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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李医生?您没受伤吧?”那欧杏孙打剧团老板打得叫一个霸气十足,但见了李医生,立刻满脸堆笑,赶紧跑到李医生身边替李医生检查伤势。
“我刚刚在那边船里呢,就听着这边起哄,过来一看,我草这杂碎竟然敢动您!这狗东西还想不想活了!”欧杏孙满脸关切的问道:“您伤的重吗?”“没事就是脸上挨了两下而已,”李医生拿手抹了抹满脸的泥巴,转了转脖子,笑了起来:“老欧,你也知道,我被揍也不是一次两次的,只不过这几年挨揍少了点而已,哈哈。”
“那是,那是,您这是真的耶稣入心的人,我佩服的很。”欧杏孙笑道,接着转头怒吼道:“小五,赶紧把伞拿来,给这三位牧师打上,这孩子眼睛用来吃饭的吗?这么没眼色!”侯长老赶紧拒绝:“没事,没事,雨不大!”
这时欧杏孙上下打量了一遍李医生,只见李医生刚刚在泥水被打得乱滚,现在已经像个泥猴了,从头发到脚全是泥水,皱眉道:“医生啊,您这浑身全是泥了,这怎么行?也肯定没带换洗衣服吧?”说罢,一挥手叫过自己的跟班,说道:“小五,你和李医生身材差不多,把你袍子脱了给医生换上。”
“这怎么行呢?”李医生连连拒绝,说道:“现在天热,我去河里脱下来洗洗就行。”“那多麻烦。一来,您肯定要传道,虽然您从来不在乎穿戴,但这不能穿这泥袍子传道吧?二来,我们穿袍子就是掩饰里面的制服的,这次是有行动,现在没事了,当然袍子也无所谓了。”欧杏孙看起来无比热情。李医生苦笑了几声,也接受了欧杏孙的好意,把他手下的袍子换上了。
侯长老看小五的治安官果然里面是扎眼的制服,就多嘴问道:“欧探长,您这做什么行动啊?别介因为我们耽搁了您的公事。”
“嗨,侯长老,您说哪里去了!我虽然看见你们一定要帮忙,但不会影响公事的,”欧探长嘿嘿笑了几声解释道:“这行动不是我们为主力,是咱们城鸦片馆举报这边有人贩卖黑烟,要剿黑烟。所以上头派我来参加一下,但是你也知道的,鸦片馆他们自己的打手就够多了,我们就是跟着,意思意思,说明这次行动是合法的而已。”说罢,欧探长朝那边一努嘴,说:“看,他们都把事情办完了。”
侯长老几个人踮起脚尖看去,只见戏台后面的那一大片窝棚区里,有二十个左右的彪形大汉或手拿火枪、或劈山大刀宛如猛虎一般围杀什么,他们脚下的窝棚简直就像玉米田一样,随着冲入其内猛兽的怒吼、暴烈的追逐,纷纷被撞的四分五裂或被踩得粉碎,中间两个年轻人就如受惊的兔子一样,跳过窝棚里那些惊慌失措的贫民在拼命逃窜。
“看他们逮住黑烟贩子了,我还有事,先失陪,有事叫我。”欧杏孙对几个牧师笑眯眯的拱了拱手,但一转身,就又满脸狰狞了,他揪住就跪在旁边不敢动的剧团老板的耳朵,宛如拉的不是人肉,而是麻袋的一角,就这么拖着那老板耳朵朝台子后面走。
“他也没打伤我,您这是干嘛?”李医生看见欧杏孙仍然不放过那老板,有些惊恐的过去阻拦。“他组织淫/秽表演有伤风化对吧?根本没通知我!他妈的,我得问问他靠的是哪家的后台!这么胆肥!而且对教会撒野,这种人要教化一下。”对着李医生,欧杏孙狰狞的脸立刻消失了,而是眯起了眼睛如沐春风的笑脸,他说道:“放心,我会很平和的和他讲道理,批评他。”
这个时候,围观的人群其实并没有少,而是更多了,刚刚发生了喜闻乐见的群众娱乐活动………斗殴,谁舍得走?而且就在剧团老板大发神威打得那个私下嫖娼嫖出私生女的洋教和尚满地乱滚之时,人群里又杀出一条大汉,围观群众眼睁睁的看着他从背后突进,照着剧团老板脑袋,一声不吭上去就是一棍子,下手真狠。大家都激动得蛋疼了………今天这剧团表演太给力了。
但是没想到那拿棍子打人的是治安官,他手里那黄铜颜色的牌子一闪之后,围观众人立刻都安静了,因为治安官在哪个朝代都不是吃素的一群人。人群虽然不敢大声喧哗了,但却彼此小声交头接耳。这来水贝村的人群可不是善男信女,这里可以讲算是整个县城的黑窝,既然是黑窝,人群里老年人也不多,大部分都是年轻气盛的小流氓和小混混,大家看着治安官对洋教和尚一副嘴脸,对待下层贫民又是另外一副嘴脸,都非常不忿。
“这官差见了那洋教中人和见了他爹一样!”“什么玩意?!这群洋奴!”“是啊,我擦,这群洋教狗东西和官府、富人沆瀣一气,就会欺负咱们老百姓!连唱个戏他们都砸场子!”人群里嗡嗡嗡、嗡嗡嗡的大体都是这种愤愤不平的小声发泄。
站在最外边的有一个赤/裸上身手里握着一块石头的年轻人,刚才就是他跑到台下要用那么大石头砸李医生,此刻听着身后和左右两边的人如此说,他自然也十分恼恨欧杏孙和李医生这些和他们比好像不是一类人的人,看着前面几步远的地方,把剧团老板耳朵揪得鲜血直流的欧杏孙正卑躬屈膝满脸陪笑的对那砸场子的李医生说着什么,周围的小声怒骂不屑的声音又不断传来,他感同身受,心里怒火翻腾,嘴里不由叫了一声:“欺师灭祖的洋教狗杂种!”
但是他胸口那股戾气还没随着这狠话喷完,那边欧杏孙唰的一下就转过头来,狼一样的眼睛就盯着了他。这其实是因为别人说话小声,这年轻人说话声音太大了。放下血流满面的剧团老板,让他老老实实的跪在泥里,欧杏孙大踏步走向这边人群,在人群前立定,面对近一百条汉子,欧杏孙毫无惧色,好像面对一百只无牙的山羊,他双手叉腰嗔目大吼:“刚才那句话是谁他妈的说的?!”
就看着这官差那狼一样的眼珠扫来扫去,刚刚骂人的年轻人就觉的自己是躲在水草里看头上几尺外渔夫鱼叉乱刺的惊恐小鱼,胸口里哪里还有半点怒气,全是恐惧,让他额头上密密匝匝的出了一层冷汗,嘴唇死死咬住,只听自己心跳的如同打鼓,手也慢慢顺服的垂下,悄悄的转了转手腕,把手背方向指向欧杏孙,遮蔽了手心里的石块,然后把那石头顺着大腿后侧悄悄的丢在地上。
他只求欧杏孙没有发现他,毕竟这周围一百多号人,谁能知道是谁骂了一句。但是他惊恐的失望了,因为欧杏孙的眼睛唰的一下转过来,直勾勾的盯着因为恐惧不停咽唾沫的年轻人,手里的警棍也指着了他,叫道:“刚才是你在骂了?”“我?哪里啊?不是我啊?”年轻人浑身哆嗦着叫道,惊恐中四下扭头想用自己的视线把面前锁定自己的那狼的视线转移到那么多其他人身上去。
然而扭头一看,刚刚身后左右挤满人的他,身子左边,空了;身子右边,也空了;身子后面更是空空如也。人群好像被饿狼咬了一大口的大饼,又好像这个年轻人散发着瘟疫,人人都唯恐避之不及,独独把他闪在空口里。这也是为什么欧杏孙一眼就看出这惹祸年轻人的原因:他周围的人为了避祸,全悄悄挪开了!
“真不是我啊!刚才我没骂啊!”年轻人看着步步逼近、咬牙切齿的欧杏孙,惊骇的一边后退,一边声嘶力竭的撒谎,他四面乱看希望寻找帮助。然而,哪里有帮助呢?刚刚和他并肩而立、一样和他破口大骂用最恶毒的话诅咒洋教的那群人早闪开了,而且人人脸上都带着喜色,竟然是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在围观他了!
“我……我……我刚刚难道不是在为你们说话吗?”浑身大汗淋漓的年轻人一边仓皇的后退,一边看着那群嬉皮笑脸的看客在肚里惊恐的叫喊着,他没有仇恨,因为中国人在保命的时刻是绝不会有仇恨这种感情的,除非你不是懦夫而是个英雄。终于他受不了面前越来越近的欧杏孙那狰狞,他猛地转身狂跑,想推开人群逃脱背后强权的搜捕。
“给我逮住那孙子!”背后传来欧杏孙一声冷哼。说时迟那时快,刚刚还在躲避瘟疫一样随着他的靠近而嬉笑着后退闪开的人群,立刻活动起来,几个长得和他一样健壮的汉子嬉皮笑脸的挡住他面前,用手臂推着他。(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逮住这小子!这小子居然敢骂洋教!”有人大笑着叫道。“他还骂官差了呢!”有人笑了起来。“哪里来的傻/逼呢?”还有人在哈哈大笑。“好啊,逮住他,让官差修理他!嘿嘿。”有人拍手大叫。这些可怕的带着笑的声音宛如撒旦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