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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哥——”快到院门口,杜家媳妇儿追了上来,给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和袖口,然后送他出门,“春生哥,好生走啊!”
杜春生眉眼弯弯地冲她点了点头,“替我好好照顾爹娘,也好好照顾自己!”
杜家媳妇儿就那么静静不动地站在门口看着,看着杜春生的背影一步一步走出了他的眼睛。。。。。。
老刘饭后就去打马草了,素然从堂屋出来后就回了厢房,阿篱和沈青池站在院子里,他听到素然的屋子里有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传了出来,那是肖肖压抑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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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十五的皎月慢慢爬上梢头。
月色下的桃花比日光下看起来苍白了一些,却别有一番美丽滋味。
阿篱在平坦的河堤上踱着步子慢慢往前走,他要把今夜看到的景致深深印到脑子里。在他身后五步远的距离,沈青池着一袭白衫,同样悠闲踱着步子。
真美呀!
这树,这花,这人,这景。。。。。。
阿篱远远地站在一边,看着相依坐在桃花树下的两个人。
粉衣女人起身跪坐在男人身后,解开他的束冠替他梳理头发,工工整整地扎起来,然后从衣襟里掏出一块新头巾给他扎好。
男人靠在那棵高大的桃花树树干上,粉衣女人依偎在他怀里,他们脚下,放着敞开了盖子的食盒。
两人随意说着笑着,满月渐渐爬上中天,渐渐西斜。。。。。。
他们背后,树上的桃花怒然绽放,颜色却越来越鲜艳,从粉白到嫩粉到深粉到粉红。。。。。。直至变成了红艳艳的,一团一团,一簇一簇,跳动着蔓延,将整棵树慢慢吞噬。。。。。。
火红烈焰之中,粉衣女人和眉目清朗的男人同时望向阿篱,嘴角含笑,神色满足而安详。
获得幸福的方式各有不同,但幸福的感觉却是一样的。
“他们转世后会在一起吗?”阿篱轻轻地问身后的人。
短暂的沉默后,那人语气肯定地告诉他:
“不会。”
作为下仙,妄动私情已是不可饶恕的罪责,更何况还因这孽情危害了一方的百姓。即使现在幡然悔悟自我了断,但下场同样是魂飞魄散再无转世投胎的可能。而自戕的凡人,下一世也会被惩罚,堕入畜生道。
他和她的幸福时光,就只在这繁花盛开的一日里而已。
火树燃尽,人去花落,绵延数十里的桃花海顷刻间满树繁花凋尽,零落的花瓣堆进河水里,仿佛是一场壮烈的送葬,将青年男人的躯体长淹于河底。
锦簇花海落尽,天空开始飘洒下绵绵细雨,滋润着树下干燥的土壤,数千数万棵桃树无声长出叶芽。
颜色嫩绿,连成一片。
这是希望的色彩,他们托着花的子房,护着它们慢慢发育成果实,然后守着它们生长,成熟。。。。。。
就像他和她曾经梦想的那样,终有一天,能修成正果,执手不相离。
作者有话要说:不能再写下去了,
我太饿了,必须去睡觉,
不然会控制不住去吃东西,
然后长肉!!!
PS:明天双更,哦不,应说今天还有两更,
请赐收藏和留爪来给我力量吧,阿门!
41第40章 倒V章节,慎买
绵绵细雨从后半夜开始下;一直到第二天早饭的时候仍然没有停歇的意思。
杜家媳妇儿如往常一样,早早起来做好了早饭给大家,只是在吃完饭后把阿篱几个人留了下来,淡淡地说;她一会儿就会出门去老村长那里告知杜春生以身祭河的消息。
“真是个坚强的女人。”老刘看着杜家媳妇儿离去的背影感叹道。
素然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是她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而已。”
“这。。。。。。这如何说起?”老刘和阿篱都闻之愕然。早知道?难道这杜家媳妇儿也不是凡人?
素然一看两人的脸就猜到了他们的想法,“她的的确确是个凡人,不过是一直倾心于春生。下坎村的这条小清河隶属里洛河,桃夭和春生私定终身的事被里洛河河神知道后;她就借着杜家媳妇儿的手将忘尘水给春生喝了,本意是让桃夭对春生失望死心,没成想竟会闹出后来的这些事。。。。。。”
难怪。。。。。。难怪昨天傍晚杜春生提着食盒离开的时候,她会守在院门口张望;久久的,动也不动的,望夫石一般。
阿篱垂下眼帘,卷翘的睫毛遮挡住眼里流淌出来的同情与痛惜。沈青池看着他因夜不能寐忧思过度而苍白的脸,还有那更尖了一圈的下巴,心情更糟了。
“里洛河神不会亏待她们母子的。”沈青池看着杜家媳妇儿离开的方向,“从桃夭消失的那刻起,她会亲自监管这小清河,远不敢说,起码百余年内这下坎村是不会遭旱涝之灾了。至于杜家尚未出生的这个儿子,自然也会披沾福泽的。”
听到沈青池这么说,阿篱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一点。选择面对死亡是需要很大的勇气,但同时,也获得了解脱作奖励,而相比之下,留下来继续生活的人则需要更大的勇气,那意味着在余下的生命里,每个思念的瞬间,每个回忆的转角,都要经受着后悔与痛苦的煎熬。
这。。。。。。应该就是诗书上所载述的“未亡人”的伤情吧。。。。。。
杜春生祭河的消息让整个下坎村还没来得及庆祝雨水的回归就再次陷入了愁绪之中。短暂的村会后,大家陆陆续续地回家赶蒸祭品。
按村里世世代代传下来的讲法,祭河的人是追随着河神大人而走的,所以不可建冢,不可办理丧送,只能将附着一缕召唤回来的魂魄的牌位供奉在村祖祠内,享受村民的香火供奉。
下晌过半的时候,雨丝初歇,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村民们带着刚做好的祭品纷纷走出家门,赶往河堤上替杜春生招魂。
素然和老刘去老村长那里探望,阿篱和沈青池就坠在人群后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一夜梦醒而已,前一刻还满堤花海,这一刻一时落英满地。村民们沿着堤岸边一字排开,一边将手里的猪头、粽子、米糕等祭品投入河水中,一边低声呼唤杜春生的名字。有经验的牌位篆刻师就用载着村民祭品的水研磨,然后把木牌位上的字细细描绘。
木牌被擎着在堤上走了一圈后便被请入了村里的祠堂。整个村子里,成年的男人跪在祠堂内,女人孩子跪在祠堂外面,恭恭敬敬的叩首礼后,杜春生的身后事才最终结束。
礼成人散,偏僻的村祠门口只剩下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跪坐着。天色阴沉,十六的月亮躲在云层后面,清亮冷辉的月光也没有一丝一缕,天地间昏暗一片,只有村祠里的长明灯灯芯摇曳,凝一豆暖光陪着她,照亮她黑漆漆的心。
“如果再来一遍,我还是会喂他喝下那瓶药水。”杜家媳妇儿仿佛是对着空气幽幽说道。
好一会儿后,空气里传来一声叹息。“嗯。做那样的决定,你是最不易的,为难你了。”
阿篱从树后现身,跪坐在杜家媳妇儿身边,把一件薄外衫递给她披上。
太多的事不能为旁人道,单枪匹马的坚持总会陷入自我否定和后悔的漩涡里,这个没有月光的夜晚,还能有一个人能对她说这番话,杜家媳妇儿觉得自己终于可以畅快地痛哭一场,然后踏踏实实地睡上一觉,迎接明天的太阳。
勉强撑到半夜后,缠绵如丝的细雨再度飘洒起来,沙沙的微弱声音,像是情人落在耳边的诺诺低语,沈青池在雨声里辗转反侧不得好寐。
“这雨,要下也下得爽快一些啊,这么牛毛似的细密软绵,何时才能停歇?你没有觉得这床榻上的被褥都有些发潮吗?”
沈青池越说越觉得身下的被褥潮得很,心情越发的糟糕,偏偏抱怨了半天也没见小狐狸给个反应,于是抬手就把人给扒拉个个儿,朝向自己这边。
“你。。。。。。”阿篱满脸泪水的模样让沈青池当下愣住。
“不。。。。。。不要看我,让我哭一会儿就好了,心里好难受。。。。。。不要笑话我。。。。。。”阿篱在沈青池意外的目光中伸出手掌捂住自己的脸。他知道,自己作为男孩子的确还哭了一点,因为这个常常被人取笑,他已经很努力地学着坚强了,但是今晚真的忍不住。
沈青池从来没有这种心情体会的经历。小狐狸捂着脸眼泪淌得越汹涌,他心里就觉得越是酸楚,闷闷的难以纾解,好像从他眼睛里淌出来的那些水都流到了自己心里,泡得一颗心又酸又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