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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知你劳苦功高,你也不必过谦了。”却又转了话题,道,“你去过延州了?”公孙策忙道:“请皇上恕罪。”赵祯道:“你牵挂战事,何罪之有?却不知战况如何?”公孙策答道:“我大宋兵精粮足,定能抗击外侮抵御西夏。”“好!有你这句话,朕也放心了。”赵祯沉静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振奋,却仿似牵动内息,又轻轻咳嗽起来。公孙策道:“陛下请保重龙体。”赵祯摆摆手,道:“不过是沾染了风寒,不碍事。”公孙策道:“陛下,天下子民诚然重要,可陛下万金之躯自当珍重。”赵祯看看他,道:“你已知道了?”公孙策点点头。赵祯道:“什么万金之躯,可还记得孟子有云:民贵君轻。”公孙策对答如流:“国有圣君,才保得住万千黎民。”
“圣君——”赵祯喃喃道,“朕这个皇帝,并不奢求四方臣服万世景仰,只求治下清平百姓安乐,也就不愧于黎民百姓和列祖列宗了。只是,这皇帝,还真是不好做啊。”公孙策听他语意里难得的苦味,心里竟也觉得酸涩。他从不否认,当今圣上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虽然,他当年的所作所为确实伤害了他和包拯,但那也是无奈之举吧。单凭这份爱民如子的情怀和仁厚宽容的个性,古往今来的皇帝又有几人能在他之上呢?既如此,自己又何必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念念不忘。
他这样想着,正听到赵祯说:“公孙策,这深宫寂寥,朕还真是有些孤单。你即已回京,便常来陪朕聊聊天可好?”公孙策只觉得自己再无反驳的余地,便低声应道:“臣遵旨。”
礼部尚书公孙策出使大辽有功,加封中书令,从一品。赵祯常常召他入宫,咨以朝政之事,闲暇之时偶尔也会相对弈棋,或是品评字画。公孙策从来都是谨言慎行,举止得体,从不存僭越之心。赵祯敬他这一份端方,更知他心之所系唯延州一人,虽是君王有意,却也决计不令他难堪。
这时日倒也过得太平,直到这一年初秋,忽传西北战报,说是李元昊倾举国之兵,铁骑六十万连下庆州永州两城,誓取延州。赵祯浓眉紧蹙,心下担忧,却忍不住望向身边的公孙策。公孙策却只道:“臣信得过中州王。”
孰料到几日后战报又至,却道是延州城破,中州王庞统生死不明。满朝皆惊,赵祯沉声道:“速命人再去打探,如有消息马上回报!”眼光却看向公孙策,却见得公孙策仍然脸色如常,双目却似寒潭般透出一种清冷与决绝,一双薄唇紧紧抿着,半晌都不开言。
那日下了朝,公孙策遣了轿夫先行归去,说是自己想在这汴京城随意走一走。他满怀担忧,心绪纷乱,这漫无目的的随便走着,竟走到了汴梁东郊,茫然抬头,见到的却是“东麓书院”四个字。
自从那日重新接了官印前往雁门关,大半年的时间便再也没有来过此处,谁知今日竟无意中走来这里。
他轻轻推开那半掩的门扉。蛛丝横栋,稗草枯黄,显然废弃已久,满目荒凉。他踩在荒草上,走进那熟悉的院落,却忽听得有人笑声朗朗。他惊回首,转身那一瞬间分明看见了当日庞统初来此处的模样,白衣白裘倚门长笑,可是转瞬又消失了影踪,再寻不见。
公孙策缓步走到庭院之中,用袖子轻轻拂去石凳上厚厚的灰尘,便靠着石桌坐下。却又仿佛看见那人坐在自己面前,剑眉星目笑容俊逸,耳边似乎还听到他的声音:“公孙公子莫非是在替本王担心么?本王可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飞星将军!”可是定定神,却发现这寂寞空庭不过只有自己一人而已。
“飞星将军……”公孙策闭上眼睛,喃喃道,“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第十九章
他在这东麓书院坐了许久,直到夜色渐浓,仍然不想归去。却忽听得有人唤他:“公孙大哥!”竟然是展昭和白玉堂。展昭快步跑到他近前,急切道:“公孙大哥,原来你在这里。你没事吧?我还以为你听说了——”“猫儿!”白玉堂急着打断了他,展昭也发觉自己失言,猛地住了口。公孙策平静的眼波淡淡扫过他二人,道:“怎么了?”白玉堂抢先道:“没事!”公孙策看他二人神色,已知他们有事瞒着自己,略略提高音量,追问道:“到底怎么了?”他两人略一沉默,终究是展昭开了口:“公孙大哥,从延州城传回消息,说是……说是中州王殉国了。”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公孙策的神情。公孙策却平静的很,冷笑道:“我不信。他是飞星将军,哪有这么容易死的?”展白二人相顾无言,公孙策却已起身道:“好了,我们回去吧。”哪知走到门前却忽然觉得眼前一黑,身子软倒下来。
公孙大人这一病竟是数日不见起色。宫里的御医来看过好几次,说是积劳成疾,外加心思郁结所致,并无大碍,只须好生将养便是。展昭和白玉堂知他全是心病,除了殷勤照料之外却也别无他法。
那一日,公孙策喝了药,昏昏沉沉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中感觉有人坐在身边,一下一下轻柔的抚着自己的发际,竟是无限缠绵。他眼睛一时还睁不开,却已轻声唤道:“庞统——”身边那人竟一下子僵住,停了动作。
公孙策费力睁开眼睛,所见的却是一袭耀目的明黄,凝眸看清身边的人,竟然是当今天子赵祯。公孙策惶恐着想起身,却被赵祯轻轻按住肩膀:“你还病着,这君臣之礼就免了吧。”公孙策嘴上谢恩,身子却不着痕迹的向后缩了缩,想要避开扶住自己肩头的那只手。
赵祯明了,黯然收回手,静静坐在床侧,沉默良久却问:“公孙策,你心中当真只有庞统一人么?”公孙策吃惊的抬起眼帘看向赵祯,转瞬却又低低垂下头,道:“是。”赵祯仰天长叹:“公孙策,朕当真比不上他么?”公孙策肃然道:“皇上心怀苍生,仁德天下,乃是难得的仁君。望皇上以苍生社稷为念,勿为公孙策挂怀。”赵祯道:“万一他真的已经——”一贯温文的公孙公子却难得的激动起来,甚至打断了赵祯的话:“他不会死的。如果他不回来,我便去找他。一日找不到他,我便一日不回京。”
赵祯看他神色坚毅决绝无比,只觉得内心凄楚,终于又忍不住问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公孙策声音虽低,却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双喜镇。”
是的,双喜镇。本以为不过是萍水相逢,哪知自从叫出他的名字开始,那个名字便深深埋进自己心里,还有他的飞扬洒脱狂放不羁,他的睥睨四方傲视天下……后来更是渐渐的生了根芽开出繁花,只是料不到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子。
赵祯竟然笑了,笑容有掩饰不住的失落与苍凉,他起身,道:“朕明白了……你且好好养病吧。”便转身出了房门。
屋外的庭院中,桂花开得正好,星星点点,清香袭人。而那桂树下却站着一人,锦袍玉带华贵雍容,只是略带风尘之色,显然是刚刚经过长途奔波。赵祯以为自己眼花,定定神,才不可置信的开口:“庞统?”庞统笑得爽朗:“怎么?见我没死,很失望么?”却上前将一封书函塞给赵祯,道,“李元昊的请和书。”赵祯惊讶的看着他:“什么?”庞统道:“李元昊求和了啊!具体的稍后再说吧,本王现在想先去看看公孙策。”
“庞统,”赵祯却叫住了他,道:“其实,朕也并不想你死。”庞统微微一怔,扬起眉毛认真的注视他。赵祯道:“庞统,你可还记得朕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也是这金秋时节。那时在御花园,你还折了一枝桂花给朕。”赵祯的手轻轻拂过眼前的桂花枝,竟似一时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之中, “朕本以为你会辅佐朕共理朝政,却没想到日后你竟会如此看不起朕,也没想到你会跟朕争同一个天下,喜欢同一个人……”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唇边是苦涩的笑。
庞统静静听完,才开口唤道:“皇上。”他叫的不是老六,也不是赵祯,而是真真切切的一声皇上。他缓缓开言,竟是难得的庄重:“我当初确实是小觑了你。如今想来,若论南征北战东征西讨,成就一代霸主,你不及我。可是,若是仁政天下宽厚爱民,做一名仁君,我却比不上你。而今天下难得安定,百姓都喜欢仁君仁政。我也觉得,这大宋在你手里,不坏啊!”他顿了顿,脸上又浮现出张扬的笑容,“这天下,我不会再跟你争。但是这人嘛,我绝不会放手,你也争不过我。”
赵祯看着他,良久,却渐渐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