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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太祖猝死,荒翼身为太祖的弟弟,本没有资格登上帝王宝座,可是他却兄终弟及,成为荒陵国第二任帝王。
子承父业,毕竟是自古正道。荒翼的皇位自然名不正、言不顺,京中更有传闻,说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哥哥,谋朝篡位。
为了巩固自己的帝位,他逼死两个弟弟和侄儿,所有对他的皇位有威胁的人,他都铲除得一干二净。据说长子荒佑因为无法忍受父亲残忍的手段,只好装疯卖傻,纵火烧毁宫殿,以求被贬为庶人,离开皇宫过宁静的生活。
“浩然啊,我准备把皇位传给元儿。”
“陛下要立三皇子为太子?”
荒翼道:“我共有九个儿子,最喜爱的大儿子已经被我贬为庶民,次子本已被我立为太子,却死于非命。剩下的也只有老三较合我意。我把这事定下了之后,便没什么好操心的了,只一件事,我还总是放心不下。”
景浩然听这语气,大概是要跟他交代什么事情了,当下心中悲伤,却也没有表露出来。
“霭儿虽不是我的亲子,但他从小就失聪,我疼他怜他更甚于我的那些亲生儿子。儿子们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们早在心里怨我呢!这其中,尤以老三为最。记得他们小时候在御花园打架,我冲过去就在老三脸上掴了一巴掌,那时老三捂着脸看我的眼神,我是怎么也忘不了。我实在担心,以后我不在了,老三会把气出在霭儿身上……”
荒翼的话说到这儿,景浩然也知道荒翼的意思了。
“陛下,我一定会保护好霭皇子的。”
“那就好,那就好,有浩然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于是慢慢站了起来,秦生要过来扶他,被他挥开,只道:“秦生,你去准备马车。”
“是,陛下。”秦生弯着腰退出去了。
景浩然不解。“陛下要出去?”
荒翼从床头边上的箱子里取出一把裹着素白琴囊的琴。那琴景浩然认得,是霭的亲爹准备送给霭的亲娘的礼物,这礼物,还是荒翼帮忙挑选的。天意弄人,当时的他们又怎会知道,后来竟会是如此结果。
“浩然啊,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好久都没去看看了。说不定,他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了。”
荒翼要去的地方是霭的亲爹遆煜住过的府邸——违命侯府。
十几年了,那里已经成为一个废园。园子里并不是杂草丛生,因为隔壁不远处的园子就是霭的府邸,他时常会过来打扫,可是,因为无人居住,这里没有半点人气,苍凉至极。空气中始终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愁云惨淡,站在这园子里,就会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悲哀,一层一层地压紧在胸口。
当年,遆煜就是在这座园子,写下了他的最后一首词,喝下了荒翼赐给他的牵机毒酒。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园子里有两棵梧桐树,一棵被齐齐砍断,只在地面上露出一个光秃秃的树桩,另外一棵外面看起来好好的,其实树干里面早已经腐烂。
荒翼拿了一把小锄头,在树桩前面挖了一个坑,将抱来的琴连着素白的琴囊一起放了进去,默默看了会儿,便把挖出来的土一层层撒在上面。
煜,十八年过去了,我今年已经五十八岁,如果我现在下去,你还认得出我吗?
我现在才知道,死亡,是那么快乐的事情,一个人独自活着,实在痛苦。怪不得,你服下毒药的时候,会笑……
景浩然默默站在荒翼身后,只觉眼眶一阵热烫。
千百年后,世人也许会骂他弑兄篡位,也许会责他残暴不仁,但是,或许永远也不会再有人知道,他曾经孤独地跪坐在一棵光秃秃的梧桐树桩前,一抔土一抔土地埋葬一把古琴,如同埋葬他自己的魂灵……
作者有话要说:嗯,第二卷到这里就完了。555~~我承认这是一篇超级慢热的文,写了十几万字了,离和洞庭洛之间竟然只是再次遇见了而已,都没发生什么让人狼血沸腾的事。好!决定下一卷正式开虐!
嗯,这一周又上榜了,要更一万五千字。。。我要速度码字。。。
PS:这章后面应该是有一个番外的,讲的是皇帝荒翼的故事。
这个番外对我来说很重要,它写于《美人何事入我帐(一生寂寞何所思)》之前,正是因为有了这个故事,才想要写故事中其他人的故事,结果一发不可收拾,竟然衍生出长长十多万字,想想觉得很是感慨。
这个番外叫《虞美人》,分上下两章,带BL向,我已经把它放在我的另一篇文《荒陵旧事之茕茕流影》里面了,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也把它放到这边来,因为没有它,就没有这篇文,缺了它,这篇文就不完整。我会注明这两章带BL向,不喜欢的,可以不用看,它跟大体的剧情没有关系。
番外——虞美人(上)
公元962年太祖三年
帐外丝雨绵绵。
“报——遆煜派人请求我军缓师!”
“哼,这整个天下都是我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朕今天就是要灭了他金陵!”
这时,帐外走进一个华服男子,眉宇间有着一抹淡淡的愁思。“皇兄。”他开口,瘦削的脸庞藏不住他的英气,也显露了他的虚弱。
“荒翼?!你怎的来了?不是叫你好生歇着吗?”荒野关切地轻斥他。最近,弟弟荒翼感染伤寒,大夫说不能再让他见风。可是现在,他却冒雨前来。
“皇兄,听说遆煜乞缓?”接过荒野皱着眉递过来的丝帛,粗略地拭了拭发上的雨水。
“是啊,不过,如今我荒陵大军已经兵临金陵城下,朕又怎会放过这大好时机!”荒野慧黠的双眸闪过一道光。
荒翼自然看见了这道光。
“皇兄要统一天下,无可厚非。只是,请皇兄不要杀他。”
闻言,荒野放下手中公文,凝视他片刻,道,“你不顾伤寒冒雨前来,只是想说不要杀他?”
“……皇兄……”
帐内陷入沉默,只听见帐外的雨开始下大了,雨水噼里啪啦敲打着帐篷。
“咳……咳咳……”一阵隐忍的咳嗽声打破了沉默。
“荒翼……”荒野忙上前轻捶弟弟微颤的背。“他值得你这样吗?”
荒翼不答。
“哎——荒翼,我答应你。”
违命侯府
遆煜提着酒瓶,摇摇晃晃走上阁楼,忆起了那个他永不能忘记的画面。
那天,剑啸刀鸣,雨中混战。
他竭尽全力,但是,他还是败了。
他一个人走在长长的街道上,大雨倾盆,地上溅起轰轰烈烈的水花。街道两旁七倒八歪地躺着饿死的百姓尸体。雨水打在他们已经被浸泡得发白浮肿的脸上。耳边响起刚才侍卫悲哀绝望的报告。
“陛下!大将军、大将军自刎殉国了!”
雨越下越大,大到他快听不见人声,只听见“哗哗”的雨声。雨水打落在他身上,让他清醒而疼痛。他想,此刻,为何无酒,让他醉,让他不要醒来。
“臣服于我!”他隐约听见荒野冰冷桀骜的话语。
他抬起头,看向前方,来人高高坐于战马上,雨水遮住了他的视线,可是他还是知道那是谁。
他长长的睫毛缓缓眨了一下。“不可能。”
“我会杀了你。”
他微微勾起唇角,闭眼仰头,露出修长的颈项。
荒野手中长刀举起又放下。“不过,我不能杀你。”
他始料未及,怔了片刻,睁开眼,“为什么?”
“你无须知道。”接着,荒野拍拍手,身后侍从拖过一个已然昏迷的女人,雨水使她散乱的长发紧贴着脸颊。
满意地看见他脸色陡然一变,荒野冷笑一声,“好像叫颜虞是吧?你若是想亲眼见证她的死亡,我可以成全你。不仅是她,还有你爱护多年的整个金陵的百姓,我都可以成全你……”
他心里一紧,微眯了一下眼睛,“你很卑鄙!”
“不然,你以为我如何能够登上九五之尊?我可不像你,生来便在帝王之家。”
“……荒野,希望你言而有信!”
他还是降了。
那一天,他打开那座对荒陵军来说形同虚设的城门,肉袒而出,臣服于荒野的脚下。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
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
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他躺倒在阁楼的地板上,迷蒙的双眼渐渐合上,梦中,他看见了他与虞姬的青梅竹马,他与她的良辰美梦……
梦中,他流着泪,却笑出了声……
虞姬啊虞姬……现如今,你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