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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门子这才上下打量他一番,不情不愿的向内里走去,过了好一会儿出来,面色已经好看许多,说老爷听说柳少爷到了十分欢喜,请柳少爷快入内相见。
***
林府花园十分普通,柳西楼随意看了看,也不说话。
引路的小厮想必是少见这样不热烈称赞的,便悻悻的说林相清廉,居住简朴。柳西楼口中称是,心里却嘀咕明明是花木布置无有间疏,缺少法度。
他暗叹过世的林表兄明明是个讲究人,常与他说起园林建筑之妙,没想到这位林表侄子的趣味这样粗糙。
也许真是做了宰相,心思便不在俗事上了?
他想了这一会儿,前面已到了一座厅堂,上书万卷堂。林成山正坐在当中,见他来了微点点头。柳西楼见他没有起身的意思便上前去,正要说话,林成山挥了挥手,小厮便见机退下了。
“柳公子远来辛苦了。”
林成山拿出长辈姿态垂问,柳西楼一笑,心中已了然。
他与林成山过世的父亲林茂年是姨表兄弟,当年柳母的长姐下嫁林茂年之父,次年便生了林茂年,柳西楼却是母亲晚年得子,加之姐妹两人差了十岁,到柳西楼出世,已与林成山差了二十岁有余——这样的情形在寻常百姓间也是笑谈,如今林成山身为朝廷首相却有一个十五岁的表叔父,难堪是可想而之的。
柳西楼也不在意,只将林茂年的书信交他便坐去下首。
林成山慢慢展开书信,读了两遍,放在一旁。
柳西楼此时已不再有先前的样子,反倒轻松坐著,自管自饮茶。
只听林成山道。
“家父的白事都是麻烦柳公子操办的,成山这里先谢过了。”
他以名自称,仍是十分古怪,只是以他宰相之尊,也算折中了。
柳西楼微微笑。
“我与茂年本就是姨表兄弟,当年茂年盘下西口那几座茶山时,柳家也有出过份子,於公於私都不是外人,林相这样客气真是见外。”
林成山见这个衣衫破旧的少年适才还有些疲惫懒散的样子,转眼间却伶牙俐齿的将他一句开场挡了回来,也是一楞。
他咳嗽一声。
“如此……仍要多谢。成山公务缠身,家父去世时正值国丧,来年又是新主登基,百废俱兴……”
柳西楼耐著性子去听他解释林茂年过世时他隐瞒朝廷,与费芝莲接连斗法抽不开身的事,直到林成山讲了半盏茶终於停下来,柳西楼见他踌躇,知道他终於要问起另一件事。
当下他还是微笑看他,柳家虽早败落,到底是西蜀大族,与人交接的功夫是从小练起来的。柳西楼这下平静自若,悠然自得,本来一身的劳顿竟鲜豔起来,林成山面对这个神态悠然的少年郎,将要出口的事,突然难以启齿。
他又将信展了展,终於问道。
“柳公子这次进京,是要赶明年的恩科的?”
柳西楼应了正是。
林成山作不以为然状。
“柳公子如今是柳家嫡系唯一的血脉,该以开枝散叶,中兴家族为重。功名利禄皆是浮云……”
柳西楼笑笑的打断他。
“家父母两年前已故去,家中田地也早被祖父的兄弟侄甥分了精光。如今柳家便是西楼,西楼便是柳家,西楼如今既在京城,那在京城开枝散叶,中兴家族,也是一样的……”
林成山越听越诧异,不禁脱口道。
“那还有两座茶山呢?”
话一出口,已知失言,只是难以收回,僵硬在座上面目阴晴不定。
柳西楼却好像早已料到了,悠悠道。
“家祖父好赌,前几年已输的精光了。”
林成山瞠目结舌,半晌没有说话。
柳西楼微微笑看他,将盏中茶水饮尽,起身而出。
这时已是傍晚,万卷堂位置偏僻,树阴浓密,便只显得暮色沈沈,毫无夕照灿烂之景可看,柳西楼十分扫兴,叹了口气。
不过想到刚才林成山听到茶山已被柳老太爷输光的消息,痛心疾首的模样,又是扑哧一笑。
也是,那两座山上几株翠云裘的茶树,千金难买。但确有人便可以拿来抵区区几千两的赌资,怎不叫懂行的人心痛呢?
柳西楼微微笑。
林茂年去世前一个月,精神还是很好,拉他到花园里坐。
“我这个儿子,并不是什麽大奸大恶之徒。但才智平庸,沽名钓誉,倒比寻常的恶徒还可恶些。”
柳西楼笑他诽谤大臣,林茂年却睁著一双犹如年轻时那样好看干净的眼睛看他。
“怀戈啊,他必不会真正助你的,等我死後,你一个人在京城与他周旋,我怎麽放心呢?”
柳西楼道。
“哪用得著周旋?我不过想考个状元,借他间屋子住住,有你做爹的亲笔书信托他照应,他还真能给我使绊子不成?”
林茂年叹气。
“我就怕他开销太大,惦记你家的茶树。”
柳西楼大笑。
“那不是早被老太爷输光了?”
林茂年笑。
“只怕他不轻易信。就算信了,你身上再没有他用得著的东西,他却得叫你一声表叔父,这个买卖他绝不肯做的。”
他悠悠道。
“当年为了撇清关系,他连霍家那孩子的前途都能轻易葬送,如今为了他林相爷的脸面,又有什麽舍不得的?”
林茂年摸摸柳西楼的脑袋。
“不如你还是呆在这里,我把我的店铺田地悄悄留给你一点,你就学著做做生意好不好?”
柳西楼由著他病的枯枝一般的手在他头顶上摹挲著,还是眨眼睛。
“我们家已经百多年没出过状元了,我要考状元。”
林茂年笑得岔气。
“哪那麽容易!”
柳西楼斜眼看他,点漆一般的眼睛在日头下剔透的亮。
“我就是要让他们看看,我柳家还有我柳西楼。”
“喂,你是做什麽的?”
孩童的声音,老气横秋的传过来。
柳西楼看过去,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躲在树边看他。一身绫罗把红扑扑的脸蛋衬的粉雕玉琢,小小的金锁挂在小短脖子上,就像年画里跳出来的。
柳西楼觉得有趣。
“你又是谁,在这里做什麽?”
小孩不响。
柳西楼看他抓著树不放,知道他其实害怕,笑了笑也不戳穿他。
那小孩又等了一会儿,终於说。
“你会不会爬树?”
柳西楼眨眼睛。
小孩皱皱鼻子,身体扭在树上蹭了蹭。
“我把东西掉在上面了……你帮我拿下来好不好?我给你银子。”
柳西楼好笑,哎,林府的教养……,可惜这麽个小孩子。
他想上去捏一把,那小孩却急往後退了一步。
柳西楼托著下巴。
胆子真小。
他环顾一下,只见右边树顶上一只彩绘的美人风筝,做工精细,不像是小孩子的玩物。他知道大概是林府小姐的东西,被这小孩偷玩掉在这里。
真老实。
柳西楼笑。
随便找个下仆上去拿一下不就行了?你一个少爷,要他们帮忙隐瞒,难道他们真会去向你姐姐通风报信不成?那麽大点事,眼巴巴躲在这里干著急。
柳西楼微笑,纵身踏在树干上,一跃至树顶,摘下风筝,飘然落地。
这一下起落身法轻盈,便似是只飞燕,小孩子张大眼睛,嘴巴都合不拢。
柳西楼哈哈一笑,把风筝送到小孩子面前,终於捏在他脸上。
恩,面团一样,手感很好。
“昭阳!”
少女的声音。
那小孩一缩头,马上又挺起胸膛,把风筝抓在手里噔噔噔跑过去。
“还给你!!”
林昭阳很有气概的把偷来的风筝还给林大小姐,转身又噔噔噔跑到柳西楼跟前,紧抓住他衣袍不放。
“教我!!”
柳西楼笑嘻嘻。
“教你什麽?”
林昭阳涨红了脸。
“刚才的武功!!”
柳西楼哈哈笑,又捏他脸。这时已经有家丁过来,看见柳西楼把林家二少爷玩的不亦乐乎,忙上前把小孩子抢过去。
柳西楼呵呵笑,转身就走。
林昭阳在家丁手上拳打脚踢,口中还乱七八糟的叫他。
“壮、壮士!大侠!!”
柳西楼一路笑著出林府。
哎,我哪有那麽老……哎,好土啊~~~
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