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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谙,你还是回去你的寝殿吧,你一来,慕禅就觉得拘束了。”元景端过慕禅先前用的茶盏过来放在她面前。
慕禅伸手去接,跟着不经意地抬了一下眼。
“慕禅。”正饮着茶,玄谙一听这名儿,觉得有些熟悉,也抬眼看向了慕禅所坐的位置,却正好对上慕禅的双眸。
见此女一双杏眼盈盈有神,一点丹唇颜如樱桃,素面莹白,双腮薄带红晕,不由得也觉得有些眼熟。
正当玄谙打量慕禅的时候,慕禅也来不及收回眼神,粗粗一望,虽然是第一次有机会正面打量当今皇帝的长相,竟也觉得心中一震!
只见玄谙一身紫衣,剑眉入鬓,生得很是丰神秀雅,气度雍容。诗云:胸罗锦绣焕文章,眉丽江山含秀气。说得便是他这样仿佛能傲视天下的悠然神态吧!只是这双含着淡淡睨藐天下气度的眸子,怎么在自己记忆深处竟有些熟悉的感觉呢?
慕禅看着不自觉地摇头,心中觉得好笑,虽然听过瑞英宗的声音,也撞见过他两次,可因为自己都是低埋着头,却也不曾见过他的相貌。这次算是第一次看清他的模样,又怎么可能觉得熟悉呢。
见对面女子好不羞涩地上下打量自己,玄谙眉头展开,眼梢含笑地道,“你能如此打量朕,果然不是个俗女子。”说罢将手中茶盏放在桌上,斜藐着慕禅,眸中带着淡淡的讥诮味道。
“慕禅并非普通宫女,她是存药房的女官,也是太后钦封的六品司药。”元景提起紫壶给慕禅杯中又斟了些茶,略看了一下玄谙,也伸手替他斟满了一杯。
“存药房”玄谙似是恍然大悟一般,朗声道:“难怪朕觉得你眼熟,上次可是在沈澈的居所外与你相撞过?”
第二十七章 平芜尽处
云瑞朝,自两百年前先祖打下基业,已经占据中原腹地四十二代。当朝皇帝瑞英宗乃是先帝独子,名讳玄谙,十六岁登基,至今已七年有余。
虽登基那年仅十六岁,玄谙却不算是少年天子。但在臣子们眼中看来,玄谙继位后地举动却显得有些幼稚。他首先是力排众议花费重金大修暖福宫,硬生生地将其从后宫西侧给迁到了上仪殿旁边。臣子们对此议论纷纷,有人赞同,说当今皇帝首推孝道,仁义厚道。也有人表示否定,说当今皇上就像个还未断奶的奶娃,非要挨着自己的母亲一齐生活,十六岁竟还不能独立。
另一件事儿也是奇怪,玄谙登基时已经年满十六,照理,早就该纳后宫妃嫔了。可他却直到坚持到十九岁才第一次选秀,说是要用三年的时间来为仙逝的父皇瑞成宗守孝。而十九岁那年的第一次选秀,玄谙就只选了两人,一个是当朝相国徐谦之女徐荭玉,一个是富甲天下的钱大员外之女钱挽心。
而自从选了这两个妃嫔之后,臣子们才逐渐明白了这个新皇上的高明之处。
首先,将太后地暖福宫迁来上仪殿附近,那是因为老臣子们常常受太后召见,瑞英宗身为新君,也能顺带和臣子们多些机会见面。太后也不厌其烦地嘱托臣子们,一定要劲力辅佐新君,以慰先皇在天之灵。其次是三年之后才举行的选秀。等众臣子看明白了才反应过来,那是因为瑞英宗花了整整三年时间来观察自己地天下,先以守孝的借口杜绝那些图谋不轨地大臣往内宫送女儿,之后便是认真仔细地选取了最能辅佐自己地一个权臣和一个钱臣。既能抱得美人,又能多了两个得力后盾,不得不说这是个两全其美的绝妙法子。
而继位七年来,玄谙将云瑞王朝打理地有条不紊,国富民强,人心所向。一众老臣也是口服心服,甘愿尽心辅佐。
……
凉露阁。
此时,慕禅正颔首半福礼地立在玄谙面前,任谁也瞧不清她的表情。一张素颜早已从初见圣颜时的有些意外,变得一如平常。
“慕禅,你别老站着,快过来坐下。”元景第二次伸手去拉慕禅,却一个落空。
“奴婢惊扰圣驾,告退了。”说罢周全地又福了一礼,慕禅转身便提步离开,并未理会元景在身后地呼喊。
“你还喊什么,她又未曾理会你。”捏起茶盏,玄谙嘴角含着淡淡地笑意。
“若不是你来了,她会走么。”元景白了玄谙一眼,竟毫无尊君之意。
“你若看上那姑娘,朕做主指给你可好?”玄谙打趣道。
“你可别信口开河,你是不知道,那小姑娘很是有些不同的。”元景摆手,叹罢一声又拿起茶壶给自己和玄谙斟茶。
“何来有趣,朕看也不过如此。”玄谙撸了撸广袖,朝后斜倚在凉亭地立柱之上,侧眼看着慕禅离开的方向,不知为何,心中也觉得有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不卑不亢,也不似那些小宫女见了我们就话都说不清楚。”元景轻啜着杯中新茶,淡淡回味着茶香在口中地悠悠余香,觉得慕禅给自己地感觉就像那茶,是个看似清然,却让人余味留香念念不忘的女子。
“她本是太医院女官,自然不似寻常宫女。”玄谙收回目光,见元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摇头道:“朕那个呆头表兄如此,你这个小皇叔也如此,难不成那个名唤慕禅的女子有什么狐媚之术?竟惹得你们两个都如此思慕不休!”
“表兄?”元景毫不在意玄谙的打趣,反而对他口中的“表兄”很感兴趣。
“嗯,是表兄。名叫沈澈,他母亲与太后是一母同胞,与朕乃是表亲关系,如今在太医院当差,却不过是个从五品地院判。”玄谙粗略地为元景介绍来一下。
“同为太医院,那沈澈可是看上慕禅了?”元景眼睛一亮,很是感兴趣地样子。
“怎么,若他真是看上那姑娘了,岂不是你的绊脚石,你还如此高兴,真是……”玄谙眼梢含笑,话音讥讽,斜斜端过茶盏,竟是一种邪魅至极地风度,与平时高高在上地样子判若两人。
“只要你不插手,我又何须顾及一个小小院判。”元景很是不屑地冷哼一声,一口将茶盏喝的见底了。
“我那表兄可不是俗人,说起来,倒是和那女子是一类人。”玄谙见元景一副极为想知道的样子,故意顿了顿,缓缓道:“看起来都是青玉无染的人,特别是一双眼,很是神似。”
“青玉无染……”元景念着,突然朗声一笑:“我就说用什么来形容她才好,玄谙,你却是一语中的啊。她给我的感觉就是如此,有时候觉得她小心翼翼地就像个兔子,可一看双眼,竟让人觉得很倔强,嘴上自呼奴婢,可一身上下气质淡然,仿佛在她面前我从来就不是个王爷,只是个普通路人一般。”
“你这样一说,朕也有些同感。虽然适才她表现地很是恭敬,可抬眼的那一刻,朕分明看到她在仔细打量朕,目光中有些好奇,却毫无惊恐。”玄谙说着点点头,又道:“即便是徐荭玉那样的大家之女,初见朕时,也是强压着慌乱才能表现得落落大方。连徐妃都如此,其他小宫女在朕面前无一不是缩手缩脚,低声下气。这点儿,她倒是有些特别。”
“说道你那个徐妃……”元景想起前日里慕禅被徐妃欺负,皱眉道:“那个泼妇,昨日正好被我撞见,她身前那个恶奴竟掌掴了慕禅两下,打得她唇角都出血了,也不知你是怎么管教的。”
“噢”有些意外,玄谙却面色不改,仍旧扬着淡淡地笑意:“荭玉有时候是骄纵了些,不过她始终是朕的妃子,总不能因为她教训了一个女官就去过问吧。”
“话又说回来,你这次找我回来,怕是因为徐相的缘故吧。”元景微眯起眼,盯住玄谙低声道。
“放心,你这皇叔可不能白当,总要适时地为朕出出力才好啊。”玄谙话中有话,却又不点破,只是拿起茶盏对这元景遥遥一敬,自顾饮罢便起身走了,只留下一串朗朗的笑声,回荡在宫墙之间。
……
在存药房的西侧,是慕禅平时最爱去的地方,雀兔园。
眼看着斜阳西沉,弯钩般地银月已经挂在了天幕之中,慕禅抱出一只白底黑斑地小兔在手,静静地坐在雀兔园中的石凳上,呆呆地望着天空发呆。
不知为何,慕禅今日特别地想念父亲母亲。
每次心中挥不去对父母地想念,慕禅就会到雀兔园里和小动物们说说话,吐露自己的心事。七年来,慕禅在外人面前都表现地很坚强,不是因为其他,只是怕别人一旦说起早逝父母双亲,自己会忍不住掉泪。可从来内心倔强地她是不愿在别人面前掉泪的。只有在雀兔园,面对小兔子和小麻雀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