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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有云,逃之夭夭,灼灼其华。倒也贴切。
肚子里没多少墨水的小耗子糯米团自然不知道出典,一张口就是“桃天”,被杨映风好一阵取笑。小耗子也不是真生气,可是不做做姿态怎么行,撅起了小嘴扭过头装作不理他。可是那眼角总还在瞄他。杨映风故意与他逗乐,也不理他,小耗子这才急了,忙忙的凑过去,扑扇着胳膊腿就往他身上跳。杨映风伸手接过,一脸严肃,可是眼睛里的笑意是遮也遮不住。
大玉泉静静的看着,忽然别过脸去。糯米团今日穿了一件雪白的纱裙儿,大约是杨映风故意闹他,在裙子上别了不少丝绦羽饰,他这样一扑腾,好像一只生气的大白鸟,有些滑稽,可也是真好看。
那样干干净净的样子,大玉泉大约是一辈子也学不像的。欢场谋生多年,早就沾上了一股子风尘气,走几步路喝两口水都像是做给人看的,大玉泉多么想改,可是十几年的习惯早已刻在骨头上了的,哪里洗的掉。
从桃园回来之后,大玉泉就觉得自己病了。也没有头疼脑热,更没有着凉咳嗽,可就是蔫蔫的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花娘们都来问,大玉泉也只是挥挥手说没事,只有自己心里明白,他这次是病得重了,再好的大夫也治不了的。
哪个大夫能治相思病呢。
花楼的姑娘小哥儿,就没有不想离开的,可是这地方就是一个大泥潭,进了,不到韶华散尽别想出去。初时还总盼着能遇上一个好人,将自己赎出去,就算是做小妾也好,总有个正当名分。但是寻欢客哪有真心的?见得多了,这年头也就断了,只想多攒些钱,到人老珠黄的时候也有个依托。
只看重银钱的鸨儿,竟也得了相思病么。
大玉泉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是日也想来夜也想,在病榻上辗转反侧,偶尔想起多年前的心愿,无非跟小哥儿们一样,离了这个地方,找个本本分分的姑娘成了亲,再生几个孩子,也就别无所求了。可是如今,却只想着,如何能再见那杨当家一面呢。
大玉泉还没下定决心上杨山,那杨当家却自来了。大玉泉一则欢喜一则也惊讶,怎么,杨当家不是跟糯米团好得蜜里调油,他可是亲眼看见的,那样的深情,不是装的出来的。
杨当家笑眯眯的进了大玉泉的房间,将手里一个细竹篾编的篮子放到桌上,笑道:“今儿真是打搅了,我家那小耗子非要我来看看,顺道叫我带些他自己做的点心来给玉老板尝尝。”
杨映风掀了该在篮子上的绢布,大玉泉上前一看,果然是几样小点心,歪歪扭扭的十分滑稽。杨映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摸摸鼻子道:“见笑了。我早跟糯米团说了,这样的东西如何拿得出手,玉老板什么山珍海味没尝过。可那小家伙就是不听,非要我送来。”
大玉泉笑了,拿起一枚大约是青团子的小糕点扬一扬,道:“难为小家伙还想着我,我以前那样待他,他也不气,真是好孩子。这点心其实也不错了。”
杨映风眼光灼灼的瞧着他,催促道:“玉老板也别光在嘴上说呀,尝一尝。”
大玉泉咬了一口,只觉得一股子桃花香气在口中蔓延开来,暖暖的一路沁到心里。抬眼看见杨映风,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不禁也笑了一下。
杨映风轻声道:“如何?”
大玉泉连声说好,望着杨映风的笑脸心里暗道,你送过来的,怎么不好。
这天晚上大玉泉倒是睡得好。自从犯上相思之后就没好好睡过,这一夜却是酣畅。大玉泉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棵枝叶参天的大桃树,古怪得很,又长叶子又开花,还结着不少桃子,大大小小红红绿绿。有一个七八岁的小童在树杈上坐着,手里捏一片桃叶吹着曲子。
大玉泉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神清气爽,昨夜的梦境更是历历分明。大玉泉心里生奇,莫非,这棵树就是传说中住着门神的神木桃都?否则人间的桃树,安有那样的风情。倒没仔细看看树顶上站着雄鸡没有,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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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桃夭 二 。。。
这天起,杨映风三不五时的就送些糯米团做的点心,初时并不长留,只略略坐一会儿就走。可是后来就留得长了,常与大玉泉说些话才离开。大玉泉对自己说,这不过是糯米团要杨映风多多照看自己罢了,绝不是他自己有什么心思,可是大玉泉究竟是风月场上看惯了的,杨映风眼睛里是什么意思,他会看不出?
大玉泉心底矛盾,暗自钦慕的男子向自己示好,无疑是好事,但是又觉得对不起糯米团,那个唯一将自己当做朋友的小家伙。
更何况,他喜欢杨映风就是爱他深情,这样三心二意的男人,反而叫他冷了心。
大玉泉打定主意,下次杨映风再来,一定跟他讲清楚,别再来了,在家里好好伴着糯米团才是正经。可是真见着了杨映风,那样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杨映风是三心二意了,可也仍旧是那样温柔的样子,甚而较之以前更多了三分沉稳与三分活泼。那样矛盾的性子在他身上,却是天衣无缝。
一拖再拖,大玉泉觉得自己大约是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里,怎么挣扎也探不出头了。
罢了,罢了,他原本就是一个供男子在家室之外取乐的小哥儿,若是杨映风看中,何妨陪他玩一场。
虽则大玉泉也觉得,自己是提不起游戏心态的了。
杨映风对他终究还是待之以礼的,可大玉泉却宁愿见他像普通男人一样色欲熏心的模样,就是想剥下他那层君子的皮相。大玉泉想,既然杨映风原来是这样一个人,可偏偏自己已经看错也再回不了头了,还不如叫他露出本来面目,也好叫自己死心才是。可偏偏那个男人一次比一次更亲近,可就是不越雷池一步,这样,如何能叫大玉泉放手?
大玉泉并不觉得杨映风对自己完全没有欲念,可终究是无法在他面前露出放浪形骸的样子来勾他,只能任这个混蛋一次一次来找他,一次一次用他的温柔来折磨他。
大玉泉日日在房里委着,气色一天天的难看起来。杨映风也看在眼里,不时的带些有趣的小玩意儿来逗他开心,自然也少不了糯米团做的点心。这些日子大约是做得手熟了,越发精致起来。
大玉泉极喜欢那些小点心,饭前吃上一个,非但不填肚子,还能叫他多吃几口。晚上睡觉也特别香,大约是那股子桃花香气的缘故,叫他常常梦见那株桃都。桃都上那个吹桃叶的小童却不是常常见到,偶尔会变成青年,也会变成老头子,一样吹这桃叶,亦是一样的曲子。
可是再美好的,依旧掩盖不了杨映风带来的心伤。大玉泉想,若是再不跟杨映风断了,他大玉泉怕是要成为头一个为恩客殉情的老鸨了,多么可笑。
大玉泉吩咐小厮将这些日子杨映风带来的小物件收拾收拾,只身上了杨山。站在桃园门口,大玉泉却犹豫起来,究竟要不要进去?见了杨映风,又能说些什么呢,跟他说,你不要再来,我早就不挂牌了?杨映风又不曾过夜过。何况糯米团大概也在,如何能在他面前将这样的事呢。
正踌躇不定,那扇木条钉成的大门忽然开了,露出半张脸来。这人大玉泉是见过的,是杨家的老管家。木门原本就留着不少缝隙,大玉泉又来来回回的走了许多趟,如何能不叫人瞧见。
这下,大玉泉是非进不可的了。
管家把他引进大堂里,招呼家丁给他端上了茶。一会儿杨映风就从里间出来了,带着明媚的笑意,手里还牵着糯米团,一出来就笑道:“真是稀客,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大玉泉见他满是生意人的姿态,心里真不知是什么滋味,勉强笑了笑道:“忽然想看看桃夭了,就过来看看,也是来谢谢糯米团这些日子的点心,也从章家点心铺子里买了几样新鲜吃食,也叫糯米团与杨当家尝尝鲜。”
糯米团究竟是只小耗子,一听见有点心可吃就高兴起来,甩开了杨映风的手跑到他跟前,一个劲的问:“是怎样的点心?我瞧瞧我瞧瞧。”
大玉泉看他完全不做作的天真姿态,心里暖暖的笑了,将一个小木匣子递给他。糯米团也不知什么叫做客气,接过来就打开了,看见一盒子花花绿绿各色各样的点心,眼睛都放光,向大玉泉一闪一闪的:“我能吃么?”
大玉泉揉揉他的发顶,笑道:“带来就是给你吃的。”
小家伙欢叫一声,跳到桌子旁边将木匣子放下,左右一个右手一个拿起来就往嘴里放。
大玉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