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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着自己胸口的身躯连紧都没紧一下,心跳更是如常,只是那双似乎包罗了众生百态的眼睛缓缓地闭上了。若水以袖掩唇,浅浅一笑,转身放开了道虚。
一路踏雪而来,鞋袜自是都湿了,去见长者是要失礼的。若水在门口去了鞋袜,赤着白皙如玉雕的双足站在乌木铺就的地面上,又将那柄玉石为骨的伞放在门前,收敛了轻佻之态,朗声道:“无名观若水,拜见苦禅大师。”言罢,听得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进”字,方推门而入。
道虚待那扇雕花木门重新合上才回转过来,蹙着眉看了看门口的那双锦靴锦袜。无名观琦薇仙子的织锦天下无双,王公贵族想求得一寸亦是不易,凭着枯荣寺与无名观世代的交情,每年也不过求的几尺来做敬给佛像的袈裟,这人竟是拿来做了鞋袜。是了,鞋袜算什么,凭着琦薇仙子对那人的宠爱,他那一身衣服不都是琦薇仙子亲手裁制的吗?
叹了口气,道虚拎起那双鞋,将锦袜收入怀中,拿起那把伞,听到屋里传来了请安的声音后,再次踏入了风雪中。
第二章
“苦禅大师安好。”若水进了屋跪在蒲团上,宽大的衣袖向后一震,恭恭敬敬地向着主位叩首请安。
“你今天倒是规矩。”
大概是阴着天的缘故,主位之上光线晦暗,苦禅大师本就如老树皮一般暗淡无光的面孔更加让人看不清。沙哑的声音传过来带着几分慈爱的笑意,似是很高兴见到若水。
“小和尚喜欢有规矩的。每次我来若是不好好给您请安,他都要给我脸色看。”若水直起身子,通透的眼眸睨了一眼窗外,瞧见那人远去,粉嫩的脸颊上漩起两个梨涡,“您说,他把我的鞋袜和伞都拿走了,可是想我今晚留下来陪他?”
“他比你大着一岁,你却总要叫他小和尚,真是调皮。”
“论辈分道爷我可是比您庙里这群道字辈的和尚们高上一辈儿,我怎的就不能叫他小和尚了?”
“刚还说你有规矩,现在就敢在老衲面前自称道爷了。”苍老的手指犹如冬日里掉没了叶子的枝杈,一下一下不紧不慢地数着紫檀木的念珠。珠子磨碰传出来的轻微响声伴着屋外簌簌的落雪,无端的让人心静。
“这有什么,道爷我敬您,不意味着要自掉身价。”若水端起蒲团旁早就预备好的香茶呷了一口,懒散地看了苦禅大师一眼,道,“大师今日怎么计较起这些俗礼来了?不是说你们这些做和尚的,都该是四大皆空的吗,可见是大师你修行的不到家啊。”
苦禅笑了两声,许是因为太老了,那笑声倒像是咳嗽。
“难为道虚今天还陪你一路过来,他的修行已踏入了无(色)界,荤腥血气让他嗅到只会作呕,你这一身的血腥气,哪里是修道之人该有的,活像个杀手。”
“难怪小和尚今日都不愿意理我。”若水故作幽怨地往窗外望了一眼,可惜该受这怨的人不在这儿。
“说起来,这都要怪您啊,苦禅大师。”若水抬起左臂,从袖筒里抽出一个小纸卷,纸卷上带着蜡封,蜡封上印着一个仿佛芙蓉花的图案。
若水把纸卷放在手心上轻轻一吹,纸卷便稳稳地飘向了苦禅大师那里,直到苦禅大师的鼻尖前才缓缓降了下来,堪堪落在苦禅大师握着念珠的拇指上。
“本来今日我心情颇好,穿了七师姐给我做的新衣服出门赏雪,没走出两步,就见一个血糊糊的人倒在地上。坏了景致兴致不说,还被他拉扯着给跑腿送信。那人刚说了苦禅二字便咽了气,过了我一身的血腥气。”若水嫌恶地弹了弹衣袖,秀挺的鼻尖凑到自己的袖子上嗅了嗅,皱着眉头抱怨道,“这衣服回去只能烧了,这血味怕是洗不下去了。早知如此,道爷我何必那么好心,就该一早躲得远远的。量他一个半死不活的,也追不上道爷我。”
苦禅大师没理若水这通牢骚,只是捻开了蜡封细细读着纸卷上的内容。若水正坐久了难免腿酸,便勾了勾手指隔空抓了几个蒲团过来摞在自己身边斜着身子靠了,好似侧卧美人榻一般把赤(裸)的双足露了出来,哪还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大师啊,你说这人要不为找你,也不至于死在山上。这么说来,他找你是因,路旁埋尸是果,你这可是背了一条人命啊。”
“那人前世打家劫舍作恶多端,注定今生死于非命路上埋尸,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于老衲却是无有一丝牵连。阿弥陀佛。”苦禅大师双手合十,低低诵了几句经文,“到此也算那人偿了业报,若来生积德行善,或有机缘修得一二神通也未可知。”
“大师你倒是推得干净,你都没见那人,怎就知道这么多?这嘴里一套套的,倒像是那些走江湖的骗子神棍,呵呵”一双凤眼似有似无地打量着那个纸卷,视线时不时从苦禅大师的面容上划过,其间的探究毫不掩饰。
“我没见那人你却见了,我见了你也就见了那人。”
“哦?”美目一挑,惯有的戏谑收敛了一瞬,若水垂下眼眸没再做声,拈起腰上的一块玉佩把玩起来。
苦禅大师沉默了半晌,突然问了一句:“这人可还交予了你什么物件要代为传递吗?”
“无他,只此一物。”玉佩上的宫绦从指间滑过,若水眼神一黯,语调里带上了几分冷厉,“大师这是不信我?”
“非也,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只是随口一问而已。”老和尚笑了。
“若有其他的东西,我何不一起给你?难不成那个半死不活的人身上还有什么值得道爷我贪的不成?”衣袖一甩,一道罡风打在墙壁上,几幅悬挂在墙上的经文化作了粉末,扑簌扑簌地顺着墙壁落了下来。
“……那几幅经卷,是前朝高僧大德留下的,传至今日,也有五六百年了……”苦禅大师的面色好似被风干了的橘子皮,仿佛拿手碰碰就能掉渣了。
“道爷我最讨厌别人怀疑我。”温润柔和的少年嗓音一字一字地吐出这句话,眼神清明和煦不带一丝戾气,“大师你应当知道,我今天愿意把这封书信送过来,已是天大的慈悲了。”
若水坐直了身子,突然笑了出来。柳眉轻挑眼波含媚,阴暗的禅房仿佛随着这明艳的一颦一笑亮了起来。
“若水今天肯跑这一趟,还不是看在小和尚的面子上。”
门外传来微弱的脚步声,从远处慢慢进了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窗前移过,脚步声也在禅房门外停了下来。
若水整了整衣襟,对着苦禅大师恭敬一拜,谦和地说道:“大师,下月初三乃是小子及冠之日,家师妙善仙人着小子前来送请帖与大师,希望大师能够赏光。听闻大师修为高深,已臻无所有处天,虽则佛道佛有别,可也都是修行之法,若是大师肯指教小子一二,也是小子无上的福缘了。”
“原来你是来找老衲要礼物的。十六岁就做冠礼,可见你师父对你的修行甚为满意,已经有意放你下山去历练了。也罢,你于老衲与枯荣寺缘分不浅,老衲自是要前去的。”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苦禅大师小孩子似的瞟了瞟门外,难得地拿自己得意徒孙开了个玩笑,道:“道虚会跟着老衲一起去的。”
“大师心疼若水,若水一直都知道。”再一挥衣袖,那几幅化作齑粉的经卷竟又回到了墙上,好端端地挂着,一笔一画间带着几百年的沧桑蕴着数代人修来的无上佛法,庄严肃穆。
“好小子,竟敢在老衲面前使障眼法。”苦禅大师禁不住赞叹,“无怪乎你师父这等道法精深的无争之人,一提到你就忍不住得意,总在旁人面前炫耀。今日你能骗过老衲,却有你过人之处。”
“大师谬赞了,小小把戏,不足称道。”谦卑地躬身一礼,若水站起身告辞,“今日叨扰已久,不敢再以俗物扰大师禅修,若水告辞了。”
“去吧。”
又是一揖,若水躬着身子倒退至门口放直起来。转身开门,果然看到道虚就在门口。
“小和尚,你可是在等我?”也不顾自己还光着脚,若水踩上了冰冷的地板。
微微仰头看着那个只比自己高了一点点,面沉如水的僧人,若水贴了上来。玉雕似的足踩在道虚的僧鞋上,脚趾坏心地拨弄着僧袜,修长的手搭上了僧人的肩,若水用自己油脂般滑润的面颊蹭着道虚轻声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就是在等我。不然的话,我身上这么重的血腥味,你就该离我远远的。”
道虚没有言语,只是推开若水让他靠在门框上,蹲下身,捧起一只玉足,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