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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许久,伊格萨斯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他忽然俯下身去,用嘴堵住了佩恩的嘴唇,紧紧抱住对方,久久不曾放开。
等到两人抵达狐族部落所在的森林时,已是夕阳西下。
伊格萨斯就近找个棵大树安置佩恩,交代了几句就匆匆离开去张罗食物。现在已经出了熊族的地盘,他可以放开手脚狩猎,不用顾及熊族。
佩恩倚在树干上有些昏昏欲睡,远处不时传来不知名兽类的嘶鸣,像是哀嚎又像是哭泣。东边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已经显露出淡淡的青色,令森林朦朦胧胧得像是笼罩上一片阴影;而西面天空则布满如血的残阳,一层层的云霞像是浸了血,显出浓重的红色。
昏睡了不知道多久,佩恩忽然被腹中一阵尖锐的刺痛惊醒——先是细小的、缓慢的,一阵一阵的抽痛,接着疼痛越来越扩大,宛如无数根细小的针刺在他腹中!
像是有某种东西在他腹中层层叠叠织网……这种疯狂生长的感觉太明显了,仿佛有颗种子在身体里发芽,一瞬间占据了整个腹腔!
「好疼……伊格……伊格你在哪,我肚子好疼……」
佩恩咬紧牙关,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的额头很快沁上一层薄汗,身体像是在炙炎的火和冰冷的水中交替……喉咙忽然一阵干涩,像是有火在灼烧;很快,他的身体里也莫名产生一种强烈的空虚感——佩恩捂住自己的脖子,每呼吸一次喉咙就疼痛万分,那种火烧火燎的饥渴感越来越强烈。
「好渴……喉咙好难受……水……」
顾不得伊格萨斯的警告,佩恩翻身下了树。此刻的他根本无法思考,身体被某种强烈的渴望支配着。佩恩只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赶快找到水源,说不定立刻就会渴死!幸好伊格萨斯每次都在水源地附近休息,找个小小的河流或水潭并不难。
跌跌撞撞冲到河边,佩恩恨不得将整个脑袋都埋进水中。然而清凉的水喝入口,却丝毫没有减轻他的痛苦,相反那种饥渴的感觉更加强烈。
「好难受……伊格……」捂着肚子倒在地上,佩恩口中断断续续逸出痛苦压抑的呻吟。他的脑中一片空白,思绪早就被疼痛的感觉占满,根本没办法去思考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就在这时候,他头顶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鸣叫。佩恩心里一惊,还来不及反应就落入一双巨大的爪子之中。伴随着鸟类拍打翅膀的声音,佩恩感觉自己被某种猛禽提了起来,身体也离地面越来越远……
糟糕,自己大概是被猛禽当成晚餐了,要想办法逃脱才行……可是,好痛——勉强聚起的思维瞬间被疼痛打散,佩恩咬着牙,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赶回巢穴的猛禽忽然半路遭遇袭击。
但它显然不是敌人的对手,扑腾翅膀发出几声惨烈的鸣叫之后,爪子一松,丢下了佩恩。
下坠的身体忽然间被人抱住了,佩恩微微睁开眼,看着眼前陌生的兽人,想也不想一口咬了上去——
夜凉如水,月亮高挂在天空,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
这天夜里,狐族部落迎来了远道而来的客人。现任族长摩耶站在自家木屋内,皱眉看着和继子嬉笑打闹的好友,以及……
床上昏迷不醒的年轻男子。
「索兰特,你不和我解释一下?」
名叫索兰特的高大兽人正一脸坏笑逗弄着怀里可爱的银狐宝宝,听到摩耶问话,这才抱着小家伙走了过来。
「我是来看艾涅尔的。」男子笑眯眯捏着小狐狸的脸,倒是对被自己救下的青年一点也不在意,随口道:「没想在半路上遇见了被雷鸣龙当成食物的这家伙,所以就顺手救下来了。」
摩耶面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刚想说什么,却见伴侣卡迪这时候端着食物和水走了进来。艾涅尔欢呼一声,挣开索兰特的怀抱,跑到了母亲身边。
看着索兰特一脸懊恼的表情,卡迪笑了笑,接着他看到兽人受伤的手臂,略微有些吃惊,忙放下食物上前。
「你的手受伤了?」
「没什么大碍。」碧色的眼睛淡淡瞟向昏睡中的青年,索兰特回忆起救下那人时的情景。「只不过被咬了几口。」那时候天色昏暗,青年大概误认为他是不怀好意的猛兽吧。只不过青年咬住自己的时候急切吸了好几口血,这点令索兰特有些纳闷,难道自己救下的青年是只吸血蝙蝠?
「索兰特,人是你救下的,你负责照顾。」
「什么!摩耶——喂喂、我只是来看艾涅尔的!」
摩耶瞪着对方不说话,异色的眼中露出一抹烦躁,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昏迷不醒的雌性会是个不小的麻烦。
「索兰特,你也察觉到了吧,他的身上有……」
「嗯,是狮鹫的气味。」
「这雌性是狮鹫的伴侣,他会是个麻烦。」摩耶一针见血地指出,看向年轻兽人的眼神中带有些责备之意。索兰特的这一举动势必会给狐族带来动荡,狮鹫可不是好惹的家伙。
「那怎么办,我总不能见死不救。」索兰特撇撇嘴,懒洋洋的回了句,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他将嬉闹的小狐狸又抱回自己怀里。「摩耶,你知道的,那人留在狮鹫身边也是死路一条。」
「你打算怎么办?」
「救人救到底吧。」指了指床上昏睡的佩恩,索兰特无奈说道:「我会带他回兽人部落,虽然族长不在,不过安应该会有办法。」
「只能这样了。」摩耶点点头,「明天一早你就回去。」
「什么!我才刚来!」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能来看小艾涅尔一次,摩耶这家伙居然赶他走!
「他喝了你的血吧。」瞅着索兰特手上的伤口,摩耶的目光有些闪烁。「我怀疑这个雌性已经怀上了狮鹫的子嗣。」
「没错,他是喝了我的血……但是你说什么?这人……他怀孕了?」
叹了口气,摩耶将自己的猜测娓娓道来。
「狮鹫一族的血统非常强大,据说狮鹫卵孕育的时候必须依靠父亲强大的血来支撑。我看过这个雌性,他的身体正在迅速衰弱,如果不是咬了你、喝了你的血,他恐怕就熬不过今晚了。」
索兰特瞠目结舌,「老天,狮鹫的卵这么可怕?」
「没错,自古以来狮鹫的伴侣就没有好下场。」摩耶继续道,「而且狮鹫不会离开他的伴侣太远,所以我才要你立刻赶回兽人部落。」
「我能不能后悔……」索兰特不由得苦笑。
「当然不行,人是你救下的。」摩耶狠狠瞪了年轻兽人一眼。
「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卡迪这时候开口了,他走到床边,轻轻抚摸佩恩乌黑的长发,不由想起了自己可怜的弟弟。「索兰特,拜托你一定要救救他。身为狮鹫的伴侣,太可怜了……」
摩耶和索兰特同一时间沉默了,卡迪的弟弟卡恩在几年前被狮鹫带走,短短一年之后便死了。那是卡迪心中的一处禁地,也是所有狐族人的噩梦。
卡恩临死那天的情景,银狐族人至今还历历在目!
天阴沉沉仿佛能感受到人们的悲哀,墨黑墨黑的云积压在天空,炽烈的闪电隐隐在云中翻腾,像是随时就要撕裂天空!
……森林中回荡着狮鹫受伤的悲鸣,一声一声,凄厉无比,那是狮鹫在泣血的啼哭。所有的银狐族人都为之动容,同时也明白,他们的小卡恩即将离开这个世界……而后,狮鹫带着濒死的伴侣回到狐族部落,那是卡恩最后的愿望,看一眼自己的部落、见一面自己的亲人。
卡迪忘不了浑身是血、被狮鹫紧紧搂在怀中的弟弟。他身上的白衫早已被血浸的通红,虽然被衣服挡住,但是卡迪知道,弟弟的肚子上划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那一定很疼很疼……卡恩从小就怕疼,为何却偏偏要他来承受这种痛苦。
血,迅速的蔓延开,染得银白色的少年全身猩红,也带走了少年的生命……最后,狮鹫抱着卡恩冰凉的尸体踉跄离开了,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紧接着便是迅猛龙的逆袭、兽人部族的救援,狐族经历了太多太多的磨难。幸好,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卡迪看了担忧的丈夫一眼,庆幸自己遇到了摩耶,有了相爱的伴侣。只希望被索兰特救下的青年,也能好好的活下去。
「我知道了,明天一早我就赶回部落。卡迪你放心,安会有办法的。」温和的话语出自索兰特口中,虽然很遗憾这次只能匆匆和艾涅尔见上一面,但是来日方长,只要卡迪不反对,他有的是时间和小狐狸宝宝好好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