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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楼听到眼泪滴落到酒杯里的声音,有心安慰她,柔声道:“白姑娘……”
白飞飞的声音又恢复了轻婉:“我所遭受到的痛苦,你永远也梦想不到,但我从小就不会流泪……我以为,世上再没有任何事能令我流泪。可是,我却会在你面前流泪,你知道是为了什么?”
花满楼纵然知道答案,又如何能回答?
他默默倒了杯自己煮的松针茶,递给白飞飞。
白飞飞轻呷茶水,嫣然而笑:“连你煮出的茶,都泛着仙气,不染半点人间烟火。可我现在只想喝酒,你肯不肯陪我喝一杯?这酒里有沙漠至宝,恰正与你相配呢。”
花满楼淡淡一笑:“姑娘谬赞。”
白飞飞微怔:“哦?”
花满楼道:“姑娘的酒中,有沙漠苁蓉的气息。此药之性,从容缓和,故名‘苁蓉’。”
白飞飞媚笑着,娇躯轻旋,依偎进他怀里:“你知不知道,你最让人恨得牙痒的,就是‘从容’。我说你与苁蓉相配,才不是指这个!”
花满楼仍是一脸的从容,微笑着道:“那么姑娘是指……”
白飞飞把头贴在他胸前,腻声道:“你可知道世上为什么会有沙漠?因为苁蓉把大地的魂魄吸走了。它就像你这冤家,只管独自从容,却让为它失魂落魄的大地,干枯成沙漠。”
花满楼哭笑不得:“竟还有这样的传说。”
白飞飞的声音如梦似呓,愈发荡人心旌:“苁蓉的模样十分有趣,你虽然看不到,我却可以告诉你,它就像……”
她柔荑般的玉手向他腿间滑去。
花满楼摇头苦笑。
白飞飞眼前一空,他的人已无声无息,倏然出现在三尺之外。
白飞飞只当他的武功被快活王封住,见此不禁花容失色:“移形换位!你……你的武功……”
花满楼轻叹:“侥幸未失。”
白飞飞惊骇渐渐消退,猫一般蜷在他方才坐的椅子上,侧头痴痴望着他。
不复那万种风情的绮惑,此时她的面容,就像个孩子般纯真,呢哝:“这样不可思议的武功,就更像娘念念不忘的那个人了……”
她目光迷离地看着他。
是在看他,也是在透过他,去看另一个人。
她轻声道:“从小我娘就告诉我,有一位世家公子,不仅武功天下第一,风度之优雅,更会让所有的女孩子着魔。他的眼睛虽然看不见,却比看得见的人强上百倍……我以为,她只是在给我讲武林中的传说……直到遇见你,我才发现,世上竟真有这样的人……”
花满楼知道,她娘描述给她的,是蝙蝠公子。
白飞飞黯然道:“我的记忆中,娘总是严若寒冰,可每当谈起那个人,她却变得无比温柔……我问她,那人在什么地方,她却不肯说。我真盼着能帮她找到那个人,我想如果有那个人在,她就不会痛苦了,也不会再恨我……如果我不是快活王的女儿,而是那个人的女儿,她一定就只会喜欢我,不会讨厌我了……”
花满楼心生恻隐,忍不住走上前,轻抚她的柔发叹息。
白飞飞抓住他的手,把脸贴在上面,低诉:“我今天来,本不是想和你说这些,我只想能和你有一个孩子。”
花满楼退后几步,干咳道:“白姑娘……”
白飞飞却无半点羞涩,反而很有趣地欣赏着他的尴尬:“你这样子,真像孩子似的可爱!我们若是能有个孩子,我一定不让他像我般充满仇恨,我会让他像你……我知道你永远不可能和我在一起,但我只要瞧见他,也会觉得十分安慰了。”
花满楼怔怔地听着她这异想天开的话语,不知该说什么好。
白飞飞幽幽道:“没有孩子,我就只能把我住的屋子布满鲜花。因为我听花家的人说,七少爷住的地方鲜花满楼。有鲜花陪着我,我就一直能在梦里瞧见你了……在羊城,是我第一次见你……可我在梦里,却好像早就见过你无数次,好像早就认识你……”
花满楼微笑道:“你有这样的梦,是因为你一直爱着你的母亲,爱屋及乌……”
白飞飞娇躯震颤,声音也震颤起来:“爱她?不!我不爱她!是她把我变成幽灵!”
花满楼平和说道:“幽灵、仙子,不过一念之间。”
白飞飞道:“命运的分别,怎会是一念之间?我从生下来,就注定了只有悲惨的结果。而你,你和王怜花,就像神仙般,在世上享受快乐。”她的语声变得缓慢,含蕴着刀一般锐利的怨毒与仇恨!
听她提起王怜花,花满楼的脸上泛出暖融融的欣悦:“怜花本也和你一样,为仇恨虚掷光阴。幸好他能走出来……”
白飞飞冷冷道:“他因为你走出来的,是么?”
花满楼笑而不答,忽然吟出两句诗:“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白飞飞恨声道:“猿声?刻骨的仇恨,你死我活的较量……就只是猿声么?”
花满楼双眉一扬,说道:“有人说,诗中的猿声是地狱迷境,也有人说那是道堪玩的风景。无论是什么,它总与轻舟相伴。是该无挂无碍不为所动,还是为其所惑停舟踯躅?”
白飞飞哼道:“踯躅,何止踯躅!猿声也好,人声也好,我全要毁掉。我若有这力量,我恨不得将世上所有的人全都杀死,全都杀得干干净净。”
花满楼道:“猿声如何毁掉?它其实和潮起潮落、花开花谢一样,自然而然。就像快活王,他是魔王,让你恨他杀他;他却亦可是菩萨,度你化你。所谓立地成佛,魔佛与你原是一体,也原都无物。幽灵鬼域,佛国仙境,本在一处,一念而至,并无时空隔阻。”
白飞飞道:“你会这么说,只因你从小就在佛国仙境里,你根本不知道幽灵鬼域的黑暗滋味。”
花满楼笑了:“黑暗的滋味我自然知道。”
白飞飞自觉失言,垂下头:“你……我忘了你……”
花满楼道:“我若痛恨眼盲,就永远陷于幽灵鬼域的黑暗。但若借此领悟世间许多不被明眼人关注的美好,则那反是助缘。心到何境地,际遇便是何境地。”
白飞飞失神道:“我的境地,就是快活王。无论如何,他就是魔王,不可能是助缘,不可能度人化人。”
花满楼道:“谁人不被他人度,谁人不曾度过人?所谓爱别离、怨憎会,是梦幻泡影,却也正于这梦幻泡影里,彼此互是考验,互是劫数,互是助缘,也互是度化。”
白飞飞若有所悟。
却听花满楼续道:“境起境灭,叠叠重重,真空妙有,不驻其中。千里江陵一日还,是一刹那,亦是一次轮回。”
白飞飞心头灵光乍现,脱口道:“一次轮回后,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花满楼莞尔颔首:“你的悟性,不弱于怜花。”
白飞飞忽然咯咯笑起来:“可惜事已至此,我的这次轮回,也只能结束在这楼兰城中了。”
轮回没有结束,白飞飞的人已走出了石室。
松针茶尚未冷。
王怜花回来,花满楼斟了茶给他,他直呼:“好香啊好香!”
花满楼笑道:“这里的松针采自雪山,香气确实格外清逸。”
王怜花悠悠道:“我说的却不是松香。”
忽然捉住花满楼的手,似笑非笑地挑眉道:“江南宜芳阁的香发玫瑰花露、八白洗面散——花公子是情不自禁,摸人家的乌发和粉面了?”
花满楼一愣,失笑:“小恶魔的鼻子越来越灵!”
王怜花轻哼:“红拂可待,难怪明明听力足以辨清每一颗棋子落下的方位,脑力足以记下任何复杂的棋局,棋瘾也大得很,却偏偏不肯随我去与快活王对弈。”
花满楼道:“你难道算不出她会来?若非有意给我劝她的机会,早就故意输棋,脱身回来了。”
王怜花道:“反正我知道,花公子不可能被个小丫头欺负的。可惜我还知道,那小丫头却也不可能被任何人劝服的。”
花满楼叹息:“她还是执意要嫁给快活王,她料定你会成全她。”
王怜花淡淡一笑:“若没有你,我本就是要任她与快活王拜堂成亲、洞房花烛。等到秘密揭穿,快活王心神大乱时,再乘虚一击。”
花满楼怅然道:“你虽已放弃了这念头,但令堂……”
王怜花喃喃道:“我娘竟调来那么多霹雳堂的高手,恐怕是已丧失了理智。她怎会容忍快活王明媒正娶另一个女人?哪怕那个女人只为报复快活王,她也会嫉妒得发狂……”
花满楼蹙眉道:“她会杀白飞飞?”
王怜花摇头:“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