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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书正想着,天上一声熟悉的鹰啼。一道飞影快如闪电的落下来,在宋青书身边盘旋两圈。
宋青书见状一笑,伸出左臂去,一只神骏的鹰落在他臂上。
宋青书抚着这鹰的羽毛,笑道,“飞景,又替你主人来送信么。”
飞景咕啾了一声,宋青书解下鹰爪下的竹筒,打开蜡封,从里面倒出一张字条来。
宋青书打开一看,只见上面洋洋洒洒的写着十几个字。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好好读孙子吧!”
宋青书心里一抽,默默的把字条收起来,但嘴角却不由自主的弯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宋青书又轻轻叹口气,“又让他看笑话了。”竟特意写了条子来嘲笑自己。
以往武当派派人与泉州色目人通商,都由张松溪掌管,由于宋青书打了反旗,武当派众人关心他便将泉州生意所得大半分与宋青书。
然而长期下来,武当派的生意越做越大,不免损了泉州海沙帮的利益,就此与海沙帮起了争执。
恰巧武当第三代弟子开始行走江湖,便在泉州与海沙帮连续冲突了几次。海沙帮本就是地头蛇,武当派又多是忠厚人物,事情闹得越发大了。
武当派有意按照江湖规矩调节,但是海沙帮帮主张士诚却不答应,掐着一个共同抗元的义字不放,定要宋青书上门磕头认错。
如此僵持了两个月,闹得江浙湖广一代的义军都不安生,小规模的内斗时有发生。
依照宋远桥的意思,海沙帮张士诚麾下毕竟是宋人官兵之后,宋青书倒不如让一让,以大局为重,不要让义军内部损耗。虽然磕头认错是万万不能,但是退后几步却是可以的。
张松溪管着生意往来,心中也觉得这样僵持下去不妥,也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
宋青书却觉得此风决不可长!他这一退,别人只觉得他怕了张士诚,他带着数万弟兄如何立足?
宋青书不好明着反驳父亲与师叔,但也不觉得自己该退步。于是,这件事便就此僵住了。
想不到而今都已经传到了王保保那里。
宋青书摸着飞景的羽毛,轻轻笑,“你主人在忙什么?他还在山西么?”
问罢了,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便摇着头叹了口气,带着飞景回了营帐,写了字条封起来,又喂了飞景食水,才把飞景放走。
宋青书看着飞景逐渐飞出自己的视线,又轻轻的叹了一声。
他自己都有些不记得与王保保这样通信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可渐渐的发现周围竟只有王保保才明白自己的想法,这样的通信便也继续了下去。
他希望有一天每个人都能安居乐业,过上安稳日子,可这个安稳日子究竟是汉人给的,还是蒙古人给的,他并不在意。
——就是宋青书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这样的想法,可这样的想法有几个汉人能明白呢?
王保保虽是蒙古人,但却精通汉学,聪颖练达,重用汉人。在他治下,百姓过的较之他处更为安乐。
而这两年来,王保保越发不在意蒙汉之别,只在意能力高下。同时,宋青书也明白了王保保的郁卒之处。
这位小王爷不想看天下纷争,却只能陷在纷争之中。蒙古人的江山岌岌可危,王保保心知肚明,却无法不能不继续与天下大势作对。
而汝阳王府的名声越好,蒙古皇帝就越发猜忌,就更要逼着汝阳王带兵平乱。
宋青书越发觉得,他与王保保的立场虽然不同,但却有许多想法都是相似的。
以往在书中看到过,有一种敌人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朋友,但却始终值得敬重,说的也许就是如王保保这样的人。
过了几日,宋青书便带着人返回了信阳,刚刚进了信阳府衙,换了衣裳,叶瑶华便来了。
两年过去,叶瑶华依然未嫁。她见宋青书走出来,就行了礼,“公子,兵士们的冬衣都已备齐入库,择日便可发下去。”
宋青书笑着点头,“叶姑娘辛苦了。”
叶瑶华笑道,“这有什么辛苦,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高兴还来不及。公子从不轻视瑶华是女子而委以重任,瑶华心中一直感激。”
她而今管着军中物资,事情繁杂,但却甘之如饴。
宋青书一笑,“谁说女子便不如男儿,况且叶姑娘有大才,埋没了岂不可惜。”
这话是宋青书真心的感慨,就看当年的周芷若与赵敏,不也是愧煞男儿的人物么。
叶瑶华家学渊源,是难得的内务之才,便是她的弟弟叶夕比她也差的远,而今宋青书身边还真没有人能比得上。
但是接下来的话,宋青书却有几分迟疑,却还是开口说道,“我与姑娘相识两年,思来想去有些话虽然尴尬,却还是不得不说。”
叶瑶华面色一正,凝神倾听。
宋青书微微叹了口气,“叶姑娘云英未嫁,如今为军中奔走,只怕对姑娘名声有碍。若是有朝一日,姑娘有了归处……青书却只怕而今的看重,害了姑娘一生。”
叶瑶华怔了怔,道,“公子好意,瑶华明白。言可杀人,言可害人,古往今来,女儿家生活向来不易。瑶华自幼却有个傻念头,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惜,命运捉弄,终究是被退了亲的。纵然公子您知道错不在我,但众口悠悠,又有几个能不在意呢?”
叶瑶华道,“而今,瑶华已别无他想,只盼着能不负一身所学,哪怕能力微薄,也盼着能够造福一方。宋公子您已给了瑶华一展所长的机会,瑶华又何必有其他想法呢。”
宋青书听得感慨不已,却也不能不在心中感叹叶瑶华活的明白。
叶瑶华说罢,便站了起来,道,“公子一路奔波辛苦,瑶华这便告退了。”
叶瑶华刚走,尹三又捧着封信进来,“将军,叶小将军的加急信。”
叶夕被宋青书派去守着江西,主要任务就是防着徐寿辉。宋青书拆开来一看,不由得微微皱眉,徐寿辉派人来做什么?
要知道自打两年前,自己撵跑了徐寿辉的人,徐寿辉就一直被元兵牵制着,根本没腾出手来与自己掰扯,自己这才占了如今的地盘。
而今,莫不是又有什么事?
没几日,送信的人来了,一共三十骑,为首的还是个旧识。
韩林儿一见宋青书便抢前两步,抱拳躬身道,“宋大哥,许久不见了,小弟好生想念。”
宋青书讶然相扶,“想不到竟是韩兄弟来,一别三年,韩兄弟可好?”
三年没见,韩林儿早已脱了往昔青涩之气,身形也更加挺拔魁梧,一看就是历经风霜的青年了
宋青书心中有感,便多打量了韩林儿一番。
韩林儿直起身又何尝不再打量宋青书,几年不见,宋青书的面容脱了少年昳丽。虽还是眉目如画,但这俊美的面容上却多了十分的凌厉,竟让人望而生畏。
韩林儿不知怎么就在心里头轻轻叹了一声。
宋青书与韩林儿互相谦让了几句,宋青书才请韩林儿坐下。
韩林儿笑道,“小弟此番是奉了圣上旨意而来。”
宋青书眉梢一挑,“圣上?哪位圣上?”
韩林儿竟取出一个明黄卷轴来,道,“徐元帅日前大败元兵,夺了浠水,而今欲定都浠水,国号天完。”
宋青书哑然,缓缓道,“倒是我孤陋寡闻,只知徐元帅打了胜仗,却不知其他。”
韩林儿道,“诸位将领正在商议登基时日,小弟受命将陛下登基之事知会四方。”
宋青书一个眼色,尹三便取过那圣旨。
宋青书拿眼一扫,心中呵了一声,只不徐不疾的笑了一下,又把圣旨一合,“韩兄弟,我是武当派的人,与徐元帅道不同,这圣旨还是劳烦你带回去吧。”
韩林儿却也没再劝,便直接将圣旨收了回去,道,“小弟明白了。”
宋青书脸上这才带了几分笑,道,“我与韩兄弟有旧,而今韩兄弟远道而来,今日便让我做东,定要让韩兄弟宾至如归。”
韩林儿笑着拱了拱手,道了谢。
这一晚果然是宾至如归,外面韩林儿带来的人自有其他人陪着,而韩林儿却捉着宋青书喝酒。
酒过三巡,韩林儿见周遭无人,才潸然泪下。
宋青书也不劝他,只看着他哭。
过了好半晌,韩林儿才擦了眼泪,“让宋大哥看笑话了。”
宋青书把酒杯往桌上一顿,“你今日能好好的活着,令尊在天之灵也能安心。那些争权夺利的事,你又何必掺和。”
韩林儿叹息,“我又何尝不懂,只是当年我父亲在教中……而今我却这样没出息,报不了父仇,在徐寿辉手下也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