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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割舍不下也只好用一个破破烂烂的袋子收拾了破破烂烂的衣服,往包里塞了那几个在柜子上排着的相册,离开了住了十六年的院子。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他,穿着不合脚的鞋子左问右问,路上遇到一辆刚好要去火车站的白色四个轮子的车,才安全到了火车站。那时候他想,还是有好人的。
有惊无险地下了火车,他胆子也是够大的,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一下子就独自一人坐了七个小时的火车到达一个陌生的地方。天刚亮的时候就到了这个阿爸阿妈所在的城市,以为就像乡里一样,到哪儿都能走着去。一出火车站他就惊呆了,很多很多四个轮子的在奔驰着,天刚刚亮,他们开得很快,呼啸而过的声音让杨一有些心慌。
大路上没什么人,他想找个人问问都没有。就拿着破破烂烂的大包蹲在火车站门口,一下一下地打着瞌睡。后来人声大起来了,他擦擦嘴边的口水,放松了蹲得发麻的双腿,就拿着纸条去问人。
「婶,这里怎么去啊?」
那个女人还算挺好人的,也不嫌弃他身上的气味,看了一眼就说:「这个地方很远的咧,得坐车去。」
「坐车?我……我没钱……」
「没钱你到这个地方去?这可是别墅区。」忽然她瞄到下面有一行数字,「这下面不是电话号码嘛?叫人来接你嘛。」
「电话……没钱……」以前阿奶家也有一部电话,自己是从来不敢碰的,听说碰一下都要钱的。
「这样,你呢就让那个人来接你,你人就站在电话亭里不要动,让人来接你再给钱。」
「电话亭……哪……」
那个女人有些不耐烦,但又看他一个小屁孩可怜,于是就让他带上行李来到了火车站旁的一个小店旁。
「就是这里。我走了。」
那个女人就要走了,杨一拉住她,喏喏开口,「我……我不会……你……帮帮……」换做在乡里,肯定是不敢开口的,这个女人看上去很和善,一直跟他说话还把他带来这里,他才大着胆子开这口。
那个女人已经彻底不耐烦了,就拨了一通号码然后递给他,「可以了。」然后又跟小店的小哥说,「他让人来接他,接了他再付钱,那么老实不会骗你的。」然后他就走了。
杨一好奇地听着那边传来的嘟嘟声,突然间断了换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你好。」
杨一有些呆了,这啥子东西还真能听见人说话呢。那边听他不说话又说了一声,「你好?」
杨一这才想起来要说话,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好,阿叔给我的地址,我……我在火车站……我不认识路……没钱……」
那边顿了一顿,然后说了声,「知道了。」然后就挂了。
杨一望着又在重复的嘟嘟声的电话发呆,然后后边的人推了推,「打不打?不打就走开嘛!」
他只好就到一旁站着。他这么个人,还是蛮引人注目的。模样生得不错,衣服倒是破破烂烂。
那天他从早上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晚上,都没有人来接他。电话亭的小哥都忍不住说:「那个人到底来不来啊,不来我都收摊了啊。」
杨一心里想着,我也不知道他来不来啊。
「哎,你哪来认识的人啊,住别墅区啊。」
「我……我也不知道……」
看他一问三不知,小哥也不打算跟他继续聊天了。
过了不知多久,站了一天他的脚有些酸,就跟小哥讨了些纸皮铺在地上就坐在地上,然后他听见熟悉的四个轮子的声音,一辆黑色亮丽的车就停在他面前。他看到了只在照片里出现的阿爸。
阿爸走到他面前,皱了皱眉,「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听他语气不善,杨一赶紧站起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反正阿爸这两个字他是叫不出来的。
「走吧。」杨应雄说着就要转身了,杨一连忙叫住他,「那个……电话……钱没付……」杨应雄的眼神就像是看他一眼都嫌多余,匆匆一瞥举得蹲在地上的样子还是真的有些像杨妍,大大的眼睛挂在小巧的脸上,鼻梁不高但也不矮,薄薄的嘴唇,称得上是标致。如果他是个女的,简直就是另一个杨妍。可惜他不是,真是可惜。
杨应雄从钱包里掏了半天也没掏出散钱,最小面值的都是五十块。杨一没有见过那么多钱,就好奇多看了两眼,然后眼睁睁看着一张五十换了很多张钱。
杨应雄料想他也是不会开车门的,就帮他开好,让他坐进去,那些破破烂烂的衣服就放在车尾箱。杨应雄上车熟练地开着车,杨一好奇地趴在窗看着外面的世界。天黑了,正是城市夜生活丰富的时候,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光四处亮起,比家里那黄色的灯好看多了。
「等了很久?」
「不……不多久……」杨一听见他问话,连忙把望着窗外的身子正坐直视前方,坐姿端正得就像小孩子一样。
「临时有些事,出差,久了点。」对杨一这个孩子,杨应雄是爱不起来的,生下他之后杨妍过了两三年才渐渐缓了过来,那时候忙着做生意忙着安抚杨妍,难免不会把怨恨都想到他身上。谁让他是双性人呢?
「哦……」杨一又没话了。
车子往越来越偏僻的地方开,突然就在一个上坡的地方停了,杨应雄停了车,然后打开车窗,拿出一支烟缓缓地吞云吐雾,杨一觉得安静得有点过分,刚想开口肚子却比嘴巴更早响起来,咕噜一声,杨一有些尴尬地捂着肚子。杨应雄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吸了一口烟才说: 「饿了?」
杨一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前一天中午中饭都没有吃就去急忙去赶火车,早上就一碗稀粥,没有钱在火车上买东西吃,下了火车又一直站到晚上,粒米未进的肚子空得发响。然后就是一片沉默,他抽他的烟,杨一就饿着他的肚子。
直到那根烟到底端只剩星星点点,杨应雄才将它扔出窗外,双手灵活地控制着漂亮地转了个弯,杨一很累但也不敢睡,就这样一直挺直腰板坐着。
来到一家饭馆前,杨应雄点了一桌的饭菜,又拿出一根烟抽了起来。杨一看着他也不敢动筷子,第一次看到那么多菜,不知道吃什么好。
然后就挑着那盘青菜,吃了一碗饭。饿过头了胃有些疼,但第一次吃到那么好吃的东西,也就吃得多了些,希望不要被阿爸嫌弃才是。
杨应雄就看着他唯唯诺诺地看着自己,也不敢往肉的那个地方夹,狼吞虎咽就吃了一碗饭,饭碗放下后双手紧张得不知该往哪儿放好,手很黄,指骨很粗,跟他小时候一样,大概是干农活干的,指甲缝里还有些污垢。这孩子瘦,比他那天天嚷着要减肥的小女儿杨修颖还瘦。
把烟掐熄在烟灰缸里,杨一看他好像要说话立马正襟危坐,他却缓缓开了口,「回去以后,不要吓着你阿妈,不要叫她阿妈,不要让她看到你。知道了吗?」
杨一心里有些难受,但还是笑了笑乖乖点了头。
「阿奶走了,房子没了,才将你带回来的。你阿妈不知道,我跟她说是家里来的亲戚,新请来的佣人,知道了吗?」
杨一更难受了,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想了想,又说,「你也不要喊我阿爸,你阿妈不认你,我也不会认你的。」
杨一连点头的反应都没了,低低将自己的头埋着。
「吃饱了吗?回去了。」杨应雄将挂在椅子后的衣服拿起,杨一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跟着他走。
上车后杨应雄说:「要做就是要做真的一样,我管你饭管你住,给你钱,但我们只是老板跟佣人的关系。你不要难受,就当从来不认识我们就好了。」
杨一觉得心里疼得一抽一抽的,但他说的没错的,本来就是从来不认识。不会因为多看了几眼照片心里默念了几遍阿爸就真的是自己阿爸。
杨一住进了这个偌大的别墅中的后院的一个小角落,这个房子真的好大,还分出来两个小房子,比阿奶家大了好多好多倍,晚上躺在很软的床褥上,竟然睡不着。几乎是睁眼到天明,想起阿爸说自己是佣人,那应该是要干活的意思。所以他也不敢久睡,一早就起床出去了,他不习惯洗澡,衣服都没换。想拾些柴火来生火做早饭,走了半天都没有看见一块废柴,在他没找到废柴的同时他被人找到,问他是哪里来的。他不习惯跟人沟通,昨晚是看到照片里的阿爸才比较流利点,跟别人就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然后那个人就叫来保安,保安看他穿得破破烂烂又不说不出话来,就要赶他出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