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阮四时不可思议的看他。
“你、你竟是这样的人……”
赵雁声道。
“我本就是这样的人,阮师兄不知道,谢琅官五年前便知道了……”
阮四时终於一掌拍出。
“哗!”
赵雁声右侧的书架倒了一半,架上的器物书籍具散落在一地木屑之中。
阮四时怒极而去。
☆、芳菲尽 26
赵雁声把书从木屑里一本本拣出来。
苏同生到的时候,天已全黑,屋里却没有点灯。
苏同生道。
“怎麽不点灯?”
他知道赵雁声坐在书案边的椅子上,却没有答他。
他又道。
“你说了什麽话把你阮师兄气成那样?冲到我院子里把树都打翻了。”
过了一会儿,依旧没有声音。
他知道赵雁声在笑。
他也笑。
他道。
“我不像他那麽笨,我只问你一句话。”
他说。
“他们家二十一,你是不是喜欢他?”
黑暗里,赵雁声笑出声。
他说。
“是啊……”
屋外传来花盆被踏翻的声音,苏同生却似并不惊异,点点头寻了张椅子坐下来。
“当年你说他太小,只是错将淫事当作情事,如今他十九了,你仍旧不信他?你到底在怕什麽?”
风吹著门前的叶子哗啦啦的响。
“我要的不是一朝风月,我要的是一生一世。”
赵雁声握起一拳木屑。
“师兄,我有没有和你说过那以後的事?”
他说的“那”通常只指那个时候。
苏同生摇头。
“难道不是师尊救了你,带你回西风楼?”
“是。”
赵雁声很是轻松。
“但那之前,师尊带我去了勾魂滩。”
“哦。”
赵雁声道。
“那是下游的第一处险滩,江上渔者落水,总有一副残骨漂向那里。渔者的家眷见不到回来的人,便去那里等待,多少等来些东西,带回家收殓。”
他说,“我没有等到他。”
他笑了,苏同生也笑了。
“原来你是疑他没有死?”
赵雁声摇头。
“我知道他已经死了。”
苏同生不说话,赵雁声又接著说。
“他性格霸道无耻,但凡有一丝生的希望,总会拖我在身边。只有注定死了,才会一个人逃出去。”
他抬头。
“师兄,他为何不死在我身边?”
苏同生恩了一声,“怕你伤心?”
赵雁声微微笑。
“临死都要告诉我实情的人,不怕我伤心。”
他道。
“他是怕我不伤心。”
“什麽?”
阮四时以为听错了。这对师兄弟唧唧歪歪的让他出火!
赵雁声声音放低。
“他怕我不伤心,忘了他……”
声音如石下的细沙。
冬夜幽静。阮四时站在门口,见他右手仍搭在几上,手中的木屑却已磨的很细,轻飘飘烟一样由指缝里漏出来。
阮四时张口结舌。哪有人会这样对自己的爱人!胡说八道!
苏同生却只道。
“你是几时起这样想的?”
赵雁声想了想。
“就在快忘了他的时候。”
阮四时又没忍住。
“什麽!!”
赵雁声道。
“我回去岭南,那些佃户当作他回来了,见我年纪不对,便认我做少主人。园子里很多落花,我竟能住在他的房子里,听他的佃农罗嗦农事。”
他说。
“我本以为我绝不会回去。那里是他长大的地方。园子里有他栽的花,一砖一石都是他踩过。书房里全是他从各地搜来的奇书,那些秘籍,还有已经失传的诗文集子。上面总有他画下的记号。还有他的卧房,和他後来布置在楚江的一模一样。”
他喃喃自语。
“我怎麽会回去那个地方,我怎麽忍心看那些东西?看他还欢快的时候,或被人算计的时候,後来苦熬逼毒,密室里干掉的血,还干净的滴在地上。”
他说。
“可是我去了,想看看也好,然後看见那些东西,竟也觉得很好。”
他看向苏同生。
苏同生摇头。
“你并没有忘记他。”
赵雁声道。
“可是我已不再记得他。”
他悠然道。
“那种痛,我忘了好久了。”
阮四时已跨进门内,赵雁声正抬起头,目光穿过屋中的暗影落在枝稍上。梧桐的枝杈曲折屈张,在风中凛然不动。
“等我再想起来,竟是再见到谢琅官。”
他很疑惑。
“只是几年的时间,我走过去触到他,竟觉得是鲜活的。我本觉得没有什麽不好,每日看看书,回家收些田租,打扫庭院,将陈家的踪迹再藏的好一点。可一触到他温热的身体,心中竟痛起来。好象什麽伤口裂开了。”
他思索著。
“我本以为他离开便好,可只要再见到,这种感触便更深。我想带他走,他吃我做的饭,穿我选的衣,整日与我一起,天一黑即欢爱,他在我身下流泪,辗转呻吟。每日每日,我醒来再不会宛如一梦,他必在我怀中。他的心,他的身,只能记住我一个人的名字,他无论何时,都只能叫赵雁声。
“可这是什麽?
“他也是堂堂男子,凭什麽必要被我囚禁,为我左右?他凭什麽必要受我辖制,由著我日夜在他身旁,强他一个一生一世?”
苏同生叹气。
“你这难道不是喜欢他?”
“师兄,这才是最寒心的事。”
赵雁声笑。
“他竟早料到了。他早知道我会忘记他,他早知道所谓情爱不过幻影,记忆终将破灭。他早知道思念抵不过还活著的人,我却真的抵不过,把他忘了。”
苏同生眉头皱紧。
“雁声,你想的太多……我就从来不想,你阮师兄当年对我一见即衷情,是不是为了谢玲官。”
“同生!”
苏同生道。
“你的私事,我不能再管,只是你这一走,这段情缘便会断绝。你想清楚,多年前你已错过一个人,如今自己再要抛下一人,再不是上天的过失。”
☆、芳菲尽 27
周平也在听。人走後,他进去书房,赵雁声还是坐在坏掉的木架旁,一手撑著头。
周平说,“你明明是喜欢他。”
赵雁声说,“那又怎麽样,终於有一天会忘记,那时候谁又是谁?”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赵雁声嘴角弯了弯。
“周平,你是不是喜欢我?”
周平身躯摇了摇。
“原来你早知道……”
赵雁声摇头。
“我不知道。”
周平立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抱住他。
“我这样抱著你,你觉得怎麽样?”
赵雁声被他枯瘦的手臂搂住,只像两支木柴靠在肩上。风从当中流过,安宁的像从前坐在桃树下,一边的柳叶拂在肩头。
周平道。
“如果是谢琅官抱著你,你觉得怎麽样?”
赵雁声想了一下。那个人看自己的眼里只有怨恨,自己看他只有悲哀。
“雁声,对自己好一点,他是真正爱恋你,你为什麽不可以相信他?”
赵雁声固执。
“等他过了第七重,就会如梦初醒。”
周平抵在他肩头。
两个人在黑暗里相拥,如很久以前的雨夜,或是不久以前的那一天。
“你身上的伤,是不是他?”
赵雁声还是问。
“这些并不全是旧伤,静日宫除了他还有谁能伤了他的近侍?”
周平沈默一会儿。
“你难道以为他对你也会像伤我时那样,只是一时之激?”
他说。
“芳菲尽,是使人知道自己心意的毒。”
他说了这一句,却像难以忍耐一样,还是将剩下的话咽进喉咙里。
终於放开他。赵雁声盯著他的眼睛看,周平的眼珠是有些浅的茶色,这两日浓重的痛苦使它们浑浊,此刻却像重逢时那样。
“那你的心意呢?”
赵雁声问。
周平答,“我已经死了。”
赵雁声又笑了。
只有他懂得这句话。
只有周平在那麽多年後与他重遇,还能说出这样的话,与他灵犀相通。
“你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