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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合带队祭灵,李校长见是我就说:“又是你,快别惹事了。”我陈述了自己的意见:“他在前面领队不是抓耳挠腮,就是提裤子、擦鼻涕,还跪到地下磕头搞封建迷信,这是对伟大领袖英灵的不恭!”李校长点头沉思着:“噢,你说的有道理,让我核实一下,你先去吧。”结果,第二天领队换成了教务处主任。
全国开追悼大会那天,举国齐哀,天地悲鸣,连阴雨不断,学校接到指示,市民以新城广场为中心,都到市内参加追悼会,我们学校被划分在解放路口,离广场有半里路,街道两旁人山人海,为了表示对伟大领袖的忠诚,学生们一律着白衬衣、兰裤子,时已入秋,又是连阴雨,天气变得渗凉,寒意有增无减,但我们却不得不脱掉刚刚换上的薄毛衣,重新换上了夏装,有的家长偷偷地给孩子在衬衣底下裹上透明的塑料布,而大多数孩子都完全服从指示,在连续不断的喷涕声中临街等了几个小时,当哀乐响起,高音喇叭里传来*的声音时,我已冻得四肢发麻浑身发抖,在默哀那一刻,一片抽泣声,可我怎么也哭不出来,不断地打着哈欠,只盼着追悼会赶快结束。回到家里,我剥去湿透的衣裤,赤条条钻进被窝蒙头大睡,一睁眼,已是第二天上午九点多,我断定自己发烧了,并模模糊糊记得父亲曾给我穿上衣裤连夜带我到中心医院;好象还挨了一针……我爬起来,头有点晕,床头放着几小包药,二姐见我起来了便给我倒了杯水命我喝药,我试着起来出去玩,可腿发软,二姐笑着责备我:“都这样了还想出去疯?!”从那以后,我几乎每年秋天发一次烧,至少扁桃体要发炎。
漫长的冬天到了,我的小学生活即将结束,我的童年也将随之一去不返,而写完我童年时代最后一页是在次年开春领毕业证时。
九、在春风里告别
一九七七年,举国上下最热门的话题是粉碎“*”**集团,中国人民真正的春天终于到来了,普天同庆,我又一次看到了盼望已久的热闹场面,人们走上街头,敲锣打鼓、扭秧歌、踩高跷,广播里播放的大都是*前的文艺节目,主持人不断推出一代老艺术家的姓名,介绍着一系列在*中遭受迫害的作家的经历及新作,那时我第一次听到了王昆的歌声,第一次欣赏到了艾青的诗作……,只要是在*中遭受迫害的名家都会引起我极大的兴趣,那些被打成“反动”作品的东西似乎一夜之间全都翻了身,大量的外国文学作品相继面世,被称作“四旧”的古典文学名著也重见天日;我开始朦胧地察觉到,这世界应是多彩的,不单单是红色或黑色,缺少了哪一种颜色都会给世界造成缺憾,我从心底里彻底释放了自己真正偏爱的颜色:黄色,不,是所有明亮的颜色!我敢于正式宣告,我热爱夕阳的余辉,我也同样热爱静谧的夜晚的天空悬挂的那一轮明月,我热爱一切美好的东西!
春天的到来,使我蒙生一种少年的冲动,我兴奋、激动,我爱生活,我爱自己的生命!我将脱去沉重的童年的外壳,轻轻松松地步入少年领地,那将是一片崭新的沃土。我从精神上做着准备,并且,我的生活内容已渐渐变得丰富多彩,收音机里播放的不再是那来回循环的八个样板戏;书店里出现了许许多多中外名著,许多“**”堂而皇之地跃然架上;我第一次看到了古装戏……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充实,同时也为我们这代人的孤陋寡闻而从内心感到悲哀。我们的单纯并不显得幼稚,而是饱蘸了政治教化的墨色,象一张白纸上只是浸染了血色;又象是受伤的鸽子在翅膀上缠着沉重的胶布,即使痊愈也很难飞起,我们单用红与黑这两种颜色“果断”地肯定或否定着别人与自己,红色曾那么令人向往又显得那么沉重,黑色曾那么令人恐惧却又如每个夜晚天天相伴;我们这代人是时代的漠视对象,烈士的身躯是用鲜血染就的,而我们的灵魂却被极端的红色包裹着。
春天的到来,使绿色铺满了大地,使各色鲜花绽放,人们依旧喜欢红色,少女们喜爱鲜红的外衣,怀春少年则喜欢欣赏身着红衣的少女,红色不再作为界定某种事物的专利,而是以它夺目的亮丽加入到色彩绚丽的行列中成为美的使者;我们的五星红旗,在它庄严的氛围中也增添了几分装饰性,它卸去了某些人曾强加给它的过于偏激的内含,使人们更愿意靠近它、热爱它。
当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提法尚未更正过来时,尽管“*”已被粉碎,但在短期内肃清余毒是不大可能的,*的“两个凡是”又无形中给人们注入了左的血液,那些整贯了人的人们又跳出来搞最后的阶级斗争,昨天的右派**,今天又被他们一笔定为“*”的“黑爪牙”,真可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们似乎总是立于不败之地,他们总想致人于死地。我记得*曾经说过:“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当错误的被打倒,正确的就应该站起来!听说我父亲快要平反了,程雯的父亲便挑唆一帮人对我父亲进行政治审查,并暗中指使人贴标语,指责我父亲是“*”的黑爪牙,他女儿程雯迫不及待地将内容在院里大声朗诵,我忍不住站了出来,大声反驳:“谁在*时候上台谁才是*的狗腿子!污陷好人的时代过去了,狗急了只会跳墙!”她突然骂起了脏话,遭到了大人们的斥责,李妈说:“你个女孩子家,嘴咋这么不干净?一点家教都没有!”她妈出来拉她回去,她仍疯狂地蹦着吼道:“我家都是红圈圈,你家都是黑点点!”她被强拉回去,院里看热闹的大人都向着我,有人气愤的说:“都啥年月了,还红呀黑呀的给人扣帽子!”我象得胜的勇士双手插腰,大声喊着:“告诉你,我爸马上就要平反了!”父亲回来了,他心平气和地看完我和程雯的争吵,然后叫我回家,我对他的意外举动表示惊讶,以往,不管我和谁吵架他都会当众训我一顿,这次却出乎我的意料。程雯的父亲也低着头站在门前,父亲对着我但声音很大地说:“红不红黑不黑不靠一张嘴,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一天傍晚,我到同学家复习功课回家较晚,一进家门,只见饭桌上摆了几样好菜,还有一瓶酒,父亲坐在桌前,脸上挂着我从未见过的开心的笑容,这是我自记事起第一次看到父亲笑得如此自然、舒畅,姐姐们也都回来了,母亲的笑容更加灿烂,她高兴地对我说:“你爸平反了!二十多年的党籍也恢复了。”原来,父亲在我未出世前就已是党员了,后来被打成右派时开除了党籍,在历经了二十多个风雨春秋之后的今天,他终于彻底甩掉了那顶几乎压碎他整个精神世界的“右派”黑帽,又重新冠上中*员的红色光环,这是他数十年坚守的信仰,是他终生不移的信念,这艰辛、这代价只有父亲自己才能说得清楚,可他没有过多的叙述,更无任何抱怨,他只是用真诚的微笑抚平了往昔的创痕,并用这淡淡的微笑默许了这个等了二十多年的结果。此刻,我真想跑到程家门前大声呼喊:我父亲平反了!我父亲是党员!
自从参加了小学毕业考试后,我就不再到学校去了,安心地在家等候通知。次年清明过后,人们已渐渐脱去毛衣,轻松着装,春末的风吹得人身子懒懒的,如大梦初醒,但心中又有一种莫名的潮湿感刺激着神经,使人兴奋不已,从未有过的少年的情怀蒙动着,令人茫然、复杂、矛盾、梦幻般地坐卧不宁。上学时觉得累,总盼着假期,一但休息稍稍长了点,又觉得少了点什么。整整的等了一个学期,再开学就要步入陌生的校门成为中学生,想到这儿,心里又有一丝对小学的依恋之情。终于有一天有位女同学来家通知,让第二天上午到校照毕业照,领中学入学通知,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生怕第二天去晚了,但等到一睁开眼,已经是九点多了,晚了,通知是九点开始照毕业照,我连忙爬起,胡乱整理了一下,拿起了红领巾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然后匆匆往学校走去。
我来到操场上,只剩下最后一个班在排队照像,有女同学告诉我:“你们班早都照完了,你快到办公室领通知书去吧!“我匆忙来到办公室,最后一任班主任抱怨道:“你怎么才来?你的通知书让李荷花捎回去了,你们统一升入市八十八中了,以后没事常来看看老师,记住这是你的母校呵!”最后一句话触动了我,五年的时光,我的整个童年几乎都在这里完成,也许我往后记起它只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