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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擎宇一怔，还打算继续说话，却感觉绦燕的气息逼近，两人对看一眼，他赶忙翻窗而出。
他才刚走不久，绦燕就推门进来，走过来坐到东方霆床边，把梳子递给他。
东方霆淡淡一笑，伸手轻轻揽住绦燕，开始替他梳那一头银发。
刚回来的第一天，他重伤到必须关闭五感，好修复丹元，连两天都卧床不起，醒来後才听下人说，绦燕也连两天守在他床畔，直到他醒来前一刻才离开，至於那头头发，第一个来接手的小厮刚碰到绦燕的头发，就被绦燕骂出去，於是东方霆一能起身，小厮的工作又回到他手上，差异只在因为他无法下床，绦燕会自己端水盆、拿梳子来找他。
「你还好吗？」东方霆轻轻梳着绦燕的头发，柔声问。
「比你好得多。」绦燕瞥他一眼，表情语气虽然依旧冷漠，却丝毫没有抗拒东方霆搂在他腰上的手，「我问你一件事情，你若骗我，我就杀你。」
东方霆淡淡一笑，不等他问，答道：「你猜得没错，我是修真者，我隐瞒身分到这里，自是为了要从白、红狐的斗争中，替修真界从中牟利，不过那是表面上的说法。」
绦燕又瞥他一眼，「那实际上的呢？」
东方霆微笑着收紧怀抱，让绦燕伏在他胸膛上，他轻抚着那头银发，柔声道：「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动了执念。我想要你，我想要就非得到不可，就是倾倒整个修真界，我也不在乎，何况只是利用天苍门而已？」
绦燕脸上一热，低声啐道：「我是否该感谢你说话如此诚实直接？」
「是你说若我骗你，就要杀我。」东方霆低笑出声，「绦燕，我希望你相信我，所以我相信你，我希望你爱我，所以我爱你，你懂吗？你对我发脾气我可以承受，你要我诚实我就诚实，只要你也相信我。」
绦燕闭眼哼道：「这世界上我最讨厌修真者，人类说的话不能算数，你们那个天苍门主……他更是我族的大仇人，我如何信你？」
「赵素华？」东方霆微微一怔，「赵素华一生杀戮无数，但他功力高强，恐怕近期内就要飞升，所以才急着找狐族麻烦，但纵使我护着你们，他随便去掀了哪个妖族的老巢，大概也能累积到足够的道行，若他成仙，你们想报仇只是妄想。」
「我明白。」绦燕轻点了下头，「狐族现在内乱，自身难保，若有能力，上天下地都要报仇，管他飞不飞升？」
东方霆微笑道：「赵素华归赵素华，我归我，他一心想着成仙，我却是一心想着你，不可相提并论。」
绦燕脸上又是一热，这个东方霆，说话直接得跟什麽似的，偏偏他不是以挑逗或无赖的方式说出来，而是诚实得要命，这种人最是令他感到棘手，真反驳也不是，接受又不是。
东方霆也不催他，轻搂着他，慢慢梳着他的头发，那珍惜的动作，远远胜过任何曾帮他梳发的人，所以前两日一换小厮，他就嫌对方动作太过粗鲁大意，其实小厮们已经很细心，他只是……只是变得挑剔，只是一旦没有从对方的动作中感受到疼宠与温柔，就不习惯。
东方霆已经在短短几日中把他惯坏，一旦习惯那种真挚而专注的视线，就会想一直被注视着、一直被在乎着……一直被爱着。
他看得懂，他当然看得懂。东方霆太不保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充满浓烈的情意，有时候甚至还有侵略性和占有慾，他看得出东方霆的执着，他只是不想要相信，因为一旦相信，就会陷进去。
陷进去之後，他们又能有什麽结局？
「你放弃吧。」绦燕轻摇了下头，甩掉对方温柔的轻抚，「仙妖有别，异界殊途，无论你再执着，我们终不能相恋。」
东方霆勾起唇。
「怎麽？」绦燕扬眉，不懂他怎麽还能挂着喜悦的笑容。
东方霆呵呵地笑出声来，「绦燕啊……你对我说这种话，岂不明白告诉我你已经动情？」他捧起那露出一抹窘色的小脸，缓缓凑过去，轻吻了下对方的脸颊，以认真的神情道：「仙妖有别，那又如何，绦燕，只要能与你相守，成魔我都甘愿。」
「甜言蜜语，口蜜腹剑，你这人说的话才不能信。」绦燕按着他的额，将他微微推开，只觉得披吻过的地方热辣一片。
「我承认我偶尔坏心眼，也承认我偶尔会使心机，不过你说我的话不能信，这有失公平。」东方霆握住他的手，轻轻地十指交扣，磨搓他的指尖，「你还不信我吗，绦燕？我永远不会骗你、背叛你，我少有慾望，但一执着就会执着到底，你现在不愿意也无所谓，我会一直跟你纠缠下去就是。」
「你讲得我好像别无选择。」绦燕轻敛下眼，感受着指尖传来的酥麻。
「你当然有很多选择，只是我会不择手段铲除挡在我前面的人。」东方霆微笑着道，笑容斯文温柔，语气却坚决肯定。
绦燕哼道：「不顾我的意愿，也不顾我会不会幸福吗？」
东方霆微笑着摇摇头，「你当然会幸福，因为你爱的是我。」
「胡扯，没看过你这麽自负的人。」绦燕抬手去捏他的脸，「放开我，我要去议事厅了，你害我得跟狐王解释，还好是他先动手杀我。」
东方霆笑着放开两人交握的手，又替他梳好有些乱掉的头发，挽起，插上簪子。
绦燕微微蹙眉，「我一直怀疑一件事情，这发簪是不是能追踪形迹？」
「确实。」东方霆微微一笑，伸手拨弄闪烁红芒的宝石，「你说的没错，这是兰玉簪，据说是一只兰花妖泣血而成，因为害怕痛失所爱，所以这红泪能够互相感应。」又从怀中掏出一根一模一样的簪子，「这是一对的，只要拿着一只，就知道另一只在何方，天涯海角都能找到。」
绦燕冷哂道：「你……你初见我就不怀好心……」
「对，我不怀好心，你害怕吗？」东方霆轻笑着又吻了下他的脸颊。
绦燕扬手，似乎打算给他巴掌，最後也只是毫不用力道地搧了下他的面颊，哼道：「我怕有什麽用？」他这句话其实是示弱，连他自己都认为避不过东方霆撒的情网，所以怕也无用。
东方霆当然听得出来，露出灿烂的笑容，「那就给我吧，我真的想要你。」
「你慢慢想吧。」绦燕起身，横他一眼，「东方霆，你如果以为我会为你化作女身，雌服於你，那你就大错特错！」他说完，为了话说得太僵而有一点点後悔，又为了自己的後悔更後悔，但看见东方霆忍俊不住的表情，终於哼了声，甩袖出去。
东方霆呵呵地笑出声来，直到感觉绦燕的气息离开府邸，才闭眼躺回床上。
他不是自负，而是自信，绦燕如此高傲不服输的人，就会因为被挑衅而将目光放在他身上，就会因为注意他而无法不正视他的感情，就会因为怀疑他的感情而试探他，就会因为试探的结果证明他是真心而陷落下去。
一开始他就算好了。
从头到尾他都在耍手段，那又如何？他本来就打定了主意要这个人，既然如此，怎麽得到的也不过就是过程。
绦燕以为他想要的是对方的臣服，不，他想要的是与对方携手，想要每天梳理银白的长发、亲吻柔软的红唇，想要与对方长久相伴，一起看花飞雪落，并着肩吃饭饮酒，然後相拥而眠，在酒醉醒时，共赏朝云。
第七章
天苍门的大厅里，气氛沉重而紧绷。
「门主！」天苍门人惨白着脸禀报，「东方霆来信，说他为绦燕挡了一掌，功力全废，我们的人证实此事属实，另外，修真者身分泄漏了，熙明在会议上要求绦燕把人交出来，但绦燕似乎有意护他，不知道是否打算自己处理。」
赵素华飞快浏览过呈上来的报告，闭眼思索了下，「杜擎宇呢？」绦燕与熙明不睦，就算抓到内奸也不会交出去，这并不奇怪，但东方霆无论是对绦燕或熙明招出一切，都是麻烦。
「杜擎宇没有问题。」门人答道。
赵素华轻点了下头，冷静地道：「看来我们动作要快，为了避免问题，东方霆必须要消失才行，立即通知我们的人，他既然功力全废，要下手应该不难，至於杜擎宇，先不必管他，到必要时候我再收拾他。」
「是！」门人鞠躬退下。
夜半，一个影子翻进东方霆的寝室，东方霆自从负伤之後，就一直住在绦燕隔壁房间，那影子翻进房之後，先蹲着不动，确认隔壁没有动静之後，便轻手轻脚地朝床畔走去，一掌拍下——
「砰」一声，方才还站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