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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震妈一个巴掌扇过去,眼泪断了线从略显苍老的脸上掉下来。其实她才四十多岁,并不老。
他跑到杨简的公司,有人告诉他, 非工作人员不能入内。他等在公司大门口,看见下班的杨简,于是欢喜着走上前,杨简却像避瘟神似的避开他或者装作不认识和身边的人有说有笑离开。
他的眼睛里没有雷振。他真的说到做到了。
一九九六年夏天。
杨简爸说家里的谷子给雨水冲走了,菜土被淹没,鱼塘的水溢出来流进田里。
杨简回来时暴雨没有停下,他几乎找不到通往自己家的小路了。他家的周围一片汪洋大海看不到尽头。
三天三夜的大雨,倾盆而下。丝毫不见停歇的迹象。
杨简的土胚房浸在水中,摇摇欲坠。他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听着雨声,毫无睡意。
如果这雨继续下,他的房子肯定没了。
晚上电闪雷鸣,暴雨还有加剧的趋势。杨简爸惊呼,简子,快走,大水漫过来了。
百年难得一见的特大洪水来势汹汹。它冲垮了堤坝,淹没了所有的低地。
湖边的柳树只能看见树梢的几支在暴雨的冲刷下垂头丧气。如果湖和水田连成一片,那么,这偌大的村庄只能消失。
雨不停。
杨简赶紧抓住爸爸离开房子,往高处跑。
如何跑得动,水已经到膝盖了。水势还在疯长。
简子,简子。是雷振的声音。杨简以为出现了幻听,却没想到雷振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他奋力移向杨简,他没空再解释,抱住杨简的腰一步步把他拖到高地。
雷振,我爸!
杨简给吓得三魂丢了七魄。他竟然任由雷振和自己先离开,而忽略了行动不便的老爹。
雷振折回去,说,简子,你要好好的,我去找你爸爸。
焦急的漫长等待中,杨简只能隐约看见洪水中的两个黑点。每移动一步,杨简的心就咯噔一下。他知道有了雷振,一切都不再可怕,就算洪水如猛兽,他仍能从猛兽口中逃生。
雷振,你也要好好的。
度秒如年的这个夜晚,杨简看见雷振托着父亲的腰走近他,直到他看清了雷振脸的轮廓。
仍是熟悉到不行的模样,半年后他真真切切看着这张脸,不禁鼻头发酸。
原来,说要分开,说要忘记,真的做不到。
假如雷振消失在洪水中,那么杨简一定再次回到激流中去找他,跟随着他的脚步,掉进地狱也不会怕。
再一次握紧雷振的手,杨简觉得雷振的手冰冷。他全身湿透,瑟瑟发抖。雨水从头上浇下来,几缕头发覆在额前。
父亲奄奄一息,瘫坐在地上,没有睁开眼睛的力气。
杨简正准备开口,雷振却说:简子,原谅我。他握住杨简的手没有松开,如今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他的手在自己的手中,又怎么舍得放开。
原谅我,我们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杨简低头,没有给他任何回答。
他只是不知道说什么,他忽然变得害怕承诺,脆弱如他,知道那些期许伤人远比抚慰人要来得容易。
但是半年之后,看到站在眼前的雷振,他仍是害怕失去。这种害怕到了一种临界点,超过这个点他会选择自杀。
当接到雷振的电话,当看见雷振出现在公司时,他究竟是怎样铁石心肠逼迫自己不去理他! 可是,看到他在洪水中的影子,杨简知道自己再也撑不下去了。
杨简说,雷振,我要怎么才能相信你。
雷振抱紧在冷风中浑身颤抖的杨简,说,我受不了你把我当陌生人,你的漠视几乎让我失了活下去的勇气。没有你,我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还能在这世上活多久!
一场洪水,冲走了杨简的所有,除了雷振。
雷振重新回来。是不是上天不忍心赶尽杀绝,给他们留了一条活路?
雷振的家因为地势高,没有受到洪水过多的破坏,他把杨简爸接到家里,说,把这儿当自己家。
雷振回到城里,开始考虑买房子的事儿。这个房子是他的梦想,也是他和杨简的家。雷振这些年事业渐渐做大,两年前当了小包工头,现在的积蓄可以在城里买房子了。
他们看中了并不繁华地段的房子,在七楼。那天雷振跑到杨简公司宿舍去告诉他过几天就可以搬进新房时,杨简开心的像个孩子,搂住雷振使劲儿亲。他说,这房子我要出一半的钱。
我的不就是你的么,还用这么计较?最主要的是,你是我的。
早就不是个孩子,为什么还能说出这么幼稚的话?但不能否认的是,这就是幸福。
雷振把杨简带进怀里的时候,杨简还在傻乐。
好久没有亲热了吧?雷振的脸皮越来越厚,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年在外和人打交道多了,以前的羞赧不见了踪影。
雷振,大白天的,有人进来怎么办?
除非你不愿意和我亲热,其他的都是借口。
珍惜每一次亲吻,因为它弥足珍贵,亲吻的双方只能是对方,是任何别人都不能。
雷振贪恋杨简的味道,着了迷。他的手在杨简身上游走,他要杨简咬他的肩膀,他说简子这样能留下你的痕迹,我也想你的身上有我的印记,可是我舍不得你疼。
杨简再一次在亲吻中哭泣。他又怎么舍得咬,用伤痕来证明深爱么?有这样的必要么?
他们仍旧以为明天是世界末日,这种感觉没有一刻远离过这两颗脆弱的心。
雷振侧过身子,握紧杨简的手。说,简子,我要挣更多钱,给你最好的生活,给家人最好的生活,不能为他们添个孙子,不知道是不是遗憾。
杨简让雷振将手放在自己腰间,他搂住雷振的肩膀,亲吻他黝黑的脸。他狠下心说,人生本来就会有很多遗憾,对不起,爱上你就注定了我的遗憾,你也爱上了我不是么。
雷振呵呵傻笑。
只是因为杨简的“爱”字,他那些该死的心理负担又抛到脑后了。
第 32 章
洪水退去。
一切恢复不了原样,杨简给陈志顺建了一座平房。本来打算接到城里的,陈志顺说适应不了城里的生活,待在乡下很好。
雷振父母不清楚雷振没有老婆孩子为什么要在城里买房子,而且买房子这么大的事儿他也没和他们商量。
雷振说,这样我就是城里人了。
只是因为当一个“城里人”么?雷振父母说,能找个城里媳妇也不错。他们仍是这么认为,雷振应该要再次结婚,给他们生一个孙子。
雷振不语,说,我很好,杨简结婚我就结婚。
这关杨简什么事儿?嘿,除了当事人,没有人知道原因吧。这种见不得人的幸福也没人会知道吧。可它就这么存在了,不管是不是合理。
雷振从工地上回家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两人傻了眼。有一年多没见过二老了,上次见面还是去年的端午节。两位老人看见雷振回家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这么些年白梅的离开带给他们的伤痛应该淡去不少了吧,只是他们仍旧显得憔悴。
雷振每年都要去白家看望二位老人,每年都要送去很多钱。他说不这样做他心里得不到安宁。
两位老人第一次来看他倒是第一次。难道出事儿了?
杨简早就下班回家。他只在雷振和白梅的婚礼上见过两位老人一次,这么多年过去却是怎么也想不起当初他们的模样。他打开门问他们找谁时,二老也显得有些讶异,说,这不是雷振住的地方么?
雷振亡妻的父母来到,杨简的心往下一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发生。他表情僵硬了几秒,才硬挤出一丝笑容把他们迎进家门。
老人听杨简介绍他是雷振的朋友时,隐约记起了白梅时常提起的唯一一个上了大学的初中同学。说,是雷振和白梅的朋友啊。
杨简和白梅完全算不上朋友,说是情敌也不为过。
三个人打过招呼,剩下的只有沉默。杨简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得在跑进厨房之前说道,两位先坐,雷振晚点才能回来。我先去做饭……
雷振看见在厨房忙碌的杨简,背对着他。一如往常的模样,只是不知道他脸上此刻是不是挂着泪。
简子,你越来越爱哭了。雷振曾经对杨简说。
杨简说,只会为你一个人哭,也只有你能让我不哭。
雷振理解不了这么相互矛盾的话。他说,你不要哭,像个女人一样,不好。
杨简有时候想,我要真是个女人该多好。
杨简不愿听见他们的谈话,可是那些声音还是传进了耳中,不甚清晰,但总离不开再婚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