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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朋友拉了,正值上班的高峰。人很多,面色也木然,自顾着路,行色匆匆。
电梯上的人几乎贴着,还好,我左右都是女人。旁边一个男人,使劲的挤着,我随着力量隔过朋友向后倒着,他终于上来了,电梯门关了,并没有响,也没有超重,人们虽然不悦,也没有把他赶下来的理由,我脸向上仰着,顶口送风口那机械的风,如今比森林里富氧离子更让人渴望。
工作长很闲,不过收发一些文件,前几日忙的整理顺了,后来的日子便越发闲呆着。只不过,同等应的工资,也少的可怜。
好在,在家吃住,并不用交什么费用。挣的钱虽不够花,可是和朋友开的小店一个月还有些进项,两者加起来,也算是个不错的收入。父母并不指着我挣什么钱,他们唯一的打算就是把我敢快嫁了。虽然我的家庭不主张女人靠着男人吃饭,可是,仍旧明白,在当今,干的好不如嫁的好的道理。我对钱也没有太深的渴望。
一个礼拜后,邰斌打来电话。
这时未未已经走了,我们也各自过起了日子,平日里并不太常联系,邰斌的电话不过是让我去取我的衣服。那天丢在了他车里的外套。
我想起了那件米色风衣,还未来的急干洗,单独的挂在衣橱里。我打开衣橱,空荡荡的空间里,就它那样吊着,我喘了口气,紧紧的把衣橱门又关住了,里面的景情,就像我,单独而孤单。
邰斌的家住了个很大的院子,三世同堂,和别家不一样的是,他们家里住了六个老人,邰斌的父母还有父母的父母。这样的情况极少见。不过,也没办法,邰斌的父母都是独子,老人们要想跟着儿女不独住只能这样。
因而,邰斌的结婚压力是最大的,因为他也是独子,没有一点注意力可以从他身上分走或是转移。
我去邰斌家很多次,先前,他们家六个老人,还有搓合我们的意图,不过,久了,也明白,我们不过是死党。也就慢慢死了心。因为家里没女孩的缘故,对我依旧是极亲的。
我提了蜜饯,用冬瓜做的。上面有好看的图案。我唯一会做的小吃。
邰斌的母亲收了,告诉我邰斌还要一会才能来。
我笑着点头,邰斌是让我明日里来取的,不过,明日我要和头上省城出差,所以没打照呼,接了电话径直去了。
初遇七
邰斌的母亲穿了件湖蓝唐装。竖领,V型开口,戴了枚圆而亮的彩珠、紫色,不太浓重深厚的紫,衬着脖颈的皮肤细白,和桔子都属于那种极好配衣服的肤色。
“我不等他了,我拿了衣服就走。”邰斌不在,总有些不太自在,虽然,这里我来过上百次。
此时,邰斌外婆在屋内叫道:“不舒服、不舒服。”邰斌外婆两年前得了脑溢血,落下了偏瘫,脾气也跟着古怪起来,除了邰斌,谁也伺候不住她,头一年,家里保姆换了七八个,后来,明白,并不是人家的过失,只不过,长期卧床的人心里难受,因而总是找着由头发泄。这一年,家里的保姆依旧如走马灯似的换着,倒不是邰斌家人的主意,只不过,老太太太难伺候,工资给的再高,人家也不见得就能受得下来。
这倒成了这一家,最头痛的事情。也不敢说老太太什么,只能遍天的找保姆,倒后来,竟出了名了,中介那里一听说是他们家,都躲着,不肯再帮忙找。家里现下找的这一位,是桔子一个远房亲戚,三个儿子念了书又要成家,当母亲的也顾不得许多,只认得钱了。到了邰斌家后也是尽心尽力,邰斌家因为桔子这一层关系,也格外对她好,因而呆了三个多月,从未提走的事。老太太仍旧那样,挑来挑去。种种不满。家里人也没办法,只如由着老太太,想办法哄着。
“你们倒是当我死了好了,我是不能死的,斌儿不成亲,我是死了也不了瞑目。你们可是怎么当父母的,哎呀我的天呀。”我在门口,看着老太太,老太消瘦了许多,眼睛深陷,颧骨高耸。得了她这样病的人极多,成这样状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不是医疗的问题,多半是这个老太太不大想活了。
“漫凝啊。来来,让姥姥看看。”我走过去。
那手,如同骨头接起来,只轻轻的蒙上了一层皮肤般。有些悚然。
“你们大了,谁也不懂心思了,要是当了姥姥的外甥媳妇,当保吃不了苦,家人喜欢你,斌儿脾气又好。家虽不富也不穷。你们想什么呢?”到了这样年纪,旧事重提,不免让人有些无话以对,我只是笑,也没什么不好意思。
房间里极安静,没人说话,不劝阻也不再提,我拿了一个桔子,剥开,轻轻撕下白色筋脉,取了一瓣放在老太太嘴里。
“又堵我的嘴。当真有一天,我死了,你们是想听也没人说了,倒底是不行,还是久了,你们都觉不到了呢?”这样的话更是无从以对,太深也太哲理。顺着日子过,不想,也不去想吧。
桔子清香的味道在房间里飘散开来。不由开始深深呼吸。
“人这一辈子,一恍也就过了,没有多好的,久了,适应了也就那么回事。”老太太显然是说我,这样的话,我倒是听的多了。依旧不答,笑。
天开始渐渐热起来,阳光透过床边的玻璃窗照进来,一片粉金色,晃悠在床面上,把那大红底的绸被面反折起了一层光,有点耀眼。团着的牡丹,是一种新生的气象。粉金、玫红、浓绿、合在一起是一种生活,一张床上捆扎起来的生活。在此上出生,在此上成亲,在此上老去,在此上死去。是一个圆团的轮回。
初遇八
屋里渐渐只剩下我和老太太俩个人。
“去把门关上。”我怔了一下,起身,从那骨头连接的手里抽开我的手,把门轻轻关上了。
“上住。”我回过头来看看老太太,她的表情从容却不容置疑。我上了门。
“过来。”机械样的走了过去。
一记耳光,在我脸上重重抽下。我没动,太突然。
“不要记恨我。这是一个传统。”老太太的话里没有一丝丝的情绪,面上也没有。让我更无法动。只有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还是极小的时候,我是你外公的童养媳。
我比他小八岁,我八岁那年,他们家就给他娶了亲,是个小姐,家里很般配。那时,我也略懂了点事,我婆婆说,不用,担心。你还是这家的媳妇。她总呆不长。
那时,我不明白,可,十六岁那年,那个小姐就死了。突然间。小姐娘家也败了。只剩一个寡妇娘找来,哭的泪人一样,说是被我害的。说,娶了亲的人还要养着童养媳,明摆着要害人。
我没吱声,脸火辣辣痛,越发历害。
后来,桃花开了,那个小姐的母亲死了。临死前,只有我在。我觉得对不起她,一直照顾她。我婆婆也知道,不阻止。
不知什么时候,透过阳光,一块祖母绿坠子从老太太那枯瘦的手上左右摇摆。在阳光下,有些阴霾的气息从那块传递了不知多少代的祖母绿上略略闪出,更发幽暗。
那天,她也给我了一耳光。后来就传给了我。本来是给她女儿的。
手有一点凉,低下头。是老太太的手把那块祖母绿塞进了我手里。
虽然,一点也不想要,却呆住了,动弹不得。
第一次见这样的石,也第一次见这样的色彩,更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幽暗。
“我也活不长了。”故事,没头也没尾,截住了,只留得中间这一段。老太太极累了,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长期呆在室内的脸越发惨白。
本以为会这样结束,待了一会,老太太又说:“后来,婆婆死了,他也没回来,解放后,我嫁了邰斌的外公,是个当兵的。几十年了,他什么也不知道。那年我十七,嫁了二回人。死了倒不知是要跟谁,我想还是邰斌的外公吧。他有那个小姐,雪样的皮肤,桃花的面容,他们俩是般配的。”
还有这样一个故事,听着。那个瘦小的躯体内还藏着多少事,她说,估计我也无法完全听得。
“邰斌带回来的那个女人,跟他不常,你们早晚会在一起。”老太太说。如有先知一样的肯定。
我想着,她的故事,结果还不是待不到,嫁了邰斌的外公。
“不要想了,你们会幸福的,那一耳光扇去了所有的诅咒,那天她没扇我,笑着死去时,告诉我这样一个秘密。我拿起她的手,竟握成了一个拳头,到死也没伸开。看来,最后,她也是介意我的存在,可我真的没害她女儿。”一滴泪在她的眼中流下,清彻,让人悸动。
我上楼取了衣服,三天后,邰斌打电话说他外婆过世了。
我们俩在KTV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