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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多读多背。这哪有什么捷径。”老夫子说着转向身形偏胖的孩子,语重心长道,“大胖以后就这么办,明天挑首诗背给夫子听。背好了就乖乖回家,背不出——让你爹上书院替你背。”
江南书院的学生们闻此哈哈大笑。
慕容诀小嘴紧抿,在心里切记把书背好。
从书院放课后回到三进院的家里,在门口就猜到了傻爹又在湖边发呆,慕容诀高喊一声“出去找爹玩”就扭身赶去村东的碧波溪。
碧波溪水清、底浅,钓鱼摸虾的人挺多,到大夏天大伙都喜欢下河消暑。
慕容诀的傻爹偏爱日暮黄昏时到碧波溪发呆,一言不发的发呆,天天如此,大雨天和下大雪了仍旧痴痴呆呆地赶去碧波溪“消遣”——慕容诀有生以来的记忆中便是这般。
慕容诀沿着小径飞快跑到碧波溪的前缘,一眼看到了自己的傻爹。
对方安静地坐在溪边一块打磨光了的大石上,黄昏的光线染上他的两颊,携一抹红晕。
当然,傻爹的脸色数年来苍白如纸,孩子忧心忡忡地接近他爹。
“爹。”他乖巧地坐到对方身侧,小手拉过偏瘦而微凉的手掌,捂着。
“爹。”软软糯糯的调子。
和学堂上的自立自强不同,这会儿慕容诀渴望得到傻爹的关爱。
然而二十七八的男人沉浸自己的思绪已经十年,无意孩子的心思。
慕容诀些微失望地打量傻爹,后者一头披散的长发缭乱面颊,身上长袍衬着满骨头的消瘦让人心疼,脸颊削瘦无肉。越是打量,越发觉得这人潦倒狼狈。尽管衣无补丁,从他内心深处所感受到的无动于衷的气息是真实的。
慕容诀一惊,傻爹就是个空壳子。他为这想法惊恐。
“爹会背一首诗就好啦。”他急切地以自己的方式引导男人的思绪回归现实,“诀儿每天每天都很幸苦地背诗,爹会背一首诗,诀儿就可以偷懒,就一次。诀儿还没有偷过懒的,爹放心。爹——诀儿教爹背诗。”
浅褐色的眼珠细微转动,微风吹拂而来。
“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故乡。”
慕容诀耐着性子教他的傻爹,重复道,“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突然背后有人出声,接续: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声音轻松愉快,“李白的《静夜思》,我就抄写了五百遍!小弟弟这会儿还认真习字呢。”略带揶揄。
一转头,看到对方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俊俏,给人一点浮夸和不靠谱的感觉。
慕容诀眨下黑亮的眼睛,问:
“不回家吃饭吗?”
少年闻言扬大嘴角的弧度,加上公子哥的装束,果然很轻浮的个性——慕容诀轻易下了结论。
就听少年俏皮地回答:
“我就是来江南玩的。顺便找我的弟弟。”
“弟弟?找见了吗?”
“没。那地方现在没人住了。”
“真是可惜。”
“你的语气可一点没听出来在可怜我。”少年不介意地笑道,“刚才给夫子背诗呢?”他意有所指孩子身侧的大人。
“是爹。”慕容诀看眼傻爹。
“你爹怎么一动不动的?”
“啰嗦。”
“哈哈……”少年不好意思地挠下脑袋,向满脸不高兴的孩子自我介绍:“我是卫长寿,大理来的,就喜欢管点闲事。你别不高兴,我说了什么也是无心的。”
“我爹。我。”慕容诀简单介绍。礼尚往来。
“那姓氏是?”
“慕容。”
“名呢?”
“爹叫慕容……复。”慕容诀皱下小眉毛,感觉傻爹抓着他的手疼。另一边——
“你说他是慕容复!”少年卫长寿不敢置信地大叫道。
慕容诀瞪眼。对方一根指头粗鲁地指向一言不发的傻爹。
“你很奇怪。”他生气道。
“十年前闻名江湖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慕容复耶!姑苏燕子坞的慕容复耶!”对方继续怪叫着,语气里充满惊喜。
“你知道姑苏燕子坞?”
“呀!”却听卫长寿更大声叫道,然后凑前了打量慕容诀。
“你就是我弟弟慕容诀吧!我在你小时候给你吃过糖(是这小鬼嘴馋他手里的糖饼,事实上他还气了小鬼,不让吃)!我还抱过你(虽然臭小鬼死死地拒绝过了),还送了块雀玉,给你当礼物(往事不堪回事,实际小鬼把它当糖饼啃了!)……我是你大哥卫长寿呀!”说完伸开双臂,作势让弟弟投入哥哥的怀抱。
慕容诀谨慎地审视眼前歇斯底里的少年,老气横秋地否认。
“没听过。”
“十年前我去过燕子坞,诀儿当时非缠着我玉哥哥——这个就不提了。当然了啦,你有位漂亮娘亲。我只见过你的阿碧姐姐。不信问你阿碧姐姐,我走的时候特意留了块玉给你的,绿孔雀,是留给我弟弟的!”
“胡言乱语。”
“难道你不是慕容诀?”
“我没有阿碧姐姐!”
两人异口同声。
慕容诀看着一脸难抑兴奋之情的少年,绞紧眉头。
“我是慕容诀。”他说,“阿碧是我娘。”稍顿,语气犹豫地又说“确实,我有一块翠绿色的孔雀形状的玉,不过你——是娘在外边的孩子?”
“哈哈哈……义兄。”
但不管卫长寿开心抑或兴奋,慕容诀对突然出现的义兄保留一份怀疑。在对方表示留宿他家后,提防之意渐深。
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慕容诀在卫长寿第三次转过脑袋打量傻爹后沉下小脸。
“太不礼貌了。”他说,“别盯着我爹不放。”
“好奇嘛。十年前的‘南慕容’和十年后的这位,差太多了。”
“你的失落明显得过分呀。”
“别较真。我就是有话直说。”
慕容诀牵了傻爹的手向前走,心里翻涌澎湃的难解情绪。哪怕在这里冒出的卫哥哥(姑且叫一声哥哥吧)仅有微乎其微的可能证实傻爹是他口中——听来很厉害——的“南慕容”之流的闻名江湖的慕容复。(第二个慕容复吗?)
他想,自己极力要了解傻爹的过往。哪怕到头来空欢喜一场,依然要知道!
慕容诀捏下傻爹的手心,抬眼瞪住偷瞄傻爹的卫哥哥。
“慕容……我爹以前很厉害吗?”
“唔……”卫长寿为难地托住下巴,艰难地考虑措词。
“怎么了?”慕容诀的忐忑伴着点激动,问道。
“确实很厉害。如果现在不是——”
“我爹是怎样的人呢?”没疯以前的爹是什么样的呢?
“风流!”卫长寿语出惊人,重重点下脑袋,说,“对!是风流。走到哪里就吸引少女少妇。我那会儿就知道,慕容复绝对是风流人物。”他瞥眼慕容诀黑黝黝的小眼睛,干咳一声,“你爹长得很不错吧,你看不出来吗?”
“所以——我爹——因为长相在‘江湖’闻名?”
“长相是一个的因素。慕容公子自然才华横溢。但说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慕容公子,厉害在于出神入化的功夫。”卫长寿看向木讷的男人,实话实说,然后皱下眉,再看向求知欲极强的慕容诀,撇嘴,“叫声‘卫大哥’,我把知道的全部告诉你。”已然无赖的嘴脸。
慕容诀爽快地唤声“卫大哥”。
卫长寿再次小心地看眼男人,回答:
“慕容复,燕国后裔。”
“一身武学修为是年轻后辈的佼佼者,加上形貌俊美,慕容公子就是少女少妇的理想夫婿。不过吧,没几个人知道慕容复已经成家,并且有一个儿子,”至此男人吝啬一个眼神,卫长寿松一口气,“姑苏慕容公子十年前参加西夏公主的驸马大会,当时参赛的有各国王子、世子、权臣之子、江湖武林的名流之类的青年才俊……然后,西夏之行完了就没人能知道慕容公子的去向。我今天是碰了大运遇上你们!一个是大名鼎鼎的慕容复!一个是多年不见的弟弟!”
“那么我爹,”卫长寿不解,“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哈哈……”卫长寿拍下自己的脑袋,“我就不知道了。”
“是不是,其他人都认为……我爹依然好好的?”
“没错!我就是这里面的一个。”
“那么我爹——”
“就这是你家吗?”卫长寿打断慕容诀的提问,神情专注地打量大门口的两口石狮子。“是石狮子吗?很气派呀。”语气一惊一乍。
慕容诀低头,拉着傻爹进屋。他明白,眼前的卫哥哥对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