是你的影楼?”
“不是,朋友的。”
“明白了,谢谢。”我自嘲而安静地说完,将信封放进背包里,立即走了。
事实上,我几乎愤愤地逃离了那幢叫我厌倦的小木楼,除了耳边响亮的脚步声,视觉中什么也没有留下,就像那个阴沉郁闷的天空,苍白又混沌,而记忆却被那些照片挑拨,色彩斑斓地活跃起来。
3
经历了大学和读研时两段筋疲力尽的感情之后,我以为我差一点就找到那种平凡而神圣的幸福了,也许只是我自欺欺人的认识罢了,也许自始至终我不过是那场闹剧里的小丑,谁知道林祖希在临阵脱逃前,是不是真的想过和我步入婚姻殿堂呢?
我走进某个大型电子市场的时候有些晕乎乎的感觉,复杂的迷宫样的商场结构,川流不息的人群,喧闹嘈杂的声音,荧光闪烁的电子屏幕,像风暴一样袭来,让我无处躲藏,于是几乎不作判断地进了离我最近的一家相对安静的门面。
“小姐,想买笔记本吗?”一个声音老成浑厚,长相却颇为稚气而阳光的男人迎了上来。
“嗯,看看。”我随意地回答。
“你是做何之用?不介意的话,我给你做个参考。”他说。
“谢谢,不用。”我淡漠地拒绝了,我不太喜欢这种殷勤,叫人觉得黏腻又不可信。
我独自慢悠悠地逛了一圈,并没有特别的发现,便依照心中的价位和之前收集的有关笔记本的资料,选定了某个品牌的某个系列的产品。一位女士立即去不远的仓库取来了我要的东西,拆了整齐服帖的封条,接上电源,让我尽情地检验。我也装腔作势地问了一些冒充内行的问题,她一一给了我满意的解答。
“好吧,就这台了。”我放心地说。
女人便麻利地安装起笔记本启动、运转需要的程序来。
“等一下,这台机子你最好别要。”刚才那个男人走过来对我说。
“为什么?”我转过脸问他的时候,瞟见那个女人的白眼,那种无奈而厌恶的意味。
“我看了编号,这台笔记本是昨天另一位客户刚换回来的,硬盘有点缺陷。”他似乎诚恳地说。
“什么缺陷?”
“运行的时候有‘咔咔’的声音,这儿比较吵,听不出来,安静的时候会很明显,当然这应该属于正常现象,但我们希望客户能得到最好最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