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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渊远看出,这是用黄金抽成极细的丝,再掺进蜘蛛丝不带粘液的经线织成的天网缎,极轻软,一匹布卷起来仅仅一握,但是极其坚韧,据说这世上还没有可以削断它的利器。
黄金是金中至软之物,蛛丝更是风吹就断,偏偏就是这两样极软的东西能织成利器难断的物件,这世上果真物极必反,柔能克刚。
但是它能不能挡住鉴玲珑,就是青衣心里也没底。离落挥剑而上,青衣双手各持一边把天网带绷紧,剑砍到布上,重的很,青衣一个踉跄到底还是接下了,心底松了口气,天网缎果然名不虚传。
元渊远在他身后叫道:“离落!离落!”他本就不善言辞,情急之时更是舌头打结,只能叫这两个字。鉴玲珑就是他铸的,一眼就看出现在的离落不是原来的离落了,那双眼睛,凶光毕露。
这不是他的离落,这样怀带恶意,这样锋芒毕露。
离落果然不应他,兀自与青衣纠缠。刚才在后院他已经打过一架,轻松得很,叫他十分舒服。青衣这样顽强,他心底焦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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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剑客剑 七 。。。
青衣左支右绌数次露出命门险些一命归西,这样凶险偏偏还能玩的开心,一卷天网挥舞得越来越顺手,渐渐就将离落不动声色的裹进包围圈中。若离落还是原来的离落,他必不会中了青衣的计一步步深入,可此时他是被那群蠢材弄坏了的,如何看得出?几个回合下来就被青衣用天网卷住,好像被蜘蛛捕到的猎物,拿一张网困得动弹不得。
元渊远赶上前想将他放开,却被青衣一把抓住,呵斥道:“他现在已经不是离落了,哪里还认得你?你上去只是送死罢了!”
元渊远晓得他说的是实话,只是心底不甘,狠狠的瞪着青衣,这个害他失去离落的凶手。青衣倒是一点不气,悠哉道:“虽然不及鉴玲珑,不过也是不错的了。该想个法子把他收了,否则总拿天网缠着,一样是废铁。”
元渊远看着离落在网里挣扎,心头一恸,双手攥得死紧。青衣笑道:“不舍得了?烈马驯服之前总要这样的,等他没力气了,就服了,那时就能放下来不必受苦了。只可惜了他原来的性子这样有趣,重铸之后似乎变得没意思了。”
元渊远闻言,想到这生着离落面孔的人再不是那温柔缱绻的伴侣,再不是他一生心血的结晶,浑身颤抖起来,指甲把掌心都戳破了,染得一手鲜红。元渊远捡起地上那截残剑狠狠握在手里,掌心划破了淌下血来,他抬起头盯着离落,一发狠就将残剑掷过去。一时用力过猛,头一晕眼睛都看不见了,只恍惚听到青衣在叫他的名字,似乎还有几分焦急。
呵,毁了我的心,却来担心我的命,你好糊涂。
青衣见他这样忽然想要拼命的样子,心里也急。他贪心的很,既想要鉴玲珑也想要元渊远,见他这样也不好受。只是对于他而言,只是想把想要的东西得到手而已,至于到手之时是不是完整倒是无所谓。鉴玲珑已经是残次品了,元渊远若是也跟着心残了他也不在意,反正到床上还不是一样,只是惋惜他那一身铸剑的手艺。
离落被残剑打中,当然不曾伤到,只在胸口留下一个红印,那是残剑上沾着的元渊远的血。他忽然静下来,呆呆的看着元渊远和青衣,看了很久,只是那双暗黑的眸子总叫人觉得其实他什么也没看进去。许久之后他似乎也力尽了,放软了身子垂在网中央,闭上了眼。
青衣不敢大意,将他悬在网中好几天,天天来看他,他总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眼睛即使睁着也好像没看着什么。青衣渐渐放心,叫属下丢几个人进去,也不见他有什么反应,青衣远远地叫他,他就抬头看着。
青衣觉得也许已经驯服,向他道:“你身边有几个人。杀了他。”
话音刚落,那几个人就成了一堆肉块。离落身子不能动,但是还能发出剑气,只是射不远。
青衣满意了,叫人把元渊远搀来一起看这把刚刚驯服的剑。离落的目光麻木,元渊远的目光也麻木,青衣见了好高兴。
只是当这两道麻木的目光短暂相交的时候,闪过一阵细微的火花,青衣没有看到。
青衣叫人把天网撤了,离落就一动不动站着,那只剑尖样的手在袖子了收着,似乎是变不回去了。青衣颇觉遗憾,看来这个小老婆是不能要了,否则若在床上一时激动,一把抱住了他,可不要他半条命。不过作为武器,离落还是不错,青衣也就不抱怨了。
青衣拉着元渊远远远站着,指给他看:“瞧,他一只手化不了了,这是那群笨蛋的错;他眼睛里少了人气,就是元兄你的错了。”
元渊远毫无反应,仍旧呆呆的盯着离落,青衣一笑道:“想知道为什么么?因为你没有给他一个剑鞘。剑的鞘就像是人的家,你想想,没有家的人会是什么样?很容易迷失了自我的。”青衣讲得得意,却看见元渊远脸上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笑,立刻心里不舒服了,我说你不好,有什么开心?
不等他发难,忽的一阵剑气袭来。青衣熟悉的很,就是那个将陈白虎一断为二,在自己脸上留下伤口的鉴玲珑。不是这个被捆在天网里好几天,终于俯首帖耳的鉴玲珑。一抬头,只见白光袭来,心底一凉,果然剑神不是这样好驾驭的,还未曾服罢?心思电转,一回手就将元渊远拉到身前挡着。他喜欢元渊远,但是更加喜欢自己。
白光射入元渊远胸膛,把他撞得往后一退。青衣用手抵住他,就怕那柄剑刺穿了元渊远伤到自己。浑身都紧张起来,直到都开始觉得酸痛也不见有剑刺来,推开元渊远一看,已经没有了鉴玲珑的影子。青衣狐疑,怎么,鉴玲珑竟然这样软弱,竟连一个人都刺不穿么?回头看看元渊远,他却好好的站着,胸膛上什么都没有。
青衣迷惑了,眯着眼睛看元渊远,却还是不见端倪。
元渊远却忽然笑了,头一次这般明显。他将手伸进怀里,缓缓的往外抽,阳光下刺眼的叫青衣几乎看不下去。
他的手上,握着一柄剑,银色的剑身上有一弯一弯金色的纹路,像水纹也像龙鳞。轻薄挺秀,毫无杀气。
鉴玲珑。
青衣睁大了眼,怎么可能?鉴玲珑重铸之后不可能再是鉴玲珑了!
元渊远缓缓的开口,道:“你错了两点。一,离落不是普通剑神,他是武昌星君转世,即使重铸,原神不变;二,他有剑鞘。”
元渊远浅浅的笑起来:“就是我。”
青衣浑身都镇住,不可置信的盯着他。元渊远是头一次在外人面前讲这么多话,似乎是觉得自己将几年份的话都说完了,再不肯出声。倒是他手中的鉴玲珑忽然化为人形与他并肩而立,还是眉眼弯弯的笑,拉起元渊远的手,拿起来看他掌心的伤。
青衣艰难的问道:“你是何时觉醒的?”
离落浅笑:“我是他的剑,他是我的鞘,我身体里有他的血。他将沾着血的残剑扔到我身上,我就醒了。”
青衣长叹一声,苦笑道:“我输了。”
离落却看着元渊远,轻声说:“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可争的。他是我的,我是他的。自来如此。”
青衣恍然,回头看见那两人已经相携离去,交握的手,果然是密不可分,哪里有他的位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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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画中人 一 。。。
无名小河以北的袁家擅长养白鱼及种菱角。袁玉林是最年轻的当家,如今不过二十有二,族里排行老二。他十九岁上就失了双亲,丁忧三年,也把本来就快说上的媳妇也丁了去。他能等,但是人家姑娘不能等,只好眼睁睁的瞧着元家美人成了族兄的妻,去年又添了一个大胖儿子。袁玉林不怨她,女孩子家过了二十就身价大跌,何况谁晓得他这个毛头小子守不守得住这份家业呢。
袁玉林倒是争气的,不几年工夫就将本家的水田经营得有声有色,真个是白鱼如玉菱如林,也不负了他爹妈为他取这个名字的苦心。水乡人都知道,要买白鱼与菱角自然就是要袁家二小子的。但袁玉林的能耐远不止这个,他的手能育出水乡最好的白鱼跟菱角,也能画出水乡最好的美人图。
袁玉林虽是农户人家出身,一枝笔倒是使得极好,青山绿水亭台楼阁都画得,春兰秋菊飞禽走兽更是栩栩如生。最好的就是美人,真真是眉如远山凝露翠,目如春水漾波明,这般眉山目水的,怎叫人不流连。只是他画图不是为了卖,若是亲友喜欢他便举以相赠,若要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