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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燕常收回了剑,沈梦怔怔的看着他,鬓边几缕断发,这才悄然落下。
黄谌看得大惊,心中纷乱,却只反覆的想着这一件事:何燕常满身的内力,竟然丝毫未失。
何燕常笑了一下,手执长剑,挽了一个剑花,便又刺去,这一次,却是破开了沈梦的衣衫,
众人都知他二人之间的旧事,此时还以为是何燕常在戏辱沈梦罢了,却不想何燕常伸手探入沈梦的衣里,取了不知什麽出来。
何燕常做罢了这件事,竟然也不再多做停留,转身打了个呼哨,唤来了往日里的爱骑,翻身上马,纵驰而去,竟然连头也不曾回过。
何燕常这一番来去,也不过电光火石之间罢了。
那片刻之中,黄谌只是紧紧的看着他,看他自始至终只是看着沈梦,看他提剑划破了沈梦的衣裳,看他自沈梦怀中取了不知是什麽,又看他绝然离去,心口突然毫无徵兆的绞痛起来。
为什麽?他只是不懂。
为什麽这个人做了这样的事,何燕常还不肯杀他?还要留他性命?
难道沈梦便这样好麽?这个虚情假意,处心积虑的要夺教主之位的人,到底是哪里胜过了他?
他想要何燕常转过身来看他一眼,哪怕只是一眼也好,可是自始至终,何燕常都只是看着沈梦。
是不是不管他做甚麽,怎样做,何燕常都不会再多看他一眼了?
那一日他不知怎麽回去的,整个人都失了魂一般,犹如行尸走肉。
他想,何燕常既然不曾失却内力,那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如此也好,也算是绝了他的心意。
只是他却怎麽也想不明白,为何他配的毒不曾生效?到底是哪里错了。
失意恼恨之後,黄谌终於振作了起来,细细的把那之前的事一一回想过,还是不知自己哪里出了错。
他怎麽想,都觉得自己并没有配错。这麽一来,便只有一种解释了。
除非是何燕常离去之後,有人替他解了毒。
他并不是个自负之人,这一味毒是他倾尽全力,又在自己身上试炼过才配制而得的,无论是谁,都没有这样容易的解开。
那些日子,沈梦在教中动作极大,黄谌也听到教中议论纷纷,只是沈梦手段了得,居然都一一的化解了开来,於是羽翼愈丰,声威愈壮,越发的显出本事来了。
黄谌想要亲自动身去寻何燕常,只是在那之前,他有些犹豫,要不要给沈梦留下解药。
他还未及决断,沈梦竟然趁夜过来见他。
只是沈梦此番前来,却是另有要事相求。
沈梦同他说:“我有件事情要求你。”
黄谌笑了起来,说:“代教主言重了,说什麽求与不求的,在下若是力所能及,必然照做就是了。”
黄谌看着他,心中冷笑,想,他来做什麽,看我的笑话?还是来问我的罪?
沈梦的话,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令他震惊非常。
沈梦原不曾与他多说,只说:“我寻得一个人,与他极为相像的,想要暂时安置在你庄中。”
黄谌不解,便嘲讽他说:“代教主如今已是大权在握,何必还要费心的弄一个假何燕常回来?”
沈梦看他一眼,似乎才猜度他话里的意思,半晌才说:“你难道不想捉他回来麽?”
黄谌便是一惊,转而便怒,想,他是在笑话我麽?
他说:“若是你捉得住他,那一日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羞辱了。”
沈梦的神情一时变幻莫测,也不知想些什麽,最後只是说:“那一日的,不是他。”
黄谌惊得站了起来,沈梦却又低声的说道:“你离得远,不曾看真,我却仔细的看了,那个人,并不是何燕常。”
沈梦又说:“我曾听人说过,他有个兄弟游荡在外,只是一向不曾得见。那个人形貌虽与他相似,大约也是易容之术罢了。倒是神情大为不同,剑法之中也比何燕常多些刚毅,又绝口不肯开言,怎麽想也是古怪。”
黄谌想着那副毒药,便艰难的说道:“若是果然如此??”
沈梦只说:“我转日便吩咐了人把那替身带来,你将他药住,休要教他醒来张口,免得露出马脚。等你安顿好了,我拿他自有用处。”
“什麽用处?”黄谌警觉的问他。
“鱼饵罢了。”沈梦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却不肯与他多说。
黄谌见他不肯细说,便道:“你既然不肯说与我知道,那便算了。只是人却不能放在我庄上,你要他口不能言,目不能视,这也极容易的,我便告诉你如何配药,其馀的??”他顿了顿,看着沈梦,“你便不要再想了。”
沈梦微微皱眉,见他丝毫不容商量的样子,便问了配药的法子,然後转身离去了。
只是过了一日,却突然有人前来传命,唤他入教。也不说是为了什麽,只说是木护法有请,他听了也有些疑心,却还是不敢不从,便带了人进去了。
却不料被引去了教主的起居之所。各使者护法都在,沈梦也在一旁,众人围在床榻左右,都屏息不语,只是看着床上静卧之人,见他来了,却也是神情各异,相看无言。
沈梦唤他前来,又说:“你来看看。”
黄谌心中隐隐有所知觉,却仍旧依他所言,走上前去仔细一看。
他一看这房中的情形,便猜到了沈梦的图谋,可等他定睛看去,却还是不免一惊。
床榻之上双目紧闭,静卧不起的那个,竟然活脱脱的就是何燕常。
真是难为沈梦了,居然能寻到与何燕常如此相像之人。
十七 下 下
沈梦冲他微微颔首,说,“这人被寻到的时节,已身受重伤,只是他一日不醒,一日便不知他的身份。”
黄谌心中冷笑,却道:“代教主说笑了,教主身上自有表记的,你看上一看,不就知道了?”
沈梦飞快的看了他一眼,木盛却说:“知道这个的,怕是也有一些。便是有表记,也不知真假。”
黄谌心里有些不解,不知沈梦是想自己怎样。他想,即便那一日来教中的是假非真,他弄这麽一个假何燕常来到底是要做什麽?此时各处人马都在搜寻何燕常的下落,他必然藏匿了起来,不会出来行走。若是我医好了这人,只怕便要露出马脚,若是不医好他,只看他僵卧在这里,又有什麽好处?
费清之前大约已同众人商议过了,此时也不问他,便说:“不管真假,先救了便是。此事关系重大,须得掩人耳目才行。黄谌你留在此处,务必尽快的医好了他,教他醒来。”
黄谌见众人皆是这个意思,便点头应了。
沈梦却突然将衣袍撩起,半跪在木盛面前,低声说道:“有件事,着实不曾告诉大家。今日里见了此事,实在是不能不说。”
各位见他突然下跪,都十分的惊诧,木盛也面露疑色,说:“你但讲无妨。”
沈梦抬起头来,说:“初一那日,教主曾回来教中。”诸位便都点头,唯有费清微微的眯起眼来,沈梦便又说道:“那一日在众人面前,教主拿去了在下身上的一件物事。这也是众人有目共睹的。”
路三娘啊了一声,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木盛拈了拈胡须,便说:“是,这是大家亲眼所见的。”
沈梦露出愧疚之色,低声的说道。“实不相瞒,教主拿走的,便是教主之印。”
各位神情不同,倒是路三娘问他:“你是什麽意思?教主不是把教主之印与了你,教你代行教主之责麽?”
沈梦露出痛苦之色,片刻之後才说:“是,所以那时我惊诧太过,竟然不敢相信,我??”
他的话还不曾说完,却堪堪的停住了,伸手捂住了嘴,那时却已迟了,手里竟是一口鲜血。
沈梦怔了一下,脸色突然发白,颤抖着将手攥紧,半天说不出话来。众人悄然相看,还是路三娘说:“沈兄弟,你怎麽了?”
沈梦轻轻摇头,说:“不碍事,只是一时心绪激荡,所以气血上涌罢了。”
费清却追问他道:“方才说不敢相信,又待怎样?”
沈梦咬住嘴唇,彷佛有话要说,却又觉得难以启齿一般。挣扎片刻,环顾众人,终於说道:“我心里一向知道,诸位都只当我是教主的暖床之人,并不曾看重过我。”
众人不知他为何有此一句,路三娘怕他面上难看,便说:“教主外出的这些日子,沈兄弟把教里治理得十分之好,便是教主回来,也要夸赞一番的。”
木盛微微点头,费清却只是嘿然冷笑,并不开口。
沈梦闭了闭眼,面上露出羞辱之色,终於才又说道:“我说出这番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