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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芳师父授道回来,感到房内的四溢的戾气,急冲进房察看,“留芳!”呼唤自己的徒儿。
“师父?”留芳仰起脸来一脸的茫然,而与他齐肩委坐于床缘的正是这源源不断戾气的出处。
他忙拔出了桃木剑直指重楼,“何方妖孽?”
重楼好笑,就这破玩意儿还想伤自己分毫,痴人说梦!
然而那小呆子竟当真以为他师父这桃木剑会伤及自己,忙扑身挡在了自己的面前不说还大呼,“不要!”
倒想看看这小呆子对自己的情义多重,重楼也没做声。
“师父,不要伤了重楼,他身上负伤,留芳才带他回来疗伤!”
“你居然与魔为友!”
“道家有言,‘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故无忧’。留芳不觉得与人行善还要分人和魔,不觉我做的有何不妥!”
“你这孽徒!”师父高高扬起手中的桃木剑欲打留芳,重楼将他护到身后,硬是让那无为的道士拿这凡界的破木条子打了一记。
师父愤然拂袖离去,“万事祸福相依,只怪你太过天真,迟早被这魔物害的大祸临头!”
重楼见他离去才松开了怀中的人,“没事了。”
可是留芳竟面目淡然,“重楼,你伤也好了,你走吧。”
魔尊很是诧异,方才还护着自己的人如今这般决绝,疏冷冰漠语气更是这小呆子不曾有过的,“留芳……”
“人魔本殊途!我方才帮你不过是不想师父伤了你,你还是走吧。”
“重楼不走!”
也不知道何来的拗拧,总之,他魔尊为了眼前这人都耍上无赖了!
“你当真不走?”
“不走!魔尊说一不二!”
“咚”地一声,留芳竟双膝跪地,力道过足那张精致的小脸此刻因为疼痛而扭到了一块,“你还走不走?”
重楼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留芳,“好,我走!”
——好一个“人魔殊途”!
回到魔界后,重楼每日执看那瓶留芳曾经为自己疗伤用的金疮药怔怔出神。
那温润中裹携揉的那缕浅笑,清音素言,久久挥之不去。
留芳。
小道士。
可人魔殊途,自己过分纠缠只怕会耽误了留芳修道。几番犹豫不决,只叹可笑,魔尊竟因为那小呆子而有了那些只有人才会有的弱点。
终是抵不过心头那股情愫,决定就算是遥遥远望,也要再看那人一眼。
待重楼再至南诏国寻他时,却得知他已与飞蓬双双跳崖而终。
缘聚缘散缘如水,
背负万丈尘寰,
只为一句,
等待下一次相逢。
第二世,他是林业平,长安玄道观道长。
而飞蓬总是有缘于他,第二世他是姜国龙阳太子。
林业平十九岁那年应了姜国皇后之邀,到姜国采风授道。那一世,林业平、龙阳同岁。
自此以后,龙阳同业平便成了莫逆之交,但其实他们的情愫却远远不止于此。
龙阳承诺,一旦姜国的凯旋之音响起,他就要将他们的关系昭告天下,他要同他厮守一生。重楼自不会令龙阳得逞,他借此做题,出手帮助了杨国军队,再强的凡人与魔相斗必是以卵击石,姜国节节败退。杨国挥师进攻姜国且势不可挡,龙阳只得将儿女私情放置一边,抵御外敌。重楼甚至还以此相要挟,索要林业平。
重楼心里只有一个念,要将业平远远脱离龙阳,上一世的悲剧他不容忍二度发生。
虽料到了龙阳定是不给,但林业平居然为了平定姜国子民的人心而甘愿献出自己,投至杨国,这点是重楼始料未及的。林业平对龙阳的爱不亚于昔年顾留芳对飞蓬的爱。
夜夜,林业平为保贞洁而对重楼以死相胁。
终有一日,林业平像是惧怕了这每日每夜的煎熬,答应将自己献给重楼,但条件是放他回龙阳身边。重楼盘算着大不了先放再捉,反正自己乃魔,不用像人那般讲信誉,便满口答应了。
他怎么也没料想到,那一别竟成了阴阳相别。
那一天林业平会自己撞上龙阳的刀刃之下,以血肉之身祭剑,从此碧落黄泉。
我不弑卿,卿却因我而终。
若不是自己以魔相助,龙阳大不必铸魔剑相抵,业平既不会殒死。
若不是自己应予了业平回龙阳身边,他便无法祭剑,亦不会消亡。
绝望之余,重楼喝下了忘情湖的水,又做回当初那个绝情绝爱无欲无求的魔尊。
而今生,自己却因为忘了留芳和业平,失手误将一掌劈碎了长卿的天灵盖。
香消玉损。
三生三世,终是无缘。
魔殿之中,顿时怨气四起。
重楼几乎疯狂地攫着自己的头发,神情痛苦不堪。
人世间最痛苦的莫过于悔。
紫萱见他似乎是走火入魔,趁机准备带长卿离开,可才行了几步,重楼伸手一趋,一道结界就出现在了她的前方,无路可去。
“长卿既死,你何不放我们走!”紫萱费力地支着长卿的身子。
“你走,他留下。”重楼面无表情,寒彻心扉。
紫萱伸手护住了长卿,“一具尸首你都不放过!”
“滚!”一股强大的暴戾魔气将紫萱击退至门外,重楼手一挥,紫萱被一结界所困,疾行离开魔界。再怎般努力还是徒劳,结界有强大灵气包裹,她丝毫破解不了,只能随着结界跌落至凡间。
夜色如墨,皓月侧悬。
已过子时。
紫萱惨然一笑,该记起的都将被记起。
缘定灯会(上)
客房内,景天被紫萱所施的蛊毒侵蚀心脉,意识浑浊不清,但冥冥中他残余一念,就是要去找长卿。
子时,乃内丹术大小周天功法中起火时刻,借此契机,景天破除了蛊咒。
翻身下床,头还是眩晕的很,险些跌倒,猝手扶住桌角,指尖触及桌面上一张纸函,执起一看:
景天,紫萱情急下对你施蛊实属逼不得已,若子时我和长卿还未归来,你就去蜀山找清微道长,他自有办法。
——紫萱,白豆腐那个情人。
景天惊觉出事了。
好在这几日长卿有教他一些道家心法,他也勉强可以御剑。
蜀山之巅。嘈杂之音打破了往日诵经焚香的宁和。
“掌门,不可啊!一旦将头盔交与了景天,他前世记忆便都被唤醒,到时事态便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方了。”
“别无他法,事如今只有飞蓬能救长卿。”
“或许凭借我们五人合力便可硬闯魔殿抢回长卿?”
“你我合力也未必是重楼的对手,何况是在魔界,我们待久点恐怕都会被那边强大的怨气和戾气所伤。”
苍古忍不住讥问道,“那景天那小子又凭什么救长卿?”
“魔尊重楼当年南天门决战败下,欠飞蓬一个愿望,如今是愿望允诺的时候了。”
“可再怎么一旦记忆唤醒后果不堪设想啊!”
“或许这就是宿命。”清微清楚,有些事已经不是自己可以力挽狂澜的。
景天到蜀山的时候已经是丑时了,居然足足御剑了两个时辰!
忙奔至无极阁,“老头,白豆腐出事了!”
“我已料到你会来,孩子,有东西交给你。”说着递给了景天一个银色头盔。
“这是什么?”掂了掂分量,乃千年玄铁锻造,货真价实。
“戴上便知。”
虽满腹狐疑,但景天此刻只能一味地听从,这白豆腐的命还悬在那呢!
头盔才一戴上,就有一股暖流源源不断涌至自己百汇穴,丹田也真气急剧聚拢。
于此同时意识渐渐迷离,斗转星移,自己像是世间一粒浮尘般穿梭在一个陌生的时间空间里。
他已不再是那个市井小混混,而是飞蓬,叱咤风云的神界大将军。
这就是他的前世。
天帝因飞蓬心高气傲不可一世,私自同魔尊重楼决斗,甚至大战南天门,怪罪飞蓬擅离职守,故要贬他入凡间,但在此之前要他先回凡间寻回那柄镇妖剑,
“此乃天界之物怎可流落凡间,寻得镇妖剑后速速负罪回天庭,接受六道轮回之苦。”天帝如是说。
镇妖剑坠落的位置恰巧就在重楼下落人间的地方,而因缘巧合之下,此剑恰恰被留芳捡了去。
当日民众纷纷被魔尊吓跑,而留芳正是那天捡到剑的。
他只知道该剑乃玄铁锻造,并汇集天地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