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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的东西着实有些多,远远超出了裴氏和李墨的想象,连李安然和车夫在内,四个人也来回搬了好几趟,才把东西都拿完。李安然付了银子,打发车夫走,回到屋子里,便见到裴氏和李墨正在兴高采烈地翻看年货。
崭新的被褥便有六条,新的炭盆、窗纱、锅碗瓢盆、日常生活用品,又有母鸡一只、腊鸭一板、猪头一只、米肠一挂、猪肉肥瘦各一大片、糟鱼鲜鱼各一对、牛肉两斤,冬日里新鲜蔬菜少,便只买了萝卜、番薯等瓜菜一筐,另有大米十斤、白面粉十斤、玉米面五斤,至于油盐酱醋之类也都零零总总很齐全。
除此之外,李安然还替裴氏、墨儿和自己各买了一件新棉袄,又有内外的成衣每人两套,新鞋每人两双。同时还置办了红彤彤的斗方、对联,甚至于还有一挂鞭炮。
而最令小孩儿李墨高兴的,便是还有一大包零嘴,瓜子、炒花生、板栗,甚至还有一个油纸包着的糖葫芦。
他将一串包裹着红艳艳糖衣的山楂糖葫芦拿在手里,狠狠地咬下一颗来,嚼得嘎嘣作响,山楂的酸味在齿间泛开,刺激地他整个小脸都皱起来了,活像十八个褶儿的包子。
李安然和裴氏都被他逗得捧腹大笑起来。
裴氏满脸红光道:“难为娘子一个人竟置办了这许多东西,这大年三十的怎么买的这么全?”
“多亏了师师姐,派了几个下人帮忙,否则我一人哪里忙得过来。”
裴氏点点头:“等过了年,一定得亲自谢谢纪姑娘才行。”
李安然笑道:“这些都以后再说,咱们先准备年夜饭吧。”
一说到年夜饭三个字,裴氏和李墨都神采奕奕起来,老少三人都动起手来,整理年货的整理年货,收拾食材的收拾食材。
“灶台还没干透,眼下还不能用,这些东西,我且拿去田妹子家里,请她帮忙煮熟了。”裴氏用筐子装好了猪头、米肠以及一堆的肉菜。
李安然点头道:“只能如此了,田大姐夫妇帮了我们这么多忙,奶娘便看着给他们留些年礼吧。”
裴氏笑道:“老奴省得。”
先前是手头没钱,一穷二白,只能向田氏夫妇讨吃食借东西,如今有钱有物,裴氏的腰杆子一下就挺了起来,说话都显得中气十足的。
她又拿个筐子,将从田氏那借来的家伙什都装好,没有扁担,拿了门栓一头挑一个筐,出了屋子,往溪对面而去。
李安然便带着李墨,将东西收拾了,然后拿着斗方、春联,贴到大门外。
夜幕低垂,笼罩四野,小小的茅屋里,红烛煌煌,大门外挂着两个大大的红灯笼,都写着“福”字,地下炭盆烧的火红火红,屋内屋外不仅明亮如白昼,更是充满了温暖和喜庆。
等李墨在李安然的保护下,将一挂长长的鞭炮挂在简陋的院门边上的时候,裴氏也带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回来了。
除夕之夜,清溪村家家户户都挂着红灯笼,合家团圆共同守岁,年夜饭的诱人香味混杂着爆竹硝烟、纸马烛香,飘散在空中,成为每个人记忆中最传统最温暖的年味儿。
子时正,岁末交替,除旧迎新。
刚刚点完鞭炮引线的李墨,兴奋地迈着小短腿跌跌撞撞地跑回来,李安然和裴氏都站在堂屋门口,灯笼的亮光将她们的脸都映得红彤彤。
李墨一头撞进李安然怀里,未等李安然将他耳朵捂好,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便响彻了夜空。
如同一声号角,同一时间,溪对面的村庄里也响起了热热闹闹的鞭炮声,夹杂着小孩的欢呼,在夜空下传得很远很远。
20、主仆报复
正月初一,灵州城内到处都是新年的气氛,人人都穿着新衣裳,满面的红光。家家户户门口挂着红彤彤的大灯笼,地上随处可见鞭炮燃放后的碎屑,硫磺硝烟的味道也是最经典的年味儿。
程家大宅年前就洒扫除尘,粉饰一新。男主人外出三年终于回归,又换了新的女主人,少不得要有一番新气象。短短几天之内,曾经的当家女主人李安然的影子便已经被扫得干干净净了。
姚舒蓉懒洋洋地躺在铺着柔软白熊皮的躺椅上,看着底下的丫头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给她的指甲涂丹蔻。
春樱掀了门帘走进来,站到姚舒蓉旁边。
“夫人,奴婢已经打听清楚了,李安然他们下了清山之后,就住进了山脚下的清溪村,裴氏在村里有两间祖屋。”
姚舒蓉微微抬起眼皮:“她运气倒好,还能有瓦遮头。”
春樱撇嘴道:“她不会总是这么好运的,奴婢想起她打的一巴掌,到现在还疼。”她用手捂住自己半边脸,脸上的神情又是怨恨又是可怜。
姚舒蓉看她一眼,道:“你不用在我面前装可怜,就算没有你挨的这一巴掌,她加诸在我身上的羞辱,我也绝不会忘记!”
她恨恨地摆了一下手,正在涂丹蔻的小丫头手一抖,便将鲜红的丹蔻涂到了她的手背上。
姚舒蓉眯起眼睛。
小丫头惊慌道:“奴婢不是故意的,请夫人恕罪。”
姚舒蓉刚想发作,转念又想起自己来府里还没几天,人心不稳,不宜再施雷霆手段,便只说道:“没用的东西,出去!”
小丫头赶紧滚起来退出去。
春樱便绞了块帕子替她擦拭手背上的污迹。
姚舒蓉冷冷道:“那李安然,也不知走了什么运,竟叫护国侯救了一命。哼,居然还敢抢走我的马车!一个净身出户的弃妇,如此嚣张,真是不知死活!”
那日马车故意撞断裴氏的腿,姚舒蓉本想借机羞辱李安然一番,但却被回灵州的云臻给横插一杠,不仅救走了李安然,还抢走了她的马车,害得她只能坐下人的马车去庄子里,她现在想起来,犹觉得是莫大的耻辱。
“就是,那李安然屡次羞辱奴婢,分明就是没把夫人放在眼里。”春樱故意煽风点火。
姚舒蓉怒道:“她不过是被休掉的贱人,有什么资格跟我相提并论!”
“就是就是。”春樱见成功煽起姚舒蓉的火气,心里暗喜。
第一次是李安然离开程家的时候,因为检查裴氏包袱,故意让她丢了大脸;第二次就是在官道上,李安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她一个耳光。前后两次羞辱,春樱都记恨在心,此仇此恨,她总要报的。
姚舒蓉安静地想了一小会儿,说道:“春樱,你去找个稳妥的人来。”
春樱忙道:“夫人要做什么?”
姚舒蓉冷笑:“她李安然不是住到清溪村去了么,咱们总该让清溪村的人都知道这位李娘子是个什么人物。”
春樱眼珠子一转,就猜到了姚舒蓉的用意,惊喜道:“夫人是想……”
她没有再说下去,主仆俩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嘴角都泛起了一丝冷笑。
这时候门帘一动,程彦博走了进来。
“哟!你们主仆说什么悄悄话呢!”他见了姚舒蓉惫懒的样子,眼睛一亮,走过来故意挤着她道,“叫我也躺躺。”
躺椅太小,根本躺不下两个人,姚舒蓉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挨挨蹭蹭。
春樱脸色泛红,觉得不好意思,可又不愿意移开视线。
等到程彦博在她身上掏了好几把,姚舒蓉才一把按住他的手,撅嘴嗔怨道:“你哥没良心的,就知道折腾我,我叫你打听的事情,都打听清楚没有?”
程彦博手被按住,心里却痒得不行,只得讨好道:“打听了打听了,护国侯早就从清山下来了,如今就在侯府内,我叫人去递了拜帖,过了初九咱们就去拜访。”
姚舒蓉心头一松:“这还差不多。”她放开了手,便任由程彦博在身上揉弄。
她虽然记恨李安然让她出了丑,但对救了李安然的云臻却不敢记恨。那日事后,她派人去打听,才知道原来抢她马车的竟然真的是灵州城的护国侯,正儿八经的皇室宗族,大乾朝顶尖的贵族阶级,顿时后怕起来。
那天她的人可算是跟侯府的护卫动了手的(虽然都是挨打的份),她便怕侯府因此对程家产生坏印象。程家再富有也只是商贾平民,也就能在普通老百姓跟前抖抖威风,若是得罪了侯府,人家随便动动手指,他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因此从庄子上一回来,她就跟程彦博说了这件事,并催着程彦博去打听侯府的行程,好上门拜访,消除误会。
此时得到了程彦博肯定的答复,她心里也就放下了一块石头。想来侯爷跟那李安然不过萍水相逢,也没什么交情,不至于因为这么点小事就跟程家过不去。
况且她也有私心,自从她取代李安然成为程家的女主人,下人们倒也罢了,她有的是手段制服,但那些替程家打理铺子庄子的掌柜管事们却不是好糊弄的主儿,尤其据说李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