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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窗外天气依然是明朗多云。
当小二敲开客房大门递上书信一封,这时卫长寿还在楼下耐心听闻江湖轶事。段誉交上小费从容取过书信。
“是位小姐让小的送来给您的。”
小二堆满假笑的脸上有丝惧意,他双手紧张地揉搓一条抹布。
再看段誉一副耐人寻味的表情打量信封,他不由加以解释说:“那位小姐长得挺好看的,就是脾气大些,小的是在店门口遇上了让来递个信件,真的没在这城里见过那位小姐。”
“多谢,你可以出去做事了。”
“客官您好好歇息!”
到小二一副死里逃生的模样狂奔出门,寂静的室内,段誉一双思虑的眼睛放在手里的信件上。
慕容复收。四个字。字体粗犷。却徒有虚表地不得书法的奥义。
想来下笔之人只是位性情狂放的江湖人士。
段誉为自己倒上一杯清茶,然后接受了“好心人”给他提供的讯息。
慕容复客栈大斗丁春秋,胜,逃;慕容复携同岳老四参与“万仙大会”,又于缥缈峰顶大战“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人马,胜,逃;慕容复带上家臣包不同前往西夏,且沿途抢杀七位银川公主“未来夫婿”;慕容复遇鸠摩智……
一张信纸,上面未尽的话语让段誉担忧慕容复的处境。
而比起被送来的有关慕容复的讯息,段誉关心的,是慕容复会参加公主招驸马一事的动机。
茶水见底,唇齿间清幽的茶香混合舌尖略微苦涩的味觉感受,这让段誉抿住下唇,眼里深邃。
仔细一想,花白凤入住大理皇宫,于礼不符。
段正淳推延登基时限。“恶贯满盈”,李青萝,傅思归,朱丹臣,段正淳,刀白凤……他们是拥有同一时期的相互联系一起的“旧时代人”;钟灵,语嫣,木婉清,慕容复,连同他自己在内,则是上一代利益冲突后遗留下的“新时代人”。
若是说“恶贯满盈”向大理段氏要展开恶意的报复,又或是慕容复的野心不巧会与大理国为敌,更或者刀白凤坚定大理段氏的立场,当这三者发生冲突——
他的立场应该在哪一方?
慕容氏几代人的复国之心如今全数压在慕容复的肩头;刀白凤一生都在大理与有荣焉的信念下过活;“恶贯满盈”顽固的复仇之心不是水滴石穿就可以解决。
情人,父母亲人,假若自己背叛其中之一,抑或是只能选择其一,那剩下的人、又该如何?
轻快的脚步声传来,随即卫长寿拍开房门直冲到段誉跟前。后者看到一张写满兴奋的小脸。
“知道吗?小玉哥哥知道吗?”
卫长寿瞪圆双眼,“萧峰和虚竹也要去见银川公主!这位西夏公主真的有很多人要来娶她!”
段誉倒真的没想到西夏的公主性情会开朗到去江湖里派请帖的地步,而更为令段誉意外的是西夏重臣的做法,他们居然会同意自己公主的“任性”要求。
段誉眼见着卫长寿忽然对桌上的信件感兴趣,自然拿起信件,问:“识得几个字?”
“大概有三百,也可能是三百多一点。”
“挺不错呀。”
“是真心诚意的夸奖吗?”
“真心的。”段誉笑着安慰自尊心泛滥的卫长寿,然后将信件塞给对方,又开口要求:“把这上面的字,只有那些认识的字,抄写五十遍。剩余不认识的,我考虑今晚教你认识,然后明晚你就抄写一百遍。”
“小玉哥哥也是这么认字的吗?”
“当我难过的时候,我会把自己关房里,接着抄书一百遍。”
卫长寿强笑着后退一步,看段誉开始摆弄茶具,忙又将信纸搁脑袋前细数自己认识的字眼。这么一数,卫长寿也就觉得眼熟的仅有三十出头,更多的字眼则是毫无头绪。
“明天我打算去了解西夏的风情民俗。”他说。
“然后呢?”段誉反问。
“小玉哥哥答应了要带我去西夏皇宫的。而且好不容易体力恢复了就应该多出门走动……”
“想要见萧峰吗?”
对于这个提问,卫长寿止不住地点头。
“还想见虚竹?”
像咬上鱼饵后的肥鱼。卫长寿两眼灿亮,眼巴巴瞅住段誉。然后听对方又说:
“等信纸上的内容你能一字不落地背下来,就带你去见传说中的萧峰和虚竹。但首先,请你先抄五十遍的‘熟字’。”
“大丈夫一言九鼎!”
段誉赞同点头。然后看到卫长寿攥紧信纸奔出房外。他的视线缓缓落在窗棂上,心想找个时间要去探看两位兄长。
西夏不同于大宋,这里没有绵延的水田。这里的气候较大宋干燥得多。
房屋多是土培岩石堆磊落成,有其优秀的技艺,可以看到人工打造的岩石群的排布不留缝隙,也能看出堆磊的巨大岩石,它们守护房屋的坚固和厚实。到处是佩戴金银首饰的原住居民,他们肤色偏暗,脸部轮廓方正有力,而他们的体型与大宋境内偏于安逸的人们相比,拥有更为壮硕的骨架。
西夏人活在赤日炎炎的阳光下,有着奔向明日的活力与热情。
段誉回首,望向北面的宫殿,那里有身份高贵的王和公主殿下。
“大哥哥喜欢面罩吗?”
小女孩六七岁的模样,日光下晒得偏黑的小脸此时挂着两朵娇羞的红晕。
女孩细瘦的小手抓住段誉的衣袍,她仰起脸,琥珀色的眼睛与段誉对视,她说,“是嬷嬷亲手打的面罩。”
西夏气候干燥,深受沙暴影响的居民就习惯性地在面上打个长巾掩住口鼻。这也为在严酷的寒冬保护他们的脸面留有一手。
小女孩手里就抓着一条她口中所说的“面罩”。
粗麻线编织的长巾透气良好,但极易磨损肌肤。长巾由重复式出现的月亮图案和方正的小“口”编制而成,样式简单,选色仅褐红两种。
小女孩的眼里有着期盼,她嗫嚅着,“大哥哥喜欢嬷嬷亲手打的面罩吗?”
“喜欢。”
“那大哥哥需要嬷嬷亲手打的面罩,是这样吗?”
“大哥哥是需要一条嬷嬷打的面罩。”
“那……那、那大哥哥……”
她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并努力垫高脚跟。
她的小手使劲攥牢手里的衣袍,红红黑黑的两颊像朵软软的棉花糖。段誉微微下倾身体,然后他听到小女孩害羞的声音,这般说道:
“嬷嬷渴,大哥哥给嬷嬷一碗干净的水,面罩给大哥哥。”
段誉的目光逡巡,他留意两旁商贩,而后视线落定在女孩身后的小土房。
在装饰简陋的小土屋里零零散散挂有几条长巾。
蒙上灰尘的小屋显得荒芜凄楚,在昏暗的一角,那里有一个灰影躲藏在破旧的衣物下,依稀分辨出一条消瘦的身形。
这里人来人往甚是热闹喧哗,几张黑红的方正大脸不时吆喝货物的质优价廉。裙裾妇人、短打壮汉、憨态小儿,又或是徐步缓踱的年迈老人,他们在热情的吆喝下时而驻足,有时是欣赏手工艺术品的精美,有时是留恋商铺中精巧的点心,有时则是失落于囊中羞涩……
然而不管外边怎样的热闹,这小土屋里却是沉积着腐朽阴沉的气息。
段誉揭开老人的面罩,然后看到失去生机的干瘪老脸,以及混沌不清的没有光亮的眼睛。
“嬷嬷睡着了。不理红儿。”
小女孩颇是忧伤地轻抚老人的面颊,抬头又热忱地看向段誉,“大哥哥只要给嬷嬷换碗清水,嬷嬷喝下去就睡醒了。”
屋里闷热,气味同样不好闻。段誉四顾之下只看到土房的一角有只大缸,里面没有水。他低首细瞧女孩天真的容颜,忽然发问:
“除了嬷嬷,这屋里还有谁和你一起生活?”
“就是嬷嬷啦。”
“给嬷嬷找过大夫吗?”
“伯伯们说嬷嬷睡着了。不过呢,我想只要让嬷嬷喝下最喜欢的清水,嬷嬷绝对会醒来的。嬷嬷答应过的,说要和红儿一起,永远永远一起!”
老人已经死去。在这炎热的气候里,萎顿的皮肉散发出属于尸体的恶臭。即使是两天,段誉想象得到那时蛆虫横爬尸体的画面,连同那愈加明显的尸臭。
铜铃声悠悠然清脆传来,马蹄声踢踏脚步,清冽的低语……
段誉心头悸动。待回首,眼里盛盈薄怒微红的面颊,和那人稍是愁闷的神情。
“包二哥不用太关心丝情的状况。”
“虽然说西夏公主——这个公子爷虽说是势在必行,但若是让公主知道丝情为公子爷生下了小公子,虽说可能吧,西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