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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竑派来的人是紫瑜,她实际上算是太後选出来给赵竑的,定了个采女,只是因为她还没有受过宠幸罢了。
本来赵竑确实不愿在这种琐事上逆著杨太後的意思,送来一般也就收下,反正他去後宫的次数是一定的,人多就分薄,也没什麽大不了。但紫瑜来的时机实在不好,赵竑每天为明非烦心,哪里有空搭理她?便忽略到一边去了。
紫瑜自己是清楚这因果的,因此早把明非恨得牙根痒痒。她来当天,明非便笑著对观雪道:“看来姓赵的不把我折磨死就决不罢休,我偏偏不要称了他的意。”
观雪咬咬嘴唇:“我知道你是为我著想,但我受些气没什麽,你又何必……”
“不是受些气的问题。”明非摆摆手,“公主来了,皇後还会远吗?一群闲著无聊的女人本就可怕,何况我还占了她们的终极目标。不被大卸八块,连我都觉得对不住她们呢。”
观雪习惯了他这语气,此刻却忍不住黯然:“可我离开了,谁来照顾你?”
“要死就死该活就活,我其实并不需要照顾。”明非笑著,看她的眼神很柔和,“观雪,你是个好女孩。等到了出宫年纪,找个好人嫁了,千万不要参与我这档子破事,挺没意思的,知道吗?”
观雪看著他,慢慢点头。
明非的伤本来就在收疤,半个月後便完全好了。他身体的问题,本来并不是那些浮於表面的伤,但赵竑看到的只不过是表面。
“最後收拾完这些,我就该走了。”观雪整理著桌上的文件,有些不舍地看著明非,嘴里唠叨著,“我知道你听不进去,但我还是要说。皇上是个好人,你不要和他过分作对,少说几句触怒他的话……我还想再见到你,只要不是照顾你的伤。”
明非软软躺在偌大的床上,目光一扫,看站在一边的紫瑜眼中恨意,不由警惕,嘴上却笑道:“你放心,我才懒得说话,等你走了,我一定一言不发。”
观雪偷眼看紫瑜,这半个月来紫瑜的态度她看的清楚,心里颇为担忧。明非那性子,又是不情愿在这里的。紫瑜偏偏似乎真的对皇上有意,每次赵竑让她们退下时,观雪都能看到她充满恨意的表情。
这样的人留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了。
观雪想著,忽然手一偏,竟把桌上砚台打翻。而与此同时,床上的明非忽然跌了下来,掩盖住桌上的声音。
观雪连忙过去扶起人,紫瑜在一旁就像没事人一样,看看他们,竟然冷哼一声出了门。
在她离开後,明非忍著痛走到桌边,观雪这才想起刚刚打翻砚台,不由低低惊叫一声。
桌上还有赵竑留下的奏章,他其实并不是个马虎的人,却不知为何对明非没多少提防之心,经常在寝宫处理政事。明非平时从来不看一眼,今天才初见。
只见叠成一沓的奏章,最上面两份已经被墨染黑,赵竑的批示被糊成一团,极难辨认。观雪吓得脸色有些发白,明非忽然伸手握住她:“别慌,没事的。”
桌上还有空白的奏折纸张,明非把那两份污了的奏章拿起,仔细摊开放好。又拿起其它几份看了几眼,笑一声:“他的字还真难看,倒有点麻烦。”
观雪还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只见明非执笔蘸墨,在空白奏章上笔走龙蛇,竟和原本的字一模一样。她张大了嘴,却见明非换了只笔,就著朱砂,重重在下面点上批复。那字迹,竟然也和赵竑的笔迹一般无二。
可……皇上的批示已经被模糊了,他怎麽写的?
明非很快写完两份,把污了的奏折凑在蜡烛上烧了,一笑拍手:“放心,就算污了,也勉强能看出痕迹。何况这两份都是些简单事情,我多年丞相,料来还不至於猜错皇帝的处理方法。再说以姓赵的那性子,写过的东西,他自己恐怕也不会记得的。”
他没有听到观雪的声音,抬头一看,只见小丫头不声不响地流了满脸泪,不由慌了:“你哭什麽?跟你说不是什麽大事,我十多年玩这玩意,还不至於失风被看出来。再说就算被看出来又怎样,对我来说,还有什麽关系……”
“太危险了……”观雪抽噎著冒出几个字,“你为了我这麽冒险,我不要。”
明非站起来,摸摸她的头,低声道:“我不会一直在宫里,观雪,你明年就可以被放出宫吧?你帮我在你老家找一间屋子,种上一棵桃树,我会去找你的。”
“好……”观雪拼命点头,在他耳边说了一个地名,“我等著你,你一定要来。”
桃花前度 六3
到下午观雪便离开了,明非倒觉得很好。
到了现在这时候,他不想再有半点牵挂,这样是死是活也干脆一些。万一到了该死的时候,却偏偏舍不下,却又怎生是好。
而且他也知道自己名声,他是不在意,却不想累到别人。观雪如此,那个莽撞的姓秦的,也一样。
观雪去了,紫瑜可是个不会照顾他的。不过明非伤势已好,他又不是什麽娇生惯养的孩子,什麽也都自己做得来。他其实并不是一个爱说话的,现在甚至连和赵竑斗嘴的心思都没了,更不要说跟这宫女说什麽。便拿了一本书,坐在桌前看了起来。桌上没有废纸,他干脆拿那些空白奏章胡乱写著,全然没有顾忌。
紫瑜在一旁看著,表情多少有些诧异。
到了晚间赵竑回来,紫瑜便想开口向他说些什麽。谁知道这位皇帝一回来便挥退她,一双眼丝毫没有往她身上看半点,就那麽直勾勾盯著明非,好像这一个相貌平常的男人,倒比千娇百媚的她吸引力大得多。
紫瑜当真是咬碎银牙,总算忍了下来,退了出去。她没有把门关严,片刻之间,只听寝宫之内暧昧声不断,而且大多是赵竑的声音。
她脸上恨意大盛,一转身走开,向皇後宫中走去。
第二日一早明非醒来,身体依然是酸痛不已,却已经没了人扶他起来给他送早饭,甚至连惯例的热水都没有送过来。明非皱起眉,披了层单衣下地。这身体已经习惯了性事,虽然难受,却也不至於下不了床。他前後找了找,总算是看到太监送来的一盆水,此刻还有些温热。他端起盆往屏风後走,打算就这麽凑合了。
刚刚放下盆,门外忽然一阵响动。明非不想理会,但也停了动作,免得他人冒失过来,看到尴尬场面。
偏偏声音还真是向著这边过来的,几名太监直接移开屏风,对著明非道:“明非是吧?皇後宣你。”
说完竟然不给明非任何说话或反抗的余地,架著明非手臂,几个人将他拖去皇後中宫。明非竟然还有闲心打量中宫格局装潢,赞叹一声:“比寝宫漂亮多了,不愧是女人的地方。”
他这话说得太挑衅了,马上就听到一个女声:“那是,这中宫皇上很少涉足,自然不如明相寝处阳刚。明相若是想,哀家这里的玩物尽管拿去,算是谢礼。”
曾皇後站在宫内高处,居高临下看著明非。明非这时还被架著,由於太监动作粗暴,他身上单衣已经有些散乱,露出一身情爱後的痕迹来。曾皇後脸色有些难看,却还是笑道:“明相替我们姐妹照顾皇上,也是辛苦得很了,想要什麽尽管说。”
“我想出宫,皇後恐怕是做不到吧?”明非扬眉答道。
“明相可知,这汴京子民对前金旧臣可是心怀恨意,听说安乐侯府上经常被顽童捣乱,其余各府之人甚至不敢出屋……明相身为前金贤相,若是出宫,怕是性命堪忧。”曾皇後开口道,直直看著他,“明相若是真的想出宫,为何不向皇上说明?”
明非撇撇嘴:“你怎知我没说?”
他觉得意味索然,这种你求之不得我巴不得丢掉的心态怎麽说都像是炫耀,偏生他当真半点炫耀的意思都没有。
心里苦笑,便走神了片刻,再回神时便听到曾皇後道:“皇上并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也绝不是为私情乱社稷的人。你若想凭著宠爱再求荣华,怕是不可能。”
什麽叫再?她这话怎麽说得好像自己曾经凭著宠爱求过荣华一般。
明非知道他和完颜守绪之间原本也是流言蜚语不断,但金人不比宋人,毕竟在这方面知识不够丰富,而後种种更是让这些传言消失殆尽。没想到如今他和赵竑这关系一出,便有人重新质疑起他和完颜守绪了。
他心下著恼,挑眉淡淡道:“我从来没求过他什麽,如果说有要求,也是求他少来烦我。皇後想必在这点上做得很好,不知有何诀窍可以传授给我?在下定当感激不尽。”
曾皇後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