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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嘀咕著,记忆里似乎还有些别的东西,怎麽也连不起来。只是好像确实是从那一次起,赵常就再没有管过他功课了,直到他教画娘学字,把周平接回家里来住,也没有再问过他,想不想上学。
☆、芳菲尽 17
17,
这样过了半年,这一天本来很平常,晚饭後周平在屋子里做功课,赵画娘来找他。
“平哥。”
她怯怯的向他道。
周平笑。
“画娘有什麽事?”
赵画娘见了他总是害羞,无事是不会进这个屋子的。倒是赵常有时候看了他的文章要指点,就会叫画娘来叫他。
赵画娘这次却道。
“哥哥还没有回来……”
周平皱眉。
自从白天开始上学,赵雁声总是和他同去同回,再不像从前流连在外面。
今天本来也该是两个人一起回来的,但他功课做的不好,夫子罚他,他便叫周平先回去。
“回去吧回去吧,这一丁点儿,一会儿功夫就完了。”
周平见他捋起袖子来聚精会神的样子很是好笑,也就自己回来了。没想到月上中天了他还没回来。
偏偏赵常晚饭前也被衙门的人叫出去了。
周平见赵画娘扭扭捏捏的绞衣角,知道她担心哥哥,於是道。
“我去找你哥哥吧,看看他掉到哪条沟里去啦。”
他故意逗她,赵画娘果然展颜一笑。
周平见她笑起来已有几分那位赵伯母的样子,不禁想到赵雁声有时欣喜又感慨的说过两年就要嫁妹妹了,这时忽然有些感同身受,有些做哥哥的自豪来。
周平後来是在池塘边上找到赵雁声的。
他一路从家里找到学堂,又在学堂周围转了一圈,时间已经晚了,明日又是中秋,街面上一个人也没有,他渐渐找的著急。
那个池塘是在董家宅子後面,平常邻里们怕董老太太是个厉害人,宁可绕道也不走那条石板路,周平想到第一次见他是在那里,最後无法便找过去,没想到他真的就在那里,把周平气的不轻。
“喂!”
他难得走过去推他。
“你知道我们多担心!”
赵雁声被他推的後退了一步,一脚似乎踩在淤泥里,但也只是怔怔的看著周平,也不说话。
周平不耐烦。
“跟我回去!”
他去拉他,一手抓到湿漉漉的。
周平觉得不对,伸手闻了闻,脸色一变。
“你打架了?”
竟是血腥味。
背著光看不清楚,周平听到赵雁声似乎“恩”了一声,忙问。
“还伤到哪里?是崔二?”
周平又气。
“打架又怎麽了!你以前没打过吗?就躲在这里!你知道画娘多担心!”
赵雁声楞了一下。
“啊,原来是画娘。”
他突然道。
“周平,要是画娘不叫你来,你会不会来找我?”
周平瞪。
“你发什麽疯!你不会自己回来麽!”
赵雁声“哎”了一声,慢慢坐在地上。
周平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但他也想著不知道赵常回家了没有,发现他们不在会不会找出来,又是心急。
只听赵雁声说。
“……其实今天崔二堵我是为了他哥的事。”
周平看他。
赵雁声继续说。
“他是找了崔大的人一起,叫我跟我爹说,让爹向县太爷求个情,把崔大放出来。”
周平惊诧。
“有这种事?”
他想问“你答应了没有?”,但一想到他受了伤,想必是没有答应才打起来的。
赵雁声看他嘴巴张了一半就知道他想说什麽,笑道。
“我当然没答应他。”
顿了顿他又说。
“虽然崔大只不过是在市口伤了人,明天又是中秋,要是爹去求情的话,说不定真的给几两银子就能放出来的……”
他慢慢说道。
“但是我怎麽能让爹为难……”
周平看他坐在地上,背对著他说话,心里更加不安。
他低声问。
“就因为这个?”
赵雁声不响。
周平又道。
“那我们先回去好不好?……你手上还在流血,我们先回去上药好不好?”
赵雁声还是不响。
他突然抬头问他。
“周平,我们是不是朋友?”
周平一怔,看到他一双眼睛在月光下黑白分明,竟说不出话来。
赵雁声低头笑。
“我早知道,你是因为我爹才对我好的是不是?”
周平楞住。
他心想,其实自己也没有对他特别好……
他想起娘死的时候,想起那些无赖孩子笑他没有爹娘,雁声帮他去打架……
他想,其实还是雁声照顾他比较多一点……
而他也确实是因为赵常,才教他功课,希望他去上学……
他心中堵了一块,只能不去看他。
赵雁声道。
“今天!辘他们也说……恩,他们是我在外面认识的人。他们也说,只不过是看在我爹是衙门里说得上话的,才和我好的。”
他笑,把下巴搁在膝盖上说著。
“我真是没用啊……”
周平听他叹息一样的说著,瘦瘦的身影在月下附在曲折的柳树上,单薄的就像树的影子。
他站起来说。
“回去吧……”
周平握住他手。
赵雁声甩开。
☆、芳菲尽 18
18,
赵雁声一个人在前面走,他的鞋子刚才踩到了淤泥,右脚著地总有些滑,周平跟在他後面看著,想叫他停一停,却不敢发声。
天上的月亮很圆,很亮,照著他们脚下的石板路又冷又静,他们一前一後快速的走,很长的一段路,只有脚步声。
周平渐渐有些恍惚。
他想到赵常,想到赵画娘,又想到雁声。
他想到赵常带画娘去集市,买玩意儿给她玩,手把手教她写字。雁声却常常只在边上笑嘻嘻看著,或者躲出去,一个人在池塘边上撩浮萍。
即使一天比一天回家晚,赵常也从来不问,你是去了哪里,为什麽不早点回家?
周平看著雁声的背。
你是不是一直想有人问你,你是怎麽了?为什麽不回家?
他突然冲上去抱住他,赵雁声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
周平抱著他,把头搁在他颈窝里,几乎能感到他泪水的湿气漫在脸上。
他说。
“我明白……”
这种寂寞的感觉,想逃出去,却没有人可以依靠。
周平紧紧抱住他,想到父亲死了的那一年,平时常来串门的叔伯们再不露面,母亲强颜欢笑。
恨自己没用,想扑到谁怀里大哭一场,却又不想让母亲担心,也不想让无关的人看不起。
他都明白……只是他想不到,原来雁声也是这样。
他想到赵常。
这位赵伯父不是父亲的朋友里来往最深的人,却成为自己现在的依靠。
他们应该谈一谈,雁声和赵伯父。
赵伯父看上去古板,但是个好人,他会明白的。
他的儿子只是不敢再让他失望,才不抱希望。
其实雁声多麽敬爱他。
雁声跟自己说,父亲其实是有功名的,只是时运不济才没有做官。还有父亲的文章写的最好,所以县老爷也器重他。他曾很骄傲的说,父亲的人品受人敬重,在坊间很有威望。
他看上去不服管,却从不与父亲顶撞,一直小心的与他相处……,高高兴兴的承担家里的杂事。
他刚才说自己没用,周平想,他会扎蚂蚱,会修屋顶,黄妈有时不能来,他还能烧点小菜,周平尝过,很好味道。
他还是好哥哥。
周平想。
他总是笑著对画娘说。
“我的妹妹,怎麽能被家事把手弄粗?过几年哥哥给你找个好人家。”
画娘总是红著脸追打他,他就会装作抵挡不住的样子,出其不意的把那女孩子搂在怀里亲她脸颊。
周平想,他明明不喜欢上学,但是赵伯父喜爱我,教我文章,他一定看在眼里。
他一定是这样,才想去上学。
雁声是想让赵伯父,也用那样慈爱的眼光看他。
周平说。
“我们是朋友。”
赵雁声甩脱他。
周平说。
“对不起……雁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