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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闭了眼,终于忍不住有泪水簌簌落下。
荀彧逝后,军营中甚是压抑。曹操也大病一场,由着曹丕与曹彰照顾。
而郭嘉则收到了曹植的信。
算上日子,这封信恐怕在他们出邺城没几日后便遣人送来了。他打开信笺,见曹植写了些这几日日常状况,末了才说,学生近日不知为何总有不祥预感,希望先生千万保重。
郭嘉怔了许久。
然后,他才感觉心中阴霾一扫而空。他便抚着这一封信笺,微笑了起来。
邺城的冬日很快来临了,雪落无音。
曹植处理完每日事物,便出门四处走访。从城中小商贩至于田间农户,都能随意聊上几句。他发现大多数小商贩都需要买些东西方会陪他说上几句,而农户则瞧见他长相清俊不像坏人,便大多知无不言。
曹植若有所思。
而一个多月的走访之中,也足够他了解很多东西。
如今的邺城是如何状况呢?
自曹操领邺城后,此地经济、农业便已渐次恢复。但这些恢复也仅相对于大部分温饱,还有少部分人无法吃饱穿暖,他们更没有多余的物资四处征战。
正月前十日,发生了一件事。
邺城权贵袁氏有族人霸占良家妇人,打死了妇人之夫。
这个袁氏与袁绍并无多大关系,因而曹操入邺城后,并未打击这一书香世家。这个袁氏公子袁杰,曹植也认得。他们两人还在曹植成亲前时常一同饮酒畅聊,二者相互欣赏对方才华。
可惜人有才华,决不代表品行高尚。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汉朝律法明确规定杀人者偿命,只是后来乱世成了一纸空文。曹操重整律法,更在变法之后规定这些罪行若过于严重,将株连九族。变法其实大多参照秦时商鞅颁布法令,只是并非那般严酷。但类似偷盗者不问缘由杀无赦,儿女不孝者杀无赦等明文规定,更在半年内杀了作案的千人,更株连家族近万人,一时还是人人自危。
曹植知晓时,袁氏公子已将妇人抢回家中,欲行不轨之礼。曹植当下命人将袁杰与其手下一并抓来,择日问斩。再将如今已是寡妇的女子送回家中,与她些许财物,并询问她是否愿意再出嫁。
一个农妇带着孩子在这个乱世想要活下去,实在太难了。哪怕她将来再嫁,也难保夫家不会看轻她。但侍卫带来曹植的这一句话,却大大安了她的心。因为一旦她愿意,曹植安排,夫家必要看在曹家面上,哪怕不能对她好,也不会欺侮她。
事至如此,仿佛已大快人心。
却并非如此。
翌日问斩居然被袁氏高官拦下,甚至其人大呼冤枉。待官员审理,又有大多目击者说,那日是袁杰公子出门撞到了那妇人,妇人诬赖袁杰轻薄。袁杰与那女子争执之后,有一男子大骂袁杰伤风败俗,以此勒索赔偿。袁杰侍卫失手之下推了一把男子,却不小心将人推倒在地,使其一命呜呼。
官员无法,命人将妇人带回来与他对峙。但吏使归来后,只告知女妇人与小孩皆已悬梁自尽,看起来大约是畏罪。
满城哗然。
作者有话要说:待修,被我娘说下线了… …先放着,可能明天晚上修改神马的。。。
待修的是其中关于邺城那一段,所以我修改之后没必要看~明天还会更新=,=,不会因为修改神马的伪更哈
☆、78晋江晋江
此事发时;曹植并未监督行刑。因即将过年,他还在走访几乎农家,如今大雪倾城,也不知外城百姓在年前可有饱暖困难。待他晚间归去;县尉因事出有变已将袁杰释放。
门下掾史则再次查案,他询问诸多目击的百姓,再命令史前去验尸。而令史归来后,道妇人与小孩颈间绳索勒痕并无任何蹊跷,乃是自尽。门下掾史踟躇不能断案,县丞却擅自将此案定为袁杰无罪,并将他放了。
曹植听闻两人这般上报;怒极反笑起来。两人见曹植笑了起来,只以为将曹植好友袁杰释放是对的;也俱是舒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刻,他们却听得曹植猛然一掌拍在案几之上,发出“嘭”地一声,震地两人也很是怔愣。
两人将目光从曹植那双手上移,对上曹植森冷如冰的双眼,迅速垂下头,浑身都颤了颤。
县尉心中暗自发苦,因为这件事本是县丞所为,他只是不曾阻止被牵连而已。
县丞心中更是委屈。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之所以这般做,本就是为了讨好曹植。毕竟曹植这些年以文采见长于外,而袁杰又是曹植好友,甚至曹植还在兴起时写过一首诗夸赞袁杰。而以曹植年纪来看,也不过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公子。此事既然峰回路转,甚至连百姓都看不透真相究竟是什么,想来曹植也会释放袁杰的。
那么由着他们来做这个出头鸟,曹植也能保主名声,不是更高兴了么?
怎知事与愿违呢?
两人心中无奈,曹植略一思索便能明白,他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冷笑。然后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凝视他们。
一时殿内唯有死寂,他们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以及愈来愈快的心跳声。
很多时候一个人面无表情不说话,便是最难捉摸的。曹植见他们脸色越来越难看了,终于开了口缓缓道:“是谁做主将袁杰放了?”
袁杰自然已被袁氏要回去了,现在恐怕已在家中入睡了。县丞浑身颤抖,一时间只能战战兢兢道:“是在、在下……”
曹植又凝视他许久,淡道:“你下去罢。”
县丞浑身一颤。他满面惨白,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曹植已不管他了,侍卫也将他“请”了下去。
曹植连看都没看一眼,问县尉道:“那些更改了供词的百姓,你都放他们回去了?”
县尉拭了拭额角,赔笑道:“在下觉得他们有些问题,是以都拿下了。”
曹植又道:“令史呢?”
县尉小心抬首。他瞧着曹植面无表情的模样,轻声道:“大、大概还在家中……”
他瞥了县尉一眼,见他满面惨白,便嗤笑一声:“派人去看着他,其余也不用管了。”
“是……”
“命人去审问那些更改供词的百姓,顺便去他们家中看看。再去找个令史,去好好验尸。”他听得曹植这般说,“此事若是做好了,是将功折罪;做不好,你也不必回来了。”
县尉头皮一紧。
他忙躬身行了个大礼,转身出门。
屋外风雪袭人,寒风萧瑟。
翌日,曹植迎来了一个人。
——崔琰。
曹操离去前说过一句,还请魏郡诸将好生管着曹植,免得他做事太过出格。这句话虽是一句客套话,毕竟曹操已将邺县权权交由曹植,岂容他人指手画脚,但曹操毕竟这般吩咐,他们也要尽心尽力照看曹植。
崔琰骤闻此事,只觉一派荒唐,心中也十分恼怒。见曹植如今还是按兵不动,便以为当真是他命人放了袁杰,急忙赶来劝诫于他。
曹植也知道他的来意,便命人上了茶,待崔琰说完大堆礼义廉耻,才恭敬道:“崔大人请用茶。”
崔琰顿了顿。他慢条斯理饮了口茶,缓缓道:“难道县令当真要无视那袁杰如此作奸犯科,令无辜之人枉死,反而叫恶人逍遥法外?”
曹植不答,反问道:“崔大人可有办法?”
崔琰微皱了眉。他凝视着曹植,似乎觉得曹植的态度有些奇怪,不禁道:“此事依在下看来,本是那袁氏族人不甘长子袁杰就此被斩,便买通了百姓与令史做伪证。那么,只要证实这些是伪证,真相自能水落石出。”
曹植微笑了起来:“是,曹植也已令县尉前去探查一番。”
崔琰眼中这才有了一些惊讶。
他抬眼去看曹植,见曹植面上还是无懈可击的温雅微笑,心中不由有些疑虑。
崔琰对曹植其实并不熟悉。毕竟曹植年幼时太过低调,唯一能出名在外的便是他宽厚的性格,以及年幼能文。但是年幼能文,并不代表着这些文是好文,也善作文。直至后来曹冲去世,他们才开始关注这位一直被忽略的四公子。
然哪怕曹植被广为人知起来,哪怕曹植文采非凡,他也并不打算改变他的立场。
——拥护曹丕为世子。
他们这类士族大夫,心中最为根深蒂固的除了汉家天下,便是长幼有序这一思想。是以哪怕曹操看中曹植在文学之上的建树,也无法改变他们的思想。
哪怕他的侄女已为曹植之妻。
但在今日看来,曹植仿佛与他所知晓的又有些不同。崔琰凝视着他,眉头皱的愈发深了。
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