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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大约二十多分钟,舒宾娜突然意识到什么了,立刻摸出手机瞧一瞧,然后使劲推推她的丈夫。
舒宾这才猛然想起两人还有一些事情需处理,急忙向我告辞。我表示理解,礼貌而周到地将这一家人送出医院。
舒宾副局长临行前,交给我一个蓝塑料封皮的笔记本,说是里面存着许多他以前护理你时总结出的注意事项,希望能对我有所帮助。
他走后,我打开一读……哎呀呀,简直叹为观止。
什么“符拉季连睡觉的时候尤其怕冷”、“他总是一着凉就发高烧”、“他最喜欢甜食”、“金奖牌的蜂窝白巧克力”、“纯牛奶要多放白糖”、“用高一些的枕头”、“符拉季连不爱吃太咸的东西”……真是又琐碎、又杂乱无章。
末了,结尾居然还有一句特地写给我的话:阿卜杜拉,我这一去,远隔千山万水,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甚至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因此,符拉季连就拜托你了,请你务必好好陪伴他,让这个不幸的孩子起码能够安然地度过他最后的生命旅程。
*********
……
……
(没有意识。)
☆、Debris。137 美梦和现实
Debris。137 美梦和现实
双手痉挛如鸡爪,指甲深深抠进枕套里,黄豆大的汗珠争先恐后滚过青筋暴起的额头,两条腿一个劲地踢腾,把被子都蹬掉了。
你这是……发的哪门子疯?
又做噩梦啦?
我捡起落在床下的被单,扳过你的头,轻轻拍打你的面颊,同时对着你的耳朵喊你的名字。
“符拉季连!嗨,符拉季连!”
“不要!”
你神经质地死命摇晃脑袋,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紧紧闭着眼睛。
“快醒醒!莫怕,乖,只是梦而已!”
“不、不、不!”
我不得不狠下心加大手上的力度:“我是阿卜杜拉!劳驾,你看看我,符拉季连!”
“呀!”
你尖叫一声,终于睁开双目,惊魂未定地望着我,浑身发抖,仿佛一只被猎人逼入绝境的小灰兔。
我环住你的臂膀,扶起你,揽进怀中。
汗津津、凉冰冰的蜡黄脸孔贴在我温暖的胸前,你不住地喘着粗气,好半天才恢复血色。
“阿卜……阿卜杜拉?”
“嗯,是我。”
“很抱歉,我……刚刚似乎……”
“梦见超级可怕的东西了,对不对?没关系,有我啊!”我抚摩着你蜷曲的发丝,吻吻你微微颤抖的睫毛,“我会保护你。”
你难为情地笑笑:“……谢谢。其实原本是美梦,然而眨眼间就变了……”
“咦?是怎样的美梦呢?”我饶有兴趣地问。
你的两腮顿时泛起一抹诱人的玫瑰红:“这……这也没什么……”
“那你干嘛遮遮掩掩?讲嘛!噩梦倘若说出来,就永远不会成真;可美梦倘若说出来,就会变成现实哟!”我信口胡诌。
转动着一对透亮的天蓝色眸子左思右想,你磨蹭了约有三、五分钟,总算答应满足我的好奇心。
你害羞地告诉我,美梦不是一个,而是一个接着一个。
你说,你梦见舒宾及他的妻子、女儿已经于亚历山大的资助下飞往加州,离开前,三人还特地来医院跟你道别。
你说,你梦见曾采访过你的第一频道的著名女记者埃季丽·普里亚辛娜专程来到符拉迪沃斯托克医院,在特护病房再次为你做了一期访谈,并带来一大纸箱观众们送你的信件与礼品,甚至有才貌兼备的少女们寄给你的情书。
你说,你梦见安狄美奥王储也领着苜蓿、积达、赛西达亲自来探望你了,还赠你一枚新崭崭的月球产手机信号增强器。
你说,你梦见我和地场卫冒着大雪带你去东京元麻布港区参观我们位于皇冠游乐厅内的秘密司令室,阿卫热心地教你念口令、按机关、操纵电脑,你惊喜地发现自己的档案居然也在标注着“同伴详细资料”的文件夹里,和其他人的档案在一块。
但没等你高兴多久,上述一幕幕美好的景象即犹如破碎的玻璃渣一般分崩离析。
你梦见,你又回到了九年前,回到了车臣反政府武装的战俘营内,一名肌肉爆粗、身穿迷彩服的络腮胡大汉正准备剥下你的内衤库。
哎,果然是非常棒的梦,尽管结尾……等一等!那些事情……难道不是不久以前发生过的吗?怎么会是梦?开玩笑!
特护病房的采访是在二十八天前。
你看到克拉拉、娜杰日达等人的情书是在三十二天前。
主人送你信号增强器是在二十三天前。
参观司令室是在十五天前。
舒宾一家的辞行是在两天前。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符拉季连,全是我亲眼所见啊!你……你为何会把它们当作梦?
我的脊梁骨一阵发寒。
窗台上,盛有清水的小号玻璃输液瓶里插着卓娅送你的红玫瑰,虽已经开始枯萎;大衣柜内,放着塞满礼物、信的瓦楞纸箱;而银色美莉亚姆出品的信号增强器,通讯器的升级版本,则牢牢地吸附于西门子MC60的电池上。
你闻一闻、嗅一嗅,随后放下那片芬芳馨香的玫瑰花瓣,拿起克拉拉性感迷人的泳装彩照如痴如醉地端详一会儿,又把纽扣似的增强器取下来,掂在掌心反复把玩,眉头拧成一坨皱巴巴的疙瘩,狭长的眼角却有些潮湿。
你在思索什么?难道,这么多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仍旧不足以证明你所认为的梦境并非梦境吗?
“如何?现在你总该相信刚才你讲的那些事皆是真的了吧?”我忐忑不安地发问。
“怎……怎么会呢?不可能。”你似乎依然没有胆量面对现实,“我这样的人,怎么能……怎么有资格……你们大家……每个人不是都憎恶我吗?就像嫌弃……阴沟里的垃圾一样。我怎么……配得到那种……同志般的待遇……”
你的泪水点点滴滴地洒于洁白的床单上,恰若无数颗铅弹砸在我的心尖上。
“别胡扯!不许污蔑自己,没人会那样想!”
“可是我的确……”
深吸一口气,我将你抱得更紧,用无比严肃正经的口吻开导道:“听着,符拉季连。我不晓得怎么样才能让你相信我的话句句属实,我也无法猜出王储他们这么做的具体缘由。不过我十分清楚,他们之所以这样待你,是因为他们觉得你值得他们如此对待。”
你扬起梨花带雨的脸蛋,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我。
清清嗓子,停顿片刻,我不慌不忙地将最后一段讲完:“我也同样。”
闷声不响地垂下头,你沉默片刻,怯生生地伸出几根削瘦的指头,拉住我的手。
我的印象中,这是你此前从未有过的举动。
我不免略感惊讶,然而更多的是喜悦,意料之外的惊喜。
“你记不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
“明天?”
“二零零五年一月四日,你的生日,我的小男孩。”我回握住你的手,以另一只手捏捏你的下颌。
“……不许这么叫我,我有名字。那个词是我称呼你的,禁止你擅自盗用在我身上。”
你明明泪痕未干,却一本正经地试图板起面孔,要多可爱有可爱。
我忍不住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遵命,我尊敬的彼尔夫什柯大人!顺便,通知你一个好消息,明天一早,安狄美奥王储、苜蓿、赛西达、积达、倩尼迪公主、水手水星、水手木星和古舒达会一起赶来为你庆祝生日哟!”
“嗯?”你不可思议地眨着蓝眼睛。
“又认为我在撒谎?”
“不,我只是……只是……只是……”你支吾半天,冒出一句令我倍觉郁闷的问题,“我真的……去过你们的司令室?”
“那不是‘你们的’司令室,是‘我们的’司令室呀。”我无奈地纠正,“没错,千真万确、如假包换,我已解释得够明白了。你要还有疑虑,干脆直接打电话请教你的王储殿下,大不了,我们再陪你逛一遍。”
你连忙低下头,局促不安地说:“对不起,我……我懂啦,不必麻烦殿下,你别……生气,阿卜杜拉。”
微凸的口侯结伴随发音的节奏,于柔软的脖颈间一上一下地游移。
笨蛋,我没生气。
不仅如此,我以后也永远永远不会再生你的气,无论遇到何种状况。
或许是把你搂抱得太久了,我突然感到周身燥丨热难而寸。
尤其下月复部。
血管内好像有什么强壮的东西在搏动、膨胀,努力挣扎着想撑破我的月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