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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山行道:「是。」
练峨眉道:「他待你可好?」
翠山行道:「很好。」
练峨眉道:「嗯。」
翠山行道:「这是明玥剑,他托我转交给师父。」接着把苍说过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述了一次。
练峨眉点点头,收下那柄长剑,「此回寻你是要告知,往后一年之约不必再守了。」
翠山行一愣,没料到会是此事,「怎么了?师父要去哪儿?」
练峨眉淡然道:「我要拔起萍山,从此不再落地,凡间浊气,终不适合我生存;尘世凡人,除你之外,我亦无所牵挂,如今你身边既有六弦之首守护,我也可以放心了。」
翠山行「啊」了一声,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纵使两人相聚时光不长,但自从母亲死后,练峨眉便是翠山行唯一亲近之人,少时有什么烦恼,总是她在一旁安静地倾听,如今听她说往后再不相见,心中大为不舍,他不擅说些亲密贴心的话,自己默默难过了一阵子,才低声道:「师父现在就要走了么?」
练峨眉淡淡道:「去一趟白云山便走。」
翠山行道:「那我陪师父同去。」
练峨眉摇头道:「不了,你回去吧!武林纷纷扰扰,他为江湖事奔波,你能帮上一点忙也好。」
翠山行知道师父决定的事无可更改,只得作罢,但还是舍不得就此离开,犹豫了一会儿,忽然念起自己本要向师父请教的事,心想若能让师父多留几天也好,便道:「师父,有一件事……不知能否冒昧相询。」
练峨眉道:「怎么?」
翠山行道:「我体质异常,易将自身情绪传染给旁人,平生所见,唯有师父一人可免于受到干扰,不知师父是如何办到的?」
练峨眉挑眉道:「为何忽然有此一问?」
翠山行低声道:「我有一个……在意之人,跟他在一起很开心,但他一旦触碰到我,便会受我心情牵引,这样对他来说并不公平,若师父有什么法子能让人不受影响,可否传授予我?」
练峨眉微笑道:「你说的是苍?」
翠山行一震,没料到练峨眉心思如此灵敏,看得如此透彻,脸上顿时红了,点点头。
练峨眉道:「你认为他是受到你的牵引,才会与你亲近?」
翠山行低头道:「嗯,我尝试过静心,但总是控制不了情绪起伏,时常影响到他。」
练峨眉道:「苍是如此对你说的?」
翠山行道:「其实我还没向他说明,本想此次回去再详细解释,若有法破解,也好教给他。」
练峨眉顿了顿,「苍可有提过我与蔺无双是何关系?」
翠山行不明白她为何忽然有此一问,仍乖巧地答道:「他还没来得及告诉我。」
练峨眉道:「蔺无双与我是旧识,我们皆向同一名高人学习内功心法,此内功性质特殊,修练过程虽多所限制,但完成之后可保本心清静,不受外力影响。」
翠山行点了点头,正想问那内功该如何修练,心念忽动,抬头道:「师父,你的意思是……」
练峨眉缓缓道:「苍的内功习自蔺无双,故他与我一样,完全不会受你影响。」
翠山行讶异地退了两步,一时还难以消化这突如其来的讯息,心里闪过这些日子以来两人相处的片段,还有那些温柔而缠绵的亲吻,脸上不由发热,怔愣半晌,喃喃道:「原来,我、我能碰他了。」
练峨眉微笑道:「我以为苍回去后便会告知你,没想到你仍一无所知,让你一人烦恼是他的不对,若非我已打算拔山离世,真该找他出来谈谈此事。」
翠山行又是一怔,「师父的意思是他已经知道了?」
练峨眉点头道:「上次我们谈过。」
翠山行咬着唇,想的却不是苍为何不同自己说明白,而是每次被他亲吻时,心头半分疑惑、半分甜蜜的挣扎,本以为那些肢体接触全都出于自己难以控制的情思,原来根本毫无关联。
既然无关,那么便是苍……翠山行一呆。
是苍自己的意思?
练峨眉看着翠山行一人在那儿苦苦思索,脸色由白转红,最后连耳根都润成了粉色,好像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一般,忍不住笑了笑,「猜不出他心里想法,还是亲自向他询问较为准确。」
翠山行点头道:「我会寻他问清楚。」
练峨眉道:「无论如何,不要勉强自己。」
翠山行见女子转过身,拾起面具戴上,足下七彩云霓汇聚,心知接下来即是登天之势,想到此刻一别,未来恐再难有机会见面,着实不舍,奔上前去,长跪顿首,朗声道:「多谢师父当年出手相救,授业之恩,翠山行此生不敢没忘,今后必将为武林贡献一份心力,望师父善自珍重,未来有幸,盼仍有相见之日。」
练峨眉淡淡一笑,「很好,你去罢!」
翠山行下了山,刚走不到半里,忽感地动天摇,猛然回头,只见萍山飞升,直冲天际,瞬间已消失无踪,他恭恭敬敬地朝萍山消失的方向拜了一拜,这才动身离去。
仓促与师父告别,心头不免怅然,翠山行挂念苍的情况,也无法在此久留,将马牵到最近的一个城镇,走入一间客栈,心忖等会儿换匹新的快马,先回天波浩渺询问玄宗与长生殿的战况。
店小二送来一壶凉茶,翠山行正要动手去沏,一旁闲谈不意传入耳中。
一名男子言道:「你们可知此回双城大战结果如何?」
他心头一凛,回头看见数名江湖人士或坐或站围在桌边,兴致勃勃地谈论近来大事。
那名男子道:「听说两方人马在天荒山开战,彝灿天率哭麻衣、问天敌等高手大举攻入,祭司催动连命之术,当场格杀太辅与一名护将,识能龙下属受奇异诡术所慑,人心惶惶,顿失军心,加上长生殿死士自后方隐密小道潜入,展开前后夹击,不老城死伤惨重,情况十分危急。」
另一人道:「哎呀!这样一来,不老城岂不是要破?」
那人道:「这你就不知了,正当性命交关之刻,素还真与六弦之首从天而降,素贤人空掌单挑问天敌,一掌便让天荒山草木尽折,弦首手持古琴,一首天波怒潮曲横扫敌军,势如破竹,立时杀出一条血路。」
那人讲得绘声绘影,众人凝神倾听,一边想象那惊天动地的大战,翠山行在一旁悄悄松了口气。
另一名男子笑道:「有清香白莲与六弦之首出马,彝灿天这回想必铩羽而归。」
那人摇头道:「你们只听了一半,另一半才精采呢!彝灿天虽然在天荒山道败北,但不知从何处得知不老城有重兵看守,已早一步将兵力转移至法门,教祖闭关未出,其下除聂商以外几无能人,贾子方率领戤戮狂狶与八方横野杀入明法殿,素还真人在千里之外,难实时赶往驰援,法门一脉,恐要就此覆灭。」
众人听至此处,皆是一阵嗟叹,法门虽出过败坏门风之人,但殷末箫为人正直,大公无私,从不循私偏袒,一直受江湖人敬重,不料今日竟要栽于长生殿之手。
翠山行上前道:「你可知苍现在情况如何?」
那人道:「你是说玄宗六弦之首?」
翠山行点点头,那人想了想,答道:「不老城战事初歇,还没听闻弦首消息。」
看来此次交战,双方损伤惨重,翠山行有些担忧,无暇赶回天波浩渺问明情况,虽知苍在天荒不老城,但听百姓所言,另一边的情况似乎更为危急,法门正好离他所在城镇不远,当即买了匹骏马,加紧赶去。
明法殿外杀声震天,尸横遍野,穿着法门服饰的男子成堆地迭靠在墙边,大多已没了呼吸,八方横野在诛罚洞外呼喝喊杀,惨嚎声不断,洞口一片血肉模糊,翠山行紧蹙着眉,掌风到处,长生殿手下尽皆倒地。
少数门人得到命令,冒死逃出法门求援,小部分的人不断退守,集中到殿内,正作最后一搏,众人经历数日死战,都已濒临崩溃边缘,黄商子受了贾子方刀剑合击之招,重伤昏迷,让九方墀背着,后者满头大汗地发招应敌,黑白双分的衣襟沾满污渍,聂商在他身旁,法篁刀同是血迹斑斑。
戤戮狂狶踏入殿中,见对手势单力孤,穷途末路,猖狂地仰天长笑,电光凌空一闪,朝三人劈去,九方墀低喝一声,琴弦扫动,发出有力低鸣,迎面撞上那道紫色雷电,玄琴剧震,受不住冲击,登时被斩出一道裂痕,九方墀指尖迸出鲜血,也顾不得擦拭,弯腰拾起地上弃剑,冲上前去迎敌。
贾子方把聂商逼至角落,刀风剑流回扫,在他身上落下无数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