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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秦兄,秦兄!无聊啊,有没有什么好玩的?”看周围本来都警惕万分的人已然有些松懈,不少人隐隐打起了瞌睡,他也识趣,多少把声音压低了些。
“无聊?”秦烈抬起眼,把那只杯子搁回桌边,伸手揽了他的背。“那贤弟要做什么才不无聊呢?”他的眼底透出一丝引诱的笑意。“若是想做些什么太刺激的,这里人太多,恐怕不好吧。”
“喂,别、别胡扯。”钟凛看他又要把话题远远扯到离自己的原本意图相去甚远的另一条歪路上,急忙打断了他。“我是觉得这只等着实在无趣,这人那么多,关楚川恐怕不会来了吧?”
“那可不知道。”秦烈闲适的笑了笑,压低声音凑到他的耳边。“不过,若他真有与传说相称的本事,恐怕不会甘心就这么铩羽而归吧。”
对方的气息拂上耳畔,钟凛下意识挪了挪,后背一紧。“可这外头里面都围得水泄不通,他即使三头六臂也没法在不被人发现之前进来啊。”他说着,突然想起了之前那壮汉曾说过的话。“诶,秦兄。我说,你觉得那关楚川会不会并非人类……什么的?”
“如果他真不是人类,是为妖物的话,若是他就在附近,我也能感觉得到几分。”秦烈抚了抚下颌,深思了半会。“但凡非人之物,隐蔽得再妥善,身上总会带些妖祟气息。但这关楚川若真是妖怪,他又何必对人世间的这诸多污吏豪商抱有如此执念?平常尘世与妖物的世界并不搭边,胡乱介入也极易招惹祸端,如果是妖物,他干吗要这么蠢?”
“或许,他就是讨厌那些家伙呢。”钟凛逮到了一个话头,急忙抓住。“就像你,生意和绸缎又与你有何相干?你不也在那祠堂里呆不住,硬要挤进这尘世过日子么?”
听他这话,秦烈唇角的笑意收敛了,微微皱起了眉关。“贤弟有所不知,我这是迫不得已。”他的眸子渐渐幽深,凝视着钟凛。“如果是你,你会是选择死呢,还是选择离开?”
没料到这揶揄会引出这么严重的话,钟凛吓了一跳。“有那么严重么。”他看秦烈似乎有些不开心,也不知该如何宽慰,只好伸手抚了抚他的背。“是我我就走,离开得远远的,活下来肯定是最重要的。”
“活下来?其实我也不是那么介意能不能活下来的。”秦烈盯着他,时常勾起的唇角露出自嘲的笑意。“虽是这样,但我还是远远离开了,藏进这浮世之间……”他的眸子深处带上了几丝温柔。“不知为何,我还是自私,无论怎样想和你在一起多呆些日子……有贤弟在,总觉得许多事情都有趣了许多。”
那双墨色的眸子凝视着自己,柔和似水,钟凛心里一颤,连忙掩饰般的抓起桌边的茶杯,狠狠灌了一口早已凉得失去温度的茶水。
“……其实要是习惯了,你也挺好的。”他有几分尴尬,低头兀自盯着自己的脚尖,但很快觉得这样显得太没诚意,因此努力把视线集中回对方的身上。“坦诚又相处起来愉快,比某些人好得多了。”
秦烈蹙眉盯了他片刻,眼底浮现几丝阴云,陷入了深思。
自己难道又说错了什么?钟凛连忙凑上前去,仔细盯着皱了眉关的秦烈。“要是我说错了什么……唔,你有心事还是——”
他的话还未曾完全出口,屋外一声凄厉的惨号却猝然划破了黑夜的寂静。他猛然惊跳起来,起身推门往外看去,屋内的人皆都惊觉过来,纷纷站起身蜂拥到门口。
但门外却什么也没有。那惨叫声仿佛隐没在了屋外一片黑沉沉的夜里,钟凛眯眼扫过院子,僵立着的只有那些阴惨惨的漆黑树木,夜风刮过树梢,草丛里传来低低的虫鸣,但没有任何人。
不,有什么不对。钟凛往后退了半步,暗暗握住了腰间宝剑的剑柄。这院内为何如此漆黑?他亲眼看见家奴在树间挂上了明晃晃的灯笼,那一整排灯笼,怎么就突然熄了?若是那些家奴吹熄的,他和秦烈就坐在房门口不远,本该听到院内有脚步声,但他却什么也没有听见,这院内,一直寂静如昔。
一股阴冷的风吹过庭院,明明是盛夏,但这风却惨淡冰冷,让人全身发寒。只是仅仅站着,钟凛就感到那股阴郁的气氛渐渐从庭院间浓郁的黑暗间向他悄悄爬了过来,渐渐渗进骨髓里。
明明什么都没有,怎么感觉如此怪异?他忍不住拔剑出鞘,心脏在胸腔内咚咚直跳。明明什么都没有看见,但他的身体却下意识紧绷万分,这感觉就如同游猎时见到了隐蔽长草间盯着自己,伺机扑来的凶恶猛兽。他就知道它在那儿,但却看不见它,反而更加让人焦虑不安。
就在那一瞬间,一股凌厉的冷意猝然逼近了他的身前,他下意识猛然一避,眼中却什么也没有看见,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避些什么——但下一刻他就知道了,站在他身后的一个汉子突然一声惨叫,他及及回头时却发现对方早已倒了下去,脖颈上赫然缠着一条细如红绳的血线。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汉子究竟是怎么死的,只嗅到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绽开,就在那同时,房内本好端端点起的几盏明灯竟同时灭了,房内猝然陷入一片诡异的漆黑当中。
房内一片寂静,不到片刻,突然陷入了一片喧哗。不少人争着推着逃出房去,还有人亲眼目睹了那汉子是如何死的,怕得紧了,只得拔出武器到处乱砍,一片黑暗中谁也分不清谁,一时惨叫声和咒骂声混杂在一起,那来之不善的凛冽杀意隐没于其中,竟如同突然蒸发,更难寻其踪迹。
钟凛握紧自己的剑,倚在门边,他知道那东西来了。房里闹成一团,他想进去找秦烈,但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冒失乱找也只怕徒然。想那秦烈也并非凡人,只好冀望他平安无事。
秦烈倒也罢了,可那知府不知怎样了。这个念头突然出现在他的心里,想到那关楚川看这骚乱,必定得意洋洋,对那知府人头也是势在必得,他不禁激起一股逆反情绪来,那好歹也是条人命,总不能让那刺客就这么如愿得手了。这样想着,他抓好剑,定了定神,让眼睛适应了一下房中的黑暗,小心穿过喧杂推挤的人群,贴着墙壁就往那知府住的内室而去。
二十三、追迹
浮世夜话 浮世 二十三、追迹
作者:Gerlin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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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黑。钟凛眯缝着眼睛,小心翼翼穿过那些闹成一堆的乌合之众,手在黑暗中艰难的摸索着那内室的隔门。那知府请了这么多人来护宅,也只是凭空添乱,一见血,个个都吓得像没头苍蝇似的乱转。他咒骂了半句,手指摸到了隔扇的木质触感,连忙用手扯开门,一闪身就进了内室。
好在那知府还在床上,只是吓得面无人色,房内的蜡烛也灭了,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钟凛看见两个伺候在旁的家奴早已横尸当场,房内本是点着檀香,被这房内漾开血腥味混进去一搅,竟让人有些头晕目眩。
看那知府老爷还没事,他松了口气,连忙伸手去扶他,就在伸手的那瞬间,他感到自己的手腕一痛,猝然把手缩回,那腕上赫然多了条鲜明的伤痕,像红绳般潋滟的爬在手腕上,隐隐渗出血来。
钟凛抬头环顾四周,但房内一片寂静,只有空气中的血腥味静静铺陈开去,那两个家奴依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切如常,竟不知自己的腕子是被什么割伤的。
那知府正吓得一脸惨白,呆得如同泥雕木塑,看到有人来了,他满心以为得了救,起身就想往钟凛的方向扑来。但钟凛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祥预感,只是压了压手势,让他呆在原地不要动。
房内浸在一片难耐的死寂中,境况看似平静,但钟凛内心的那股不祥感却迟迟毫无消退。不知是否多心,他觉得有一抹锐利冷漠的视线在盯着自己,就在这里,潜藏在房内一片安静的黑暗中。他看向那知府,那知府也是年过半百之人,一脸无助的看他,脸色刷白,全身战抖,看来是惊吓过度,连半句话说不出来。
他吓成这样,难道是看见了什么?钟凛舔了舔从腕子里渗出来的血,忍不住思量道。但他进来的时候,房内除了那两个死人和那个知府本人,谁也没看见啊。这窗户又并不大,且一直紧闭着,想必那东西还在房内,这样想来,这关楚川伎俩如此吊诡难当,该不会真是鬼魅妖祟,并