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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然目光便落在三叔婆脸上,她也不生气,只是静静地看着人家,嘴上还带着一丝微笑。
三叔婆左看看右看看,只觉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火辣辣的,仿佛全世界人都在嘲笑她,尤其李安然的目光,明明温柔却像带着刀子一样,叫她脸上火烧火燎。她总算还有廉耻之心,谎言都被戳穿了,不敢再当面污蔑人家。
“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我,我家秀才要回来了,可不敢饿着我家秀才!我,我回家做饭去!”她一面嘴硬着说场面话,一面脚下不停地退出去,扭身跑了。
她这一走,其他人也都不好意思面对李安然,也都借着回家做晚饭的理由,做鸟兽散了。
至于那个货郎,早在打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偷偷溜掉了。
最后只剩下李安然、田氏和裴三石。
田氏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得意地道:“这下可好了,再没有人敢说娘子的坏话了。那三叔婆丢了这么大的丑,她再说什么,别人也不会再信了。”
李安然笑了笑,略带责怪地道:“田姐姐何必跟那样的人一般见识,看看这打的。”
她指的是田氏手背和脖子上的几道红痕,都是被三叔婆抓的。
田氏才不在乎:“这点小伤算什么,能打她一顿,给娘子出口气才痛快呢。话说回来,还是娘子想的法子好,三叔婆的谣言被戳破,娘子的名声也终于洗清了。”
事情很明白了,那货郎正是纪师师找来,特意为李安然辟谣的。当日在李家,大家分析了半天,若是李安然自己出面澄清,别人未必信服,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越解释越解释不清。所以,李安然便请纪师师,找了这么一个货郎来。一来货郎们是村子里常见的,大家不会怀疑;二来村妇们素来爱跟这些走街串巷的小买卖人打听新闻消息,最是自然不过;三来货郎说的话也都是实情,没有半分虚假,三叔婆的假话谣言跟他一比,自然经不起推敲。
果然,效果是显而易见的,大家不仅不再误会李安然,反而都觉得程彦博忘恩负义、姚舒蓉心肠歹毒了。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毕竟是晚饭时间了,三人没有聊太久,很快便也分开,各自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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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姚舒蓉震惊地张大眼睛,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仆妇。
仆妇害怕地低着头,颤声道:“那……那三叔婆就是这么说的,说清溪村的人不仅不再攻击李娘子,反而……反而……”
姚舒蓉冷哼道:“反而什么,说!”
仆妇瑟缩着脖子:“奴婢不敢说。”
旁边的春樱不耐烦地呵斥道:“叫你说就说!夫人面前,还敢隐瞒么!”
仆妇噗通一声跪下来,道:“这话不是奴婢说的,夫人听了千万不要生气。那,那三叔婆说,清溪村的人听了那货郎的话之后,对李娘子的观感都变得好起来,反而对……对咱们老爷和夫人,说了……说了许多难听的……”
姚舒蓉冷冷道:“仔细说!”
“他们……他们说老爷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说夫人是……心肠歹毒的狐媚子……”
话音未落,一个茶盏便飞过来,啪一下砸在地板上,茶水四溅,瓷做的茶盏也砸的四分五裂。仆妇吓得一屁股坐倒,身子愈发匍匐到地上,不敢再说一句话。
“李——安——然!我与你——不共戴天!”
姚舒蓉脸色铁青,咬牙切齿。
原本因为那日在官道上被护国侯府羞辱,她便迁怒于李安然,对她暗含恨意;此后,她让程彦博向护国侯府投帖求见,护国侯府一直没有回应,似乎一点也不把程家放在眼里,更是让她窝火,这两日正心情不爽,不想今天居然能又听说了这样的坏消息。
李安然的名声没损伤,竟是她姚舒蓉背上了骂名,简直岂有此理!
不只是姚舒蓉,春樱也是恨得直咬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整倒李安然,反把夫人的名声搞臭了。这个李安然,实在太可恶了!
那仆妇拿眼珠子偷偷地往上瞟,见她们主仆都是一副恨不得吃人的可怕模样,心惊胆颤,不敢再待下去,缩手缩脚地站起来,悄悄地就要往外出溜。
熟料姚舒蓉一个眼刀飞过来:“这么一件小事,你都办砸了,我看你这个洗衣娘也不要做了,杂役里面还缺少一个倒夜香的,今日你便上工。”
夜香者,屎尿也。
仆妇顿时脸色煞白,可是要她反驳的话,却也生不出一丝的勇气,只好讷讷地应了,内里却已经满心怨恨。
当初李娘子在的时候,何曾这样喜怒无常地处罚人。现在这个夫人,一有不顺心的地方,对他们这些下人便非打即骂。
哼,三叔婆说的没错,她就是个心肠歹毒的狐媚子!看她什么时候倒霉,大家才解气!
54、墨儿的胎记
春雨霏霏,自元宵过后,便进入了雨季,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清山笼罩在一片水汽迷蒙的氤氲雾霭之中,地上的草儿倒是绿得要出油一般。
李家的茅屋小院里,裴氏正在拿木盆接屋顶漏下来的雨。
这屋子毕竟年久失修,天晴的时候看着还好,这连日的雨一下,屋顶的茅草被沤烂了,便挡不住雨水,从昨天夜里开始,就是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地上也湿漉漉没个干净,屋子里整天都是湿冷湿冷的。
家里能用上的水盆水桶都用上了,却还是有好几个漏雨的地方管不到。
这才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裴氏愁得脸上都能滴下水来了。
她走进内室,道:“若是这雨再下几天,这屋子恐怕就没法住了。”
李安然正在给李墨换衣服,回头道:“这屋子毕竟太旧了,也是没法子的事。不过我已经托师师姐在城里寻房子,只要一找到房子,咱们便搬进城里去住。”
说到这个,裴氏脸上才有了点喜色。
“亏得娘子好本事,怎么就能酿出那么好的香水来,卖得比金子还贵。”
初九日李安然从城里回来,便将四百五十两银子给裴氏看了,裴氏当时震惊得,两只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
李安然只跟她说,她有个酿香水的方子,酿出来的香水比任何香膏香脂都要香,纪师师已经决定跟她合伙做这门香水生意,如今正在寻找合适的店铺门面,准备好了,便要在城里开铺子。
这四百五十两银子,就是纪师师借给她的本钱。
而元宵之前,更有纪师师派来的人,给李安然下订单,说是有好些个城里达官贵人家的夫人小姐,都要订购香水,请李安然尽快酿制,光是这笔订金,又有三百两之多。
裴氏道:“这香水,奴婢见也没见过,怎么就卖得这样贵,那些夫人小姐也真不嫌钱多,十两银子一瓶的订金也肯给呀!”她啧啧有声,一副这些人真有钱的感慨。
李安然笑道:“这就是富有富的活法,咱们只管有银子赚就是了。”
裴氏点头道:“这是大实话,等咱们搬进城去,就是处处都要花银子了。”
她说着便着急起来:“哎呀,今日都已经十八了,娘子还没酿香水呢,快快,奴婢来给墨儿换衣裳,娘子赶紧酿香水去!”
她夺过李安然手上的衣裳,便要给李墨换衣。
自从初九日那些妇人们听了货郎的话,都不再误会李安然了,再也没有人跑到家门口来胡说八道,那些小孩子们也重新跟李墨玩耍起来。今日早上,李墨又要出门跟小伙伴们相聚,却不料雨天路滑,刚走到院子里便摔了一跤,浑身都是泥水,只得回来换衣裳。
李墨是摔在泥水坑里的,从里到外的衣服都浸湿了,此时被扒得光洁溜溜,正坐在被窝里面。裴氏捡了条中裤,将他拉起来要给他穿上。
李墨便扶着她的肩膀,站在炕上,弯腰翘起脚丫子,屁股也顺势撅了起来。
白嫩嫩的屁股蛋上,一块黑斑赫然在目。
这黑斑位于左臀和大腿交界处,约有成年人大拇指的指甲盖大小,形状很奇特,好似个葫芦,虽然是黑色的,但并没有像普通黑痣那样突起,摸上去跟旁边的皮肤浑然一体,并不难看,反而很是可爱。
李安然便用手轻轻摸着这黑斑,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初九日在护国侯府中,与云璐的对话。
当时也提到了李墨身上的这个胎记。
云璐仿佛对李墨的这个胎记很感兴趣似的,若非纪师师打岔,她只怕还要问得更细。
李墨被她摸的痒痒,咭咭格格地笑起来,把小屁股往后躲着,弄得裴氏手上的裤子怎么也套不进去。
她便假装生气地在他小屁股上拍了一下。
“是娘摸我痒痒!”李墨冤枉地叫起来。
李安然便一笑,道:“好我不摸了,墨儿好好穿衣裳,别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